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采男大盗
两人滚鞍下马,沈渊漓牵着缰绳,观望着它在湖泊边安静乖巧地喝水。
“不知道我们跑了多远,跑了多久,现在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道我的手机掉哪儿去。”说话期间,千凌往身上一顿手慌脚忙地摸索,寻找无果,她急赤白脸地问,“你带有手机吗?该怎么联系你们工作人员呢?别让他们担心了。”
“我在拍戏没带手机。我记得我们的画室合作已经结束,而且我不喜欢人形监视器,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影响到剧组拍戏进度,就像今天这般非常危险,也让整个剧组都乱了套,还让工作人员担心我们的安危,他们现在肯定在到处寻找我们。”说到末尾,沈渊漓甚至严词厉色地批评起了她。
千凌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话里再三强调告诫,让她原本一肚子的话又咽了回去,斟酌几许,她略带哭腔柔声下气地垂头道歉,“对不起啊!下次我不会了!”也是大概感受到了他的无形压迫,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脚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连连认错的态度以及诚惶诚恐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模样让沈渊漓意识到了自己的责备过于沉重严厉了些,他抿了抿嘴压低声线换了个话题,“我们沿路往回走吧!也许能找到回去的路。”
“好。”苏千凌点头如捣蒜,微呼出一口浊气,此事抛之脑后,又屁颠屁颠地与沈渊漓并排前行。
他牵着马,她则凝睇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乐开了花,转而将所有的不开心都抛之了脑后。
两人边走边闲聊,苏千凌搂起防晒衣故意露出手腕的淤青,趁此借机有意无意提及关于那场南柯一梦事,“你相信世上有灵异事件吗?我就遇到了。”
沈渊漓瞥了一眼她的手腕,神色怔愣片刻,心底在疑惑事情怎会如此巧合?难不成两人还会做同一场梦?为了弄清楚真相,他转而问道,“你遇到什么了?”
她故意挨近他,附在耳边悄声地戏谑他,“你知道吗?昨晚我梦见自己成为户部尚书千金,被绑架上花轿,却委身嫁给一个猪头!”
闻言,沈渊漓停住脚步,也确认了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同时也明了她爱开玩笑,但眼皮仍止不住抽搐,他眯起黑眸,一字一顿地盯着她反问道,“在你眼里,他到底是有多丑?”
“哈哈,我开玩笑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吗?比如说梦见自己是猪头……”
“没有。”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打住了话题,沈渊漓对她甩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又继续前行。
千凌追在后面大喊道,“你生气啦!我没说你是猪头,就算你不承认,但我也肯定他就是你。”
沈渊漓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问,“此话怎讲?”
刹车不及的千凌眼看就要撞上他的胸膛,又赶紧后退两步,然后嬉皮笑脸地说,“因为你脑瓜子被我弹了。”
“如果我是猪头,那么你呢?‘清朝格格’吗?我们剧组人给你起的名字还是太文雅了,不如叫‘采男大盗’更为贴切,想必你的芳名他们更加耳熟能详,谁让你在小树林中将我‘掳走’?”扳回一城的沈渊漓露出得意笑容,正好整以暇地看对方洋相。
沈渊漓果然懂得拿捏她,千凌干脆又羞愧地举着手捂住了发热的脸颊开始呼天号地,“我无脸见人了!我得向你们剧组工作人员三叩九拜才能对得起他们以求他们原谅。”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几个剧组人员找到了他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欣喜若狂地迎面疾步向他们走来。
三个剧组人员向他们投来打量的眼神,其中化妆师关心问道,“你们没有受伤吧?”
沈渊漓气定神闲地回复她,“没事,就是马跑得快了点。”
“各位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眼皮子底下苏千凌哪里还敢作妖,嘴里道歉连连恨不得挖个就地掩埋,以此掩盖自己的罪行。
化妆师安慰她,“人没事就好。”
在他们聊天之际,场务大哥也没有闲着,已经拿起手机给其他人打电话报平安。
他们刚回到方才小树林,古西月第一个率先冲上来,举着一个也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话筒,怼着他们脸兴奋地问,“采访一下两位当事人,请问你们俩一起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有何感想?”
苏千凌非常配合地发表一段劫后余生的感慨,“还好没有就韧带拉伤全身毁容内脏出血,没有骨折瘫痪与脑震荡,马儿真好,没让我们摔成肉饼,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这种感觉真好!”
沈渊漓对此并没有高谈阔论的兴趣,面无表情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侧目白了一眼喜笑盈腮的苏千凌。
竖日下午,苏千凌忍痛斥巨资给他们剧组送来了奶茶,作为一份迟来的歉意。
只是她今日不做清朝格格打扮,反而套起玲娜贝儿道具,因此众人便只看到一只小可爱在片场的阁楼与拱桥之间跑来跑去的欢脱身影。
众人围着她调侃道,“怎么今日不做‘清朝格格’,又成童话故事里的‘玲娜贝儿’了?”
“哈哈,突然想换个造型——”谁让沈渊漓说不想再看到‘人形监视器’,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嘛。
这时沈渊漓刚好和他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向他们走来,前脚刚踏进六角凉亭,‘玲娜贝儿’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奔奔跳跳的冲到沈渊漓面前,将手里的奶茶递给他,“昨天真不好意思请你喝。”
沈渊漓扫了一眼奶茶后,面无表情地发话,“你自己喝吧。”随即他们几人走开了,留下‘玲娜贝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独自一人原地风中凌乱。
结果他们还没走几步,只听得身后忽然“砰”地一声声响,沈渊漓和工作人员顿时回头向凉亭望去,只看到‘玲娜贝儿’不知何故倒在了地上,奶茶洒了一地。
见状,离她最近的沈渊漓和两人率先冲向凉亭,将‘玲娜贝儿’扶起平躺放置凉亭座椅上,沈渊漓替她脱了道具服,发现她满头大汗,头发被汗水浸湿,紧闭双目,面色潮白。
沈渊漓伸手替她测量额头体温,额头烫得他指尖发颤,不由蹙起眉心,内心猜测十有八九是中了暑。
当然除了他们几人,还有方才和她聊天的几个工作人员以及古西月也都围了上来。
古西月是心理医生,自然对一些普通疾病耳熟能详,连忙朝旁边的人焦急喊道,“我是医生,麻烦你们去找几条湿毛巾来!”几个工作人员赶紧分头去找毛巾。
五分钟后,他们递来了湿毛巾,古西月把湿毛巾替她擦拭,还有的人开起手持小风扇对着她一顿吹。
直到她的体温略有下降,古西月紧接着用大拇指按住她的人中、合谷两个穴位,直到她清醒过来。
苏千凌缓缓睁开眼,抬眼对上好几双人的眼睛,包括沈渊漓,他们的目光里均是带着几分担忧。
当然她也发现了自己平躺着的情况,连忙挣扎起身坐着,按着自然有些晕眩的太阳穴,接着站起身询问古西月,“我这是怎么了?”
“你好生歇着吧,躲过韧带拉伤全身毁容内脏出血,躲过骨折瘫痪与脑震荡,却躲不过中暑。”古西月朝她翻了个白眼,继而又没好气地明知故问,“话说这天36度高温,你整个这么不透气的道具干嘛?”
她就是想抛砖引玉让苏千凌自己开门见山地全盘托出,好让他沈渊漓知道,她整天干得那些迷惑行为全是为了靠近他,共同探讨一下那个真实的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如由自己来牵起头,不然她得磨叽到什么时候去,难不成还要和沈渊漓关系更“进一步”才有勇气开口吗?在她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岂料,苏千凌并不接受她的好意,反倒拧了一下古西月的腰,还不满地横了她一眼。
苏千凌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而当她对上沈渊漓锐利的目光时,却又什么谎言都说不出口,于是不得已挤出一抹尬笑望着沈渊漓却回答起古西月的问题,“因为,因为有一个人说他不喜欢人形监视器……”
这是苏千凌与沈渊漓之间的小秘密,所以旁人虽然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地样子,不过通过字面上来分析,很难不给两人对号入座,彼此心照不宣地你看我我看你,心里自然大概都猜出了八九分,只是难不成沈渊漓和他的粉丝之间真有什么诸如地下恋情之类的猫腻?
至于真正的‘始作俑者’沈渊漓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结果众人没等到苏千凌说出那人是谁,他先开口说话了,“做自己就好了,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意见和目光。”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用再加以揣测,纷纷用一副看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寻。
听闻沈渊漓兢兢业业从不搞绯闻,今个儿直接曝光“地下恋情”,真是令他们大开眼界呀?
“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大帅哥的意见和目光也不用在意吗?比如像你这样的也不行吗?”千凌佯装无辜地问。
古西月和几个工作人员在一旁不是嘴笑歪了就是笑劈叉了。
他向来不喜开玩笑,也甚少与人开玩笑,一开口便是零下八度足以浇灭了她的热情,“你不是形容我是猪头?怎么又成帅哥了?况且这个不是帅不帅的问题,烦请以后不要再这样给剧组工作人员添麻烦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我会中暑……”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一只朝主人摇曳着尾巴的小狗,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讨好他。
“你每次都说你不是故意的,上次不也是没有想到会从树上掉下来?你不去做这些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吗?代拍的话我们剧组是不欢迎的。”他深知剧组里人人都知道他有个喜欢捅娄子的“清朝格格”粉丝,还每天不重样让人头疼不已,再这样下去,这个戏都没法拍了就天天看她花式表演,故此他才把话说得极其严重,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打扰他。
她听懂了他下的逐客令苏千凌难过得头再也抬不起来,一颗心好像被刀反复扎了几道口子,双肩微垮,眼眶泛红,樱唇微颤着压低声线道歉,“对不起嘛!”她好像偷鸡不成蚀把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了,大概马里亚纳海沟就是他们无法跨越的鸿沟吧!
他们,该到此“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