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惊魂
声音苍老乏力，明显是老人发出的。
田夜风飞快地抱着玉兔退到最近的房间里，玉兔则慌张地捡起床上的几件衣服往身上披挂着，田夜风护好玉兔后回到客厅，迎面撞上了来者。
“是你。”
田夜风惊呆了，他没想到见到的人竟然是那会碰瓷的老人。
老人也呆住了，用沙哑的声调叫道：“你你……你怎么在这。”
此时玉兔从房间里走出来，喊了一声“外婆”。
老人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外孙女，然后再看了一下田夜风，顿时明白了。
而田夜风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动着，他也仿佛明白了过来。
“小娃，你是不是小灵的男朋友。”
她边说边打量着田夜风，连连点头。
田夜风被盯得不自然，他退到玉兔的身边，轻声解释道：“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被你外婆缠住了，然后跟她连伙碰瓷的看门大爷想从我这讹一笔，被我用证件吓住，之后我就什么也没管。”
玉兔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神情有点不好意思。
田夜风问道：“你外婆干这个，你知不知道？”
“老大，我知道外婆在干这个，但是……”后面的话玉兔不太好说出口。
玉兔的外婆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白，脸色一下青一下紫，她走近玉兔身边，把她拉到一边，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小玉，你男朋友应该很有钱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外婆糊涂了，不过正好，你劝劝这个小伙子，让他帮济下咱们，这样玉英的病就有救了，你脸上的疤也有救了。”
玉兔的外婆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皱纹都跟着绽开了。
“外婆……”玉兔满脸的愁容，她看着田夜风，不知如何是好。
田夜风本不想偷听，却也听到了。
此时，玉兔的外婆看了下墙上的钟，叫了一声，说道：“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淘下米，等会炒个菜。”
玉兔的外婆说着便挎着菜篮往厨房走去，玉兔见状忙跟了上去。
见玉兔跟了上来，她外婆立刻停下板着脸，故作生气道：“小兰，厨房的事你别管，你只要招待好客人就行了。”
外婆语气强硬，不容人拒绝，玉兔只好作罢，看着老人走进厨房并忙活起来。
此时，客厅里就剩下田夜风跟玉兔两人。田夜风欲言又止，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有些扭捏的玉兔。
“兔子，你家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老人干这种事吧。”
田夜风的话直戳玉兔的痛处，使得她看上去越发憔悴。她往耳后勾了一下垂至眼前的发丝，慢慢地坐到田夜风的身前。
“我外婆人其实很好的，她做这种事，也是不得已才……。”
田夜风静静地听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玉兔回忆道：“我家从小就很贫穷，在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妈患上了癌症，全家人把能借到的钱都借了，最后不仅没能把我妈救回来，还背上了一大笔的债务。那会我爸说要出去经商，结果给了几年生活费就没有再回来过了。”
玉兔说着看了一眼厨房忙碌的背影，抽泣着说道：“外婆就我妈一个女儿，外婆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怎么也不承认女儿离开了他们。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校招到入国安，一直到被选进龙组，我才算真正赚到了钱，可等我回过头来照顾外婆时，她已经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从我进大学那时，她就在背着我碰瓷讹钱，我当时不明白，还狠狠地骂过她，我只是想为她好，不需要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直到后来她把大部分钱都存起来，说这里有她攒下的几万块钱，让我拿去给我妈做手术，我……我才……明白……”玉兔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最后她扑倒在田夜风的怀里，放声哭泣。
田夜风紧紧地抱着她，对于玉兔诉说的这段经历非常震惊。
在他的印象里，玉兔一直是个活泼且妩媚的小姑娘，现在看来，那只是个表象。
田夜风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安静地抱着玉兔。要说经历的话，他的过去要比玉兔悲惨许多，田夜风不是个会报团取暖的人。
他认为的过去，无法磨灭，需要用一生去洗涤，所以缅怀之情毫无意义。
中午吃完饭后，田夜风给这里装了个新门，然后一下午的时间都在陪着玉兔，玉兔打开心扉后跟田夜风聊了许多曾经的往事，一直到傍晚，她还要田夜风陪她睡一觉。
到了晚上，快要分别的时候。玉兔依依不舍地抱着田夜风不肯放手。
对于这么一个坚强的女孩，田夜风实在不忍心她独自承担病毒的发作，所以他承诺下次发作时他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田夜风尽可能地安慰她，同时也用命令的口吻提醒她一旦调整好身体要立刻回归龙组。到时候他会装备一件礼物，玉兔听到后内心窃喜，以至于在田夜风跨出大门的一刹那，玉兔踮起脚抱着田夜风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
告别完玉兔，田夜风开车回到了林海市，期间思绪万千。等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下了车，夜色微凉，田夜风裹了下上衣，走进大门时，抬头看了下三楼，两边的房间都没有光亮，客厅处却亮的耀眼。
别墅的一楼大厅没有开灯，他注意到佣人的房门紧闭，田夜风凭借出色的夜视能力径直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进去不久，他的vx亮了一下，竟然是钟诗情发来的消息。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出去办了点事。”
田夜风正奇怪着钟诗情怎么会跟他客套，很快，一串文字就发了过来。
“你上来一下。”
田夜风看到这几个字时，双眼几乎要瞪出来了。
他立即收起手机，用最快的速度从一楼跑到了三楼。
就连钟诗情都震惊了，她才刚发完消息，结果就看到一团黑影冲进了三楼的大厅。
三楼是钟诗情的私人领地，除了连接楼道的大厅能够让佣人走动外，她的房间，浴室，卫生间，书房包括阳台都是绝对禁止的区域，钟诗情非常重视这一点，所以看到田夜风闯上来后不自觉地打开了安保软件。
钟诗情靠坐在沙发上，她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蕾丝睡裙，脸色有点潮红，头发也像是刚吹完没完全干的样子，显然钟诗情刚出浴不久。
田夜风肆意地打量着钟诗情，由于她的睡衣有点透，田夜风能隐约看到一点肌肤。
钟诗情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浴室里有老鼠，你去帮我看一下。”
“老鼠？”
田夜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此地干净整洁，又是一等一的豪宅，怎么会有老鼠。
“你跟我来。”
钟诗情按了下密码锁进入休息区域，随后带着田夜风打开了一扇门。
门一开便传来淡淡的幽香，钟诗情指了指里面，自己则站在门口，不打算进去的样子。
田夜风纳闷了，他固然有诸多疑问，也来不及思考了，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浴室很大，穿过洗手台有两面壁柜，掀开浴帘后，出现了一面磨砂的玻璃门，原来洗手台只是个过道。
推开玻璃门，里面豁然开朗，首先摆在他面前的就是才刚使用不久的浴缸，里面的水没有完全放干，积水周围还浮着些许的泡沫，田夜风能想象到钟诗情惊慌失措的样子，因为浴缸底部的出水口都来不及关上。
浴缸是独立式的设计，周围一圈放置了棉垫，离浴缸不远的位置还有一个独立的淋浴间，淋浴间处于浴室的角落，由两面磨砂玻璃隔开，大厅内有床、电视、落地镜、化妆台跟放置洗浴用具的柜子。
走了几圈后，田夜风发现隔壁还有两个小房间，其中一个放了很多衣服，外加两层衣柜；另一个放了两台机器，一台烘干机与一台洗衣机。
田夜风摸进换衣间的时间有点长，尤其是他看到在木质衣架上挂着一排的干净衣物，且多半是内衣，田夜风看了几眼，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然后他眼睛一瞥，还从衣架旁的木质篓子里看到了一堆刚换洗下来的贴身内衣。
游览了一圈下来，田夜风光顾着在换衣间里检查，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发现。
浴室的构造大多以瓷砖和实木构建，干净整洁，没有一处污渍，其位置也处于别墅的后侧边角，两面通风，并不潮湿，甚至还有些干燥，另外室内的空气怡人，没有任何食品的碎屑，所以能够排除内部滋生老鼠的可能。
而且首尾两边的窗户都是打开的，纱窗处没有破损，通风口和下水道也都没有异样，若要较真的话，田夜风完全可以把两者拆开看看，但他并不想破坏这里的完整性，内心也觉得不太现实，所以田夜风也排除了这个可能。
就在田夜风准备收工出去汇报时，从他头顶猛地传出一阵动静，田夜风一抬头，就看见几只黑乎乎的东西从浴缸正上方的通风口跌落下来，田夜风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多只年幼的老鼠。
它们的体积瘦小，能够从百叶窗挤下来。
这几只老鼠全部掉进了浴缸内，不多时，它们便爬了出来，飞快地朝田夜风的位置袭来。
田夜风嗅到了一股怪味，这让他意识到，这群东西身上可能潜藏着病毒。
这群老鼠还没近身，就被田夜风一脚踹飞，几只没被踹死的老鼠还甩了甩头不甘心地再次朝田夜风扑来，田夜风没有留情，直接踩中将其压扁。
威胁解除，田夜风看了眼那几具与浴室格格不入的尸体，心中一阵发毛，他能想象到钟诗情看见这些东西会是什么表现，而更让他觉得麻烦的事情是，这几只老鼠显然不是自然产物，是有人刻意拿它们去吓钟诗情。
监守自盗？佣人？田夜风在脑海飞快地思索了一遍，然后几步并作一步赶到门边，握着门把手就要开门，然而他都做了往下压的动作，最终却松开手放弃了开门。
另一边，钟诗情一直站在这个门边上等待，她不敢进去，一想到半小时前突然闯进来的老鼠，她内心立刻毛骨悚然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怪，她看着田夜风进入浴室，却有一种田夜风会遇害的感觉。
从她背后也时不时地传来一股异样。钟诗情好几次猛地转过身，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幽静的走廊直通客厅。
由于之前受到了惊吓，她把客厅过道的灯全都打开了，这条亮如白昼的过道，为什么此刻看上去如此幽静而危险呢。
她忽然想到了那几只老鼠，似乎下一秒它们就要从走廊尽头冒出来朝她袭来。
钟诗情是个极其理智的女人，面对绑架，面对仇杀她能做到置身事外，沉着应对。可当她遇到真正怕的东西时，她是如此的脆弱。
短短几分钟内，她就联想到了各种因素。她害怕这是内部所为，所以才不敢贸然行动，特别是现在想来，对方放老鼠进来的时间点选得极其完美。
人刚出浴的时候是最恐慌的，不仅如此，田夜风也恰好出门了，她的防卫出现了空档。
是不是对方提前知道了田夜风即将回来的消息，才决定停止动手呢？
诸多疑问停在钟诗情的脑海困惑着她，她不敢把这件事通知楼下的佣人，更不敢与楼下的佣人当场对质，甚至不敢下楼，她只能收起恐惧，把自己锁在屋内，等待田夜风的归来。
可当她把田夜风叫上来处理这件事，看着他走进浴室时，她立马后悔了。
她不想靠别人，更何况是个男人，如果是保镖任务也就算了，现在的事，已经脱离了保镖的范围，她的命没有受到威胁，潜在危险也只是几只老鼠而已。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个巧合的话，钟诗情不敢再继续想……她捂着双臂，眼窝深深的内陷，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这件事无论结果是对是错，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今天的夜似乎不太平静，无风且格外的黑，云层很厚，不见星光。
钟家别墅只有三楼的灯还在亮着，试图在黑夜中找到自己的坐标。突然“砰”的一声，一颗大口径子弹划破夜空直冲向别墅的三楼，并且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客厅的吊灯。
金属撞击地板的声音铮铮作响，打响了进击的信号。
钟诗情被吓得惊叫了一声，然后她的眼睛圆睁，瘫坐在地板上。
几只硕大的老鼠正围着吊灯的残体欢呼雀跃。它们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探头探脑，呼朋引伴，不多时，餐桌上、沙发上、茶几上冒出来一堆老鼠，黑压压一片极其骇人。
鼠群如入无人之境疯狂地撕咬磨牙，发出的声音尖锐刺耳，钟诗情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结果，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走廊上的灯忽然熄灭了。
“吱吱……”
鼠群从客厅朝着钟诗情这边鱼贯而来，它们围着钟诗情，然后钻进钟诗情的后背，把她架起来拖去了客厅。
没人知道这群老鼠受谁指引，它们又是凭借什么做出如此离奇的行径。
总之，钟诗情单薄的身躯离浴室是越来越远。
就在老鼠们计谋得逞围着钟诗情欢愉雀跃时，好几滴粘液滴落在它们身上，在鼠群看不见的天花板上竟然趴着一个人影，人影一暴露便急速爬行，顷刻间消失在老鼠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临着别墅群的一栋荒废的大楼内，一名潜伏在阳台上的男子发出了冷笑，他从对讲机里说着什么，然后站起身点燃起了一根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得手了，他快速地抽完这根烟，然后重新伏下身子，对着那栋已经隐入黑夜的别墅，说道。
“杰森，可以收尾了。”
“ok。”
对讲机那边传来低沉的回应。
此时别墅大门外忽然停着一辆货车，从驾驶位走出一名身穿藏青色大衣的男子，他戴着牛仔帽，穿着军靴，手持hk54。
他来到别墅的大门处，朝着墙壁上的智能门锁猛然开枪。
随着串串火光，门锁被微冲摧毁，男子顺利地闯入别墅内，奇怪的是，别墅的安防系统没有发出警报。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踩楼梯来到三楼，男人第一时间就看到被鼠群抬着的钟诗情，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接着男人看了一眼四周，最后视线停留在前往浴室的过道上，他推开客厅里的门，然后上膛慢慢地朝浴室走去。
走廊上很暗，此时浴室大门微掩，从门缝中挤出来一丝灯光。持枪男子走到了门边，他稍微准备了一下，然后伸出脚猛地一踹，随着浴室门的打开，男子朝里面扣动了扳机，顿时枪响声不断，火光飞溅。
浴室内的玻璃门在子弹的连环射击下纷纷碎裂，不到三秒钟，男子就打光了一个弹夹，他退至门后换弹夹，同时唤来老鼠给自己作掩护。
在男人的示意下鼠群源源不断地朝浴室冲去，由于数量太多，撞得门啪啪作响。
它们的爬行速度远超普通的人类，即便在阴暗的环境，也能准确辨别方向，识别障碍。
和普通的老鼠不同，这里的每一只老鼠都携带了大量的病毒，被它们撕咬后将有致命的危险。
几分钟过去了，当男人接收到鼠群发出独特的声音时，他将应急灯绑在头上冲了进去。
浴室内很黑，男人抬着枪托慢慢往前移动，他那握着扳机的手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男人刚走近浴室就发现老鼠正“啃食”着猎物，它们围着置物架上的一堆衣服，堆积成山。大量老鼠从外围掉落，而后又重新贴上去，非常疯狂。
男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踢了一下鼠山，却瞥见它们争夺的目标竟然是一堆衣服，男人感到被耍了，他撇开老鼠，往侧边的隔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