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梦华胥
方玄珩一时也搞不清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装的,干脆不搭理她,反而吹起口哨,只见一匹马从另外一个小山谷里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跑来,又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停下。
看到马儿,西月止不住哆嗦,毕竟她被苏千凌和沈渊漓那两人骑马的速度给吓得不轻,今天终于要轮到她了?
方玄珩倒是干脆利落地上了马,再眼神示意她上马。
为了尽快寻求真相,西月克服了内心恐惧,一咬牙一跺脚便上了马,在走了一千多公里以后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风尘仆仆归来,由于西月还是犯人,只得戴起斗笠围起面纱。两人匿影藏形,躲在太子府附近引颈相望。
“我们去找千凌!”望着眼前气派的府邸,西月暗忖,好家伙,我去送死,你却躲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了!怪不得传言丫鬟“冒名顶替”尚书府千金……但真伪莫辨众说纷纭,必须找到她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打定主意后,西月迈开步伐就要往大门方向走,方玄珩却先一步张开手拦在她面前,“以我们的身份是不可能见上太子沈渊漓一面的,至于你家小姐同样也如此,她受了重伤昏迷了。只是不知现在是否清醒而已。”
西月疑云满腹,“昏迷不醒的应当是沈渊漓吧?”
见她暂时停住了脚步,玄珩信誓旦旦地开口,“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你家小姐为了救太子让自己成为了肉垫。如果不是我于心不忍救下他们,恐怕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寻隐国下一个储君也会易主。”
十五天前,就在苏千凌被许多箭矢齐齐射来之际,方玄珩利用祝由术驱使一名心宽体胖的食客去往太子妃面前,以他庞大发身躯挡住箭矢,所幸只有一支箭射中了她的肩甲,为此她因失血过多而晕倒昏迷。
肥胖食客虽然已经被射成了筛子,脑门一支箭,身体十多支箭,但他依旧没有倒下,神情木讷地又移步向其他武林杀手走去。
武林高手们见他中了那么多箭,浑身是血还能走动,早已经吓得胆破心惊,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如鸟兽散,哪里还管什么金银珠宝良田千亩以及坐拥豪宅,全都还给大皇子和五皇子吧!
就连在城墙上的大皇子和五皇子目睹了尔等有违常理之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两人面面相觑竟久久说不出话来,待他们下了城楼,发现沈渊漓和苏千凌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福大命大的沈渊漓抱起昏迷的千凌以从虎口逃脱,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府邸,卓卿尘则分头去找大夫。
沈渊漓一路穿过拱桥,穿过走廊回到寝宫时,刚好卓卿尘与大夫也匆忙赶到,大夫先查看伤势,再对她进行消毒止血包扎。
立于旁边一直缄默不语的沈渊漓此时终于开口询问大夫,“她情况怎么样?”
“箭上没有毒,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脉象虽然有一些紊乱,可能在稍前有些急气攻心,但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大夫如实禀告,沈渊漓眉眼渐而舒展,便示意让卿尘和大夫离开。
半个月悄然过去,苏千凌依旧毫无苏醒的迹象。沈渊漓又召来大夫劈头盖脸一顿骂,“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很快醒过来吗?三天算快吗?”
大夫战战兢兢地压低声线,大气不敢出一口,“太子殿下,恕小的医术浅薄,不知太子妃因何故仍在昏迷,不如请我的老师刘御医前来医治。”
大夫前脚走后宫中御医赶到又替太子妃查看瞳孔以及把脉,而后他摸了摸把白胡子若有所思道,“依我愚见,太子妃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似乎是不愿意醒过来。”
“不愿意醒过来?”坐在床边的沈渊漓喃喃自语地重复这几个字,心底也在揣测其中的意思,她那么的不想见到自己,宁愿跳窗和跳湖也不愿意见他一面,难道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见到自己吗?
这般结论,让沈渊漓眉毛又几乎拧在一起,表情难免郁结。他右手按着太阳穴,左手一挥,若干人等躬身后退出门外顺带关起门。
“隐约听卿尘提起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你若是觉得嫁给我很委屈,宁愿死也要离开我,我想我还是会放你自由。我有时候甚至真的错认你与苏千凌,如果我和她已经不能再见面,那么,我想为我当初说的一些粗鄙无礼的话向你说一声抱歉。”当心底的话一股脑抛出,沈渊漓忽而觉得心底轻松了许多。
转而他起身走向案桌前坐下,开始研墨执执笔写信。
信的内容如下:“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伏愿娘子平安喜乐,沈渊漓字。”
简单收拾桌面,毛笔尖刚收好,沈渊漓忽闻有人敲门,他站起身去开门却看见卿尘神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兴许是被他奇怪的表情勾起了兴趣,沈渊漓催促道,“什么事?有话直说。”
卿尘如实禀报,“刚才有两个人在府邸门口大喊大叫,他们说口口声声自称说在城门处救了你,说是你的救命恩人。”
“让他们进来。”
卿尘领命离去,领这两个小斯面见太子。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方玄珩有些不情不愿地朝沈渊漓下跪。
“民女叩见太子殿下。”方玄珩怎么做,西月就依葫芦画瓢怎么做。
沈渊漓快言快语道,“免礼。你们为何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还记得那个中了箭的人?是我用祝由术将他催眠去替你们挡箭。”方玄珩也不多赘述,简明扼要地一句带过。
“那在此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来人啊,赏赐两位公子百两黄金,布匹两百段,丝绸五十匹,米一担。”
身旁一个仆人走到沈渊漓面前躬身作揖。
“不必了。”此话一出让在场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众人只见方玄珩面色极冷,盯着沈渊漓的眼神有种异样的情绪,让人难以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沈渊漓锐利的目光同样审视他,心里仍在揣度他此行意图,毕竟都找上门来了,不为一官半职,不为荣华富贵,那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今日可不是来领赏赐的,而是来试探西月的心意,因此把目光转向西月。
西月忽视他眼里的柔情,毫无顾忌地摘下斗笠揭开面纱,还大胆地向沈渊漓提出问题,“太子殿下,我想问你一道英语题,do you love princess?”
没想到西月又让周围人错愕的目光齐齐刷向她,包括沈渊漓。
其实沈渊漓一开始未多加稍想,以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梦,与他人无关。但当这个梦的情节都连贯起来,他便满腹疑云,怀疑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西月的一个问题又令他感觉有些措手不及,这个古怪的竟然连现实中的人也都一一聚集了进来。
纷乱的杂绪剪不断理还乱,故沈渊漓反问她,“你想说些什么?”
“我想见见苏千凌,以及有一些话要对你说。”对此她已经迫不及待,眼里燃起期待的小火苗。
正有此意的沈渊漓眼神示意卿尘他们几人留在此地等候。
当方玄珩看到他们一同离开,心里不是滋味,双脚也不听使唤地跟在他们后面,若不是卿尘蛮力拽住他,想必他已经追过去了。
纳闷望着他们相偕远去的背影,方玄珩咬着牙恨恨地心谤腹非,早知如此便不应该出手相救。
卿尘开始也没明白方玄珩为何不收下赏赐,直到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有心上人啊?只不过你的心上人恐怕喜欢的另有其人吧,毕竟殿下身份尊贵,不是闲杂人等所能媲美的,殿下若是对西月也有几分意思,她做个侧妃也是有极大可能的,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应当识相地退出。”
为着这一段话,方玄珩连忙将卿尘扑倒,因此两人扭打在了一块……
沈渊漓则和西月去往东边伽蓝殿,当西月见到苏千凌之际,抓头挖耳地问,“奇怪了,我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和我有说有笑。怎么此行又突然昏迷了呢?就像她在现实中守着昏迷的你一样。”
她的一段话让沈渊漓更是如坠雾里,难念惊疑地问,“我昏迷了?”
“对啊,这件事是你在拍戏得时候,由于从高空坠落伤到了大脑皮层,成为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医院里,已经十几天了,目前剧组还因此被迫停工。医生说你其实你早应该苏醒,只是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放不下,所以一直无法醒过来。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放不下?”
“我——”沈渊漓欲言又止,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复,转而一言不发凝视着昏迷的苏千凌,心底感慕缠怀挥之不去,也因她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同时他心里由此也浮出了问号,大夫的原话和医生说的几乎一字不差,那她又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