第31章 同心
京城的中秋夜往往是最热闹的，火树银花彻夜不息，辉煌而灿烂。
纵使外面的世界再热闹，明烛也没有忘记他千里迢迢赶来的初衷。
秋露白的滋味他至今还记得，细腻醇厚，回味悠长，虽然在美酒面前他是个一杯倒，但他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只要酒醒了就琢磨着怎么再喝两杯。
明烛想起来今早初离给他买的早点就是在醉霜楼，恰好初离惹恼了他还没有想到哄人的办法，明烛就起了点心思，帮初离把这个办法想了。
他主动来到初离面前转了一圈，初离不知所以，迷茫的看着他。
明烛以为是初离太意外了没反应过来，就给了他一点时间后又到他面前转了一圈。
初离:？？
明烛气恼了，给台阶还不下！
“哪里不舒服吗？”，初离见明烛脸色慢慢阴沉，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啊？”
看样子是真不知道。
初离正在跟安安比谁的花灯更好看，以及明烛对他们俩爱谁更多一点，模样傻得很，跟三岁小孩没差。
明烛磨了磨牙根，恨铁不成钢，刚才在楼下气场全开的神君哪去了？！
“你过来！”，明烛把初离手中的花灯抢出来扔到安安身边。
初离像一只加大号鹌鹑似的杵在一旁，生怕不小心点燃了面前的炸药包。
“你不是能洞穿旁人的心思吗？”
初离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刚才怎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初离嗫喏了半天才道，“我要是天天都听旁人在想什么早就被吵死了，而且我只能听到他们无意识的心声。”
说完他恍然大悟，原来明烛是有什么心事故意想叫他知晓。
初离将明烛扒拉到怀里，笑道，“想干什么？”
明烛对初离的回答不太满意，掐着初离的腮帮子道，“想喝酒。”
被人这样冒犯初离也不恼，反而笑的更开心了，牵着明烛的手道，“走，带你去！”
如愿以偿的来到醉霜楼，明烛还是没能再尝上一口秋露白。
初离说他酒量太差，要是一杯下去今晚这节也别过了。
明烛不屑的看他一眼，说他们三个在一块也凑不出个人来，过什么节。
初离意味深长的笑道，“不带那小鬼，只过我们俩的节日。”
明烛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胥洄就是在这一天醉酒之后才跟他表明了心意。
酒楼的侍女端来一壶不知道是什么的酒，福身道，“二位公子请慢用。”
明烛被侍女手腕上纹的黑斑蝶所吸引，一直盯着人家的手看。
“下去吧。”，初离冷声道。
侍女被初离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初离往酒盏中倒了浅浅的一层，语气充满了酸意，“哪有我好看。”
明烛接过酒盏敷衍的回应他，“嗯嗯，你最好看。”
浅抿了一口，味道意外的香醇，明烛问道，“这是什么酒？”
“明烛。”
“嗯？”，明烛不理解为何突然叫他的名字。
初离灿然一笑道，“这酒，就叫‘明烛’。”
明烛捏着酒盏细细回味酒香，无所谓道，“拿我寻开心呢？”
初离解释道，“我没有，是它以前没有名字，而你是除我以外第一个喝到它的，所以我打算叫它‘明烛’。”
“怎么？这是你酿的？”
初离笑着点点头。
“想不到你竟然还会酿酒。”，喝完了杯中的一点，觉得还不够，明烛伸手就要去够酒壶，却被初离挡开。
“你的酒量你也知道，乖，以后再喝。”
明烛不甘心，伸手去抢夺，但力量完全比不过初离，很快被他制在了怀中。
“听话，别忘了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初离这么一提醒，明烛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心魔没解决，只好妥协道，“好吧，那我改天再喝。”
才怪，今晚他就偷喝。
“阿烛，街上有烟花，安安想看。”
刚才在来的路上安安听见有人说前几日城中新进了一批烟花，专门等着中秋这日燃放。
自打来京后安安完全被这些漂亮的光点迷住了，原来火焰离了纸钱也可以燃烧，而且还是在天上。
“等天再黑些我们就去。”，明烛有点打消了一会偷酒喝的念头，他是来喝酒的但安安可是来玩的。
酒什么时候都能喝，孩子的童年不能耽误。
“碍事。”，初离不满道。
“我才不碍事，是你整天霸占着阿烛不叫他跟我玩！”
安安现在根本不怕他，因为他经常看到明烛打他，说明初离根本没有楸槐说的那样可怕。
“瞎说什么。”，明烛训斥道，又害怕伤害了孩子幼小的心，便解释道，“我们那是去办正事了，这不一有空就回来陪你玩了。”
初离心满意得，这可是明烛头一次替他讲话，于是吓唬安安道，“再敢闹脾气就不要你了。”
闻言安安使劲抱着明烛不撒手，像是安慰自己，“阿烛不会不要我。”
明烛已经习惯两个幼稚鬼争来争去，只要他假装听不见，他们争一会就会觉得没意思，然后休战。
天边炸开了七彩的烟火，发出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夜空。
灯火满城，万家团圆。
初离带着明烛飞到了京城的最高处，是一座矗立千年的通天塔。
通天塔在他们那个朝代刚开始施工，旬王曾扬言等通天塔建成一定要带着暗九上去看烟花，如今算是实现了。
明烛忘了有这回事，少年时的旬王大话太多，但他生前都能一一记得，不知是死后记忆衰退还是他逼着自己遗忘了那段感情，如今细数年少时的记忆能清楚记得的竟寥寥无几，反倒是经历过的苦难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没事，忘了也好，我们往后的记忆还有很多。”，明烛小心思没藏好被他逮了个正着，初离执起他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以后……”
明烛从来不敢想以后这个词，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的以后都是一片黑暗，他只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向前摸索，也许不知哪一天他就会彻底消失。
没人会记得他。
“对，以后。”，初离抵上明烛的额头，情真意切的说道，“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明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那颗早已腐烂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他很清楚这颗心并不是他的。
初离将自己的心给了他。
初离笑意盈盈，温柔的声音引诱他沉沦在此，“你杀死我的方法又多了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明烛低着头，碎发遮盖了双眼，唇角弯起一个弧度，话语间也多了一丝温情，“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用最柔情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英雄豪杰都溺死在温柔乡里。
初离试探着凑近明烛唇边，见他没有抗拒，就大着胆子吻了上去。
明烛的唇很软，微微带有凉意，初离小心翼翼磨蹭着这个千年前尝过无数遍的地方，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一旁的安安赶忙用小手捂住眼睛，明烛教过他这种东西不能看。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安静许久的夜空又热闹起来，各色烟火相约继续燃放，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炸开了一朵白色的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