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雪为安
医生神情严肃,语气也略显沉重告知病人家属,“如果他十天后不醒,病人就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闻言沈父忧心忡忡地问,“那他何时能醒过来?”
稍稍思索以后,医生才字斟句酌地回复,“这个说不准,可能明天,可能明年,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苏醒。”
沈渊漓父母还没崩溃,一旁的苏千凌却冲上前,注视沈渊漓的父母先自责落泪,“如果不是我从来不考虑别人的难处与感受,做事不计后果,任性妄为地逃跑,如果我能坐下来好好与他谈拢,他就不会被人围攻,也不会受伤。怪我,都怪我,都是我错了!求求叔叔阿姨,你们能不能痛骂、痛打我一顿,甚至痛恨我!”
正当众人用莫名其妙的目光齐刷刷地地盯着她时,还以为她被吓到了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沈母正想要出言安抚时,苏千凌又忽地起身一个跨步冲向往前方拐弯打算也跟着进icu。
若干人等见状也一路小跑追上她,医生赶紧拦住她继而关上icu的门。
沈父安慰她,“你不要太过于伤心了。医生说只要他意志足够坚强,他会醒过来的。”
“醒过来他变成植物人怎么办?”想到如此悲惨,她再也掩不住蜂拥而上的悲痛欲绝,直叫眼泪止不住的流,原本一双灵动清澈眼睛愣是哭得红肿,挺叫人心疼。
沈母看她肩上有伤还如此激动伤心,忍不住压低声线问起一旁的邱叶婷,“她是谁?”
“她是沈渊漓的粉丝。”邱叶婷老实回答。
十天后,沈渊漓转入普通病房,诚如医生说他神智无法醒过来,成为了植物人。
很多很多人都来看他,他的父母,亲朋好友,剧组的工作人员,以及从各地前来他们带着各种水果篮以及花束前来探望他的粉丝,包括苏千凌。
当然粉丝都被拦截在门外,唯独她走了个后门,倚靠和邱叶婷相识一场的份上,能自由出入病房。
此时屋内的热闹渐渐销声匿迹,屋内只剩苏千凌一人。她低头凝瞩不转地观察着他,由于丧失神智,但他会朝自己眨眼了,她竟然觉得这样的他十分难得。
苏千凌噗嗤一笑,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又触目兴叹,“你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你那么多亲朋好友,那么多粉丝,他们都需要你。即便不为如此,你那么讨厌我,讨厌代拍,不想看到我,那你就醒过来,这样我就会识趣的离开了。”
可惜她的激将法并无卵用,沈渊漓依旧无辜地眨眼,苏千凌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然后换了个话题羞人答答地开口,“所以你不讨厌我啊?虽然如此,但我们也不能进入洞房——”
提及此事,她干脆放下了削了一半的苹果,抓起他的手掌往自己脸蛋上贴,转而又稍有惆怅地絮絮叨叨,“所以我肯定得跑呀,只是逃跑的结果代价有点大。如果我能预料结局,那我宁愿彼此互不干扰,相安无事地共住一晚。但事已至此,你该如何才能醒过来?”
直到门被外力打开,苏千凌才停止喃喃自语,旋即回头看向来人。
古西月其实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也大概清楚了事件原因。她三步并两步靠近他们,又搬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眼神扫向沈渊漓又不怀好意地定格在苏千凌脸蛋上,“合着你俩还成亲了啊?那在此先祝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苏千凌剜她一眼,“又不是真的。”
像是故意般,西月又旧事重提关于伤口的问题,用挖苦讪笑的口吻反问她,“不是真的你的伤口又怎么解释?难不成你梦游的时候走路摔倒了被玻璃划伤了吗?”
“我没有梦游。”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给传染了,昨晚我也做了一个离奇的怪梦。我梦到自己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暴风雪将我和一些奇怪的人卷开,他们好像被大雪活埋了,而我被卷进进了一个山洞,所幸山洞里温度没有那么低,我才得以存活。你就说怪不怪吧,现在三十五度的暑月可我总感觉浑身上下凉嗖嗖的好像就真掉冰窟里了感觉非常真实。”就是因为如此,西月才穿了防晒衣在外头,里面还套了一件秋衣,走路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看穿自己夏天里穿秋衣。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有合理且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苏千凌若还真就瞄了一眼她的衣服,继而若有所思地开口,“看来在塞北的西月果真的是你。”
“那怎么办,我岂不是要冻死了?完蛋了,我今晚想要盖棉被开空调。你快想想办法救我呀!”古西月疯狂地摇起她的手臂,急痛攻心使得她难免不挤出两滴眼泪以博得同情。
苏千凌反手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乱动,“听小雁说你会祝由术,会治心病,会召唤心魔,会催眠,挺厉害的样子。何况现在你不还好好坐在这里吗?最应该急救的是沈渊漓吧?”
“什么祝由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再说在危险面前要那玩意有什么用?医术再高也抵挡不住严寒呀!你总不能让我像沈渊漓一样躺在这里再来想办法救我吧?”古西月抽空瞥一眼沈渊漓一动不动的样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千凌无奈摇头,一筹莫展地说,“我是非常想救沈渊漓,至于你嘛鞭长莫及,等我骑上快马去到塞北至少要十五天,届时你都冻成冰激凌了。”
从此以后,古西月便坐立不安诚惶诚恐,整天疑神疑鬼害怕自己会冻成“冰激凌”,于是干脆开始熬夜追剧打游戏看小说,大晚上愣是不敢入眠。夜是熬完了,她以为白天睡觉便不会做梦,岂料,青天白日之下,当天她又开始进入六度空间。
当古西月睡了个美美的午觉,开着空调却一直感觉越来越冷,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冰冷刺骨,不知不觉间她手脚蜷缩在一起团成了球,直至将她冻醒。
古西月揉着惺忪睡眼爬起身四处观望,又发现了自己回到了山洞里,洞外人迹罕至,只见雪花飘飘,白茫茫一片,只有几个不知道名的飞鸟在树上的冰凌上愉快嬉戏,与她形影单只形成鲜明对比。
也许是按耐不住肃冷与孤独,她忍不住冲着鸟儿猛地大喊,“救命啊!”
鸟儿们吓得惊慌失措,振翅而飞,最后天地间又只剩她独孤一人。
苏千凌会想办法来救她吗?这世上还会有人舍命前来救她吗?古西月伸手右手手指,开始计算大概能来救她的人都有谁。
首先她的父母不能来,因为他们不在梦境中,且他们非常恩爱,而她只是意外,她属于赠送品可有可无。于是非常无奈地,她收起了拇指和食指。
其次她苏千凌能来的概率高达百分之百,只是来得可能有点晚,她可能已经入雪为安了。
接着是沈渊漓。提起沈渊漓真是太牵强了,本来就和他不熟,而且他压根不认识自己,再就是他现在昏迷不醒,他断然也不知道自己被流放,所以他来救自己的概率只会比零还小。
因此她又收走了无名指。
至于小指,已经找不到人了……她虽不至上医医国,但其次疾人可救也。然则中国十四亿人口,却无人能救她一命,算了她还是入雪为安吧。
古西月数了数屈指可数的“关系”,不免难过得仰天长叹,最后平躺在洞内开始欣赏外面的暴风雪,唱着歌,哼着调,流着泪,开始给自己生命倒计时。
但十天过去了,古西月还能死皮赖脸地苟活着,只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加贫血……甚至她还饿出了幻觉。
恍恍惚惚间,她擦亮火柴棍,就在她即将饿慌过去之前,她朦朦胧胧间看见一个翩跹白衣少年,手掌变出魔法,一会面包鸡腿,一会儿果汁汽水,一会儿把苹果抛向空中耍起抛物杂技……最后她彻底昏死过去,火柴棍熄灭。
她又怎么会知,此人并非幻觉,是来救她的第五根手指中的小指——她的大师兄方玄珩。
方玄珩挺而冒险利用祝由术进入自我催眠阶段,因而不会感知五官,也不怕冷,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在雪地里走了七天七夜,以此通过极寒雪地。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官差传来的噩耗,不相信她的小师妹就这么不明不白含冤而死。所以他才不顾安危独自前来。
当催眠术时效过后,他也清醒了过来,又在雪地里找了整整三天才能找到西月。
然而西月的情况不容乐观,身体冰冷虚弱,也已经失去了神智陷入了昏迷。
方玄珩赶忙从包里取出一袭红披风盖住她,再喂了点药给她服下,接着又去外面折了点树枝回来,生起了火堆。
待西月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俊朗男子,他披着黑色披风,正侧身蹲着全神贯注地查看火堆上空的馒头。
从侧脸观看,这名男子似乎长得蛮不错,美貌和沈渊漓相差无几,皮肤白皙细腻光滑,眉眼之间一片风光霁月,朱红薄唇,让人动心非常。啊呸,西月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双手护胸,朝登徒浪子大声怒斥,“你是谁?有没有趁我昏迷之际对我上下其手,干趁火打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