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缘起初遇
十二年前，也是冬天，北厉国大雪漫天，已是一片皑皑白色。
程辞和程羽柔兄妹二人作为质子，刚被送到北厉。
恰逢腊八节，皇上带百官嫔妃们到兰若寺祈福。
程辞程羽柔两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被北厉国的众皇子在雪中欺负，其中就有晏熙丰。
程羽柔胆小又爱哭，皇子们没一会儿就把她放了。反倒是程辞一股不服输的劲，非要跟他们斗的伤痕累累。最后他伤了晏熙丰，被皇上罚跪在寺庙后院的雪地里。
他本就水土不服，又弄了一身伤，冷的在雪地里直打哆嗦。
这一幕被五岁的贺芗绾瞧见了。
她小小的身体，被一顶大大的帏帽遮挡，小手举着伞跑到了程辞身前，替他挡了风雪。
“谢谢你……可这里……实在太冷了……你快些回去吧……”程辞牙齿都在打颤，可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他嘴角的淤青也掩盖不住他的笑意。
贺芗绾摇摇头，帏帽上的薄纱跟着晃动，“我不冷。”
程辞看她小小的身板挡在自己身前，笑得更加开怀了，“好吧……那谢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贺芗绾声音软糯道：“我叫绾绾，你呢？”
“我母亲总唤我阿尧，你就叫我阿尧吧！”
贺芗绾举着伞的小手冷的发抖，她紧了紧又问：“阿尧，你要在这跪多久啊？”
“我也……不知道。”程辞摇摇头，继续打颤。
贺芗绾掀开帏帽一角，看了看远处，正好见僧人给院门上了锁。
后院有着藏经阁，晚上自然要锁门的。
她随即道：“要不你先起来吧？这后院里面已经被上了锁，那皇上进不来的！等明日一早下锁了，你再来跪！”
程辞转头看了看，果然锁上了，才笑着爬起来，“那我们去哪？”
“你跟我来吧！”贺芗绾把伞递给了他。
然后带他去到了一间禅房，里面供着一尊观音像，周围堆满了蜡烛，亮如白昼。
“这是哪里？”程辞终于不冷了，他打量着周围，满是好奇。
贺芗绾接过程辞手中的伞，折放在门口，悠悠道：“这几日我都会住在这里，算是我暂时的住所吧。”
“你怎么一个人？你的父母呢？”
贺芗绾犹豫了下，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是跟着外祖母来祈福的，她把我藏在这里的！”
“为什么要把你藏起来？”
“……”贺芗绾没说话，去到一边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茶给程辞。
“谢谢。”
程辞喝了姜茶，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见她不说话，程辞又问，“你为何一直戴着帏帽？”
起初以为她是遮挡风雪，如今回了屋子，她丝毫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
“……”薄纱之下的贺芗绾还是咬唇不语，跪坐在观音像前。
半晌了她才啜泣道：“因为我的眼睛与别人不一样，外祖母说怕我会吓到别人……”
程辞听她哭泣顿时手足无措，也轻轻跪在了她身边，他结巴着安慰道：“绾绾……你…你别哭了，每个人都生得不一样啊……你帮了我，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善良的，比那些欺负我的人要好上千倍百倍，我不会怕你！”
听贺芗绾终于停止了抽泣，程辞又笑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若信任我，可以将帏帽拿下来！”
贺芗绾顿了顿：“朋友？”
她还从未有过朋友，就连在将军府都不能跟贺怜欣一起玩。
“是啊！我已经认下你这个朋友了！”程辞说的肯定豪迈，眼里写满真诚。
贺芗绾终于放下戒心，拿下了帏帽。
软嫩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蓝瞳伴着烛光，像极了夜穹之上的星河，程辞都看呆了。
贺芗绾见他不说话，忙低下了头，“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的眼睛是蓝色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又要哭出来。
程辞立马惊呼道：“哇！我还是第一次见蓝色的眼睛，好漂亮！像星星一样，也像石头！”
贺芗绾嘟囔着小嘴，满脸委屈，心想石头又不好看，怎么会像石头？
程辞又补一句：“真的像石头！”
然后他就从怀里拿出两枚光洁透亮的蓝色琼玉递给了贺芗绾，“诺！你看像不像？”
贺芗绾眨巴着眼睛，将两枚琼玉举在头顶。透着烛光，这石头果真亮闪闪的，很是漂亮！
“嗯嗯，真漂亮！”贺芗绾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伴着一阵钟声入耳，贺芗绾忙把石头还给了程辞。她双手合十，闭眼静静跪在观音像前。
“你这是做什么？”程辞瞅着她，一脸不解。
贺芗绾微微睁眼，瞥向一旁憨笑的程辞，“阿尧，快祈福吧！钟声响了，这是祈福最好的时辰！”
“哦……”程辞随即学着她的模样，静静跪着，闭眼不语。
菩萨像前，两小无猜，在本应纯真的年华，两人都无法远离世俗纷扰。不知此刻的他们在为谁而祈福？
皇上许是忘了将程辞罚跪在寺庙后院，一直没派人来看过。
他们就这样相伴了三日。
面对众人的说三道四，舅父舅母的不待见，贺芗绾不知哭了多少次。阿尧的出现就像是透过雪夜的暖光，为她带来了片刻的温暖。
可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三日后，静妃总算来接程辞了。
程辞离开前，特来和她告别，“绾绾，我要走了。”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贺芗绾的小脸上瞬间被失落占据。
程辞若有所思，从怀里拿出一枚蓝色琼玉递给了他，“这几日祈福，我都将这石头放在胸口，它载着我最好的祝福，你一枚我一枚！若是我们今后见不到了，你就当是个纪念！”
贺芗绾将琼玉放在手心，笑着点头。
但愿还能相见。
可如今相见了，早已物是人非。
贺芗绾掩去眼中的欣喜，将那颗琼玉还给他，感慨道：“没想到当年被人欺负的男孩，如今竟会是大夏国的君王……”
“是啊，我也没想到当年爱哭鼻子的小女孩……会成了晋王妃……”
说这话时，程辞眼中多少带点遗憾，握着琼玉的手紧了又紧。
若是可以，他不想做什么一国之君，他想携一人游走天地间，共赏山河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