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论一个马车，一晚上能捡多少人
小五也很想询问秀秀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想到吴勇还等着他们去救。
他还是决定先去请齐大夫。
齐大夫虽然是村中唯一的大夫，但他脾气执拗，心直口快，经常得罪村里人，在村中人缘极差。
即使他常常替人免去医药钱，似乎也难以得到他们的尊重。
若不是什么非看不可的病，他们是不会来找他的。
再加上他为了上山采药方便，专门搬到了前脚处，离村中心远了之后，就更是门庭冷落。
但这也方便了二人。
小五先去敲门，“齐大夫，齐大夫。”
没过一会儿，屋里亮起了灯。
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披着件外衣打开门。
“齐大夫，是我，小五。”
“是你这小子啊，受伤了？快进来吧。”
“不是我受伤。是我朋友受伤了，想请你去看。”
齐大夫有些迟疑。
他看向童杰，两人大晚上的过来叫他去看伤，总觉得是有问题。
小五见他犹豫，赶忙跪下，“齐大夫，若不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不会来求您的。他真的会死的，求您救救他。”
齐大夫对这小子有些了解，能让他跪下救人，这人只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你等会我，我拿个药箱。”
小五面上一喜，“我帮您拿。”
小五背上药箱，扶着齐大夫就往后山上走。
“怎么走这边，不从村口走？”
“这边近。而且村里人不待见我，我怕他们阻拦我们，耽误时间。”
这倒是事实，而且小五前几次找他看病，也都是从山里过来的。
走到和秀秀相遇的地方，她人已经不在了，估摸着是回去了。
“怎么了？”
“没什么。齐大夫咱们赶紧走吧。”
齐大夫常年上山采药，腿脚很是利索，只是天有些黑，看不太清路。
就这样，三人磕磕绊绊地走出了树林。
等看到路边停着的马车时，齐大夫终于感到了不对劲。
“怎么还有马车？”
“路途有点远，为了节约时间雇来的。”
齐大夫当即横眉一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又是要去哪？若不说清楚……”
“得罪了。”童杰把齐大夫往肩上一扛，朝着马车飞奔而去。一把把人塞进马车。
“你放老夫下来，你……”
“来了来了。”
话还没说完，马车外又被塞进来一个人。
“老李？”
“老齐？”
两人一打照面，竟然是认识的。
最后一小子跑回来，“张大夫不在家，估摸着被家里人接到镇子上去了。”
“行，两人也够了，上车吧。”
正当两位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哗啦啦一下子坐进来五个小伙子，把两人堵在了里头。
童佑刚要甩鞭子就听到有人在喊，“等一下。”
一个半大的小子跑了过来，“小五哥在马车上吗？”
小五探出头，“小远？你怎么跟过来的？”
“小五哥，你救救我姐姐吧。爷奶要把她卖给六十岁的地主老，当小妾。”
齐大夫一听，摇摇头，“造孽啊~”
“什么？”
小五一惊，原来秀秀刚刚是在为了这件事哭。
童杰在一旁着急，“那你们还不跑？”
小远低下头，面露愧疚，“我姐、我姐是担心我们几个弟弟妹妹，没人照顾，这才不跑的。
更何况跑了，又能跑去哪？”
童佑突然开口，“要救人就快点，我们赶时间的。”
童杰当即举手，“我陪你去。”
小五心中有了决断，“那就麻烦童杰哥了。”
“小事。”
三人一起又从山里跑了回去。
宁浊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童佑开口了，他也就识趣的没有说话。
赶去救人的三人穿梭在林间。
小远一边跑一边向两人说明情况。
自从爹娘相继去世后，小花姐妹五人就成了家里的仆从。
不但包下了家里所有的活，而且还成了其他人肆意打骂的对象。
甚至姐妹五人都被赶到了鸡窝旁边的杂货间去住。
古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可如今秀秀十五岁，小远十二岁了，两人还住一间屋子，只用一块破布隔开。
村里有不少人都在说闲话，他们爷爷觉得丢了面子，就让老婆子找了媒婆，想尽快把小花嫁出去。
原本还想把小花留下，使唤一辈子的老婆子，不得不找媒婆想把秀秀卖个好价钱。
最后以十两银子把人卖给了老财主。
秀秀自然是不愿意的，哭过闹过，她宁可留下当一辈子牛马。
老婆子就威胁她，要是敢跑就让她一双妹妹顶上。
想到才只有六岁的妹妹，秀秀终是同意了。
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如今正好方便了几人。
“等会儿小远你别露面。让小五用你在山里受伤了的借口，把你姐先骗出来。
然后我俩再进去，把你家弟弟妹妹都带出来。”
“行。”
果然，秀秀一听自家弟弟受伤了，不疑有他，赶紧跟着小五往山上跑。
小远带着童杰进屋，抱上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小秀秀被带着跑了很久，眼看越跑越远，“小五哥，大树在哪啊？”
“这儿呢，这儿呢。”
小远抱着小弟赶了过来。
身后是抱着两个小丫头的童杰。
“小远？你没受伤？你把他们抱出来做什么？”
童杰抱着人未停，越过三人，“赶紧的，我们赶时间啊！”
小五一咬牙，把秀秀扛在肩上就继续跑。
秀秀这十五年哪里跟男子这样亲密接触过，顿时羞红了脸。
等到马车旁，秀秀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五哥，你带着我们姐弟五个，是累赘。”
童杰把小娃娃塞到了宁浊的怀里，“放心，咱们那儿养的起，我家老大最喜欢小崽子了。”
宁浊抱着两个睡得正香的小姑娘，红着脸，不知所措。
等到秀秀上车才发现，车里坐着一堆人，而且全是男人。
小远抱着弟弟率先坐了进去，让自家姐姐挨着自己。
小五坐在她旁边。
童杰和哥哥坐在外头。
“抓紧了。”
鞭子一甩，两匹马就颠颠地跑了起来。
秀秀靠着小五，身边是自己弟弟，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哥，那边好像有人？”
马车正在山林疾驰，斜刺里突然冲过来一人。
要不是童杰早就出声提醒，童佑及时调整，恐怕这人就要被撞飞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她快死了。”
“吁~”满车厢的人都忍不住后仰。
看见马车停了下来的小姑娘，赶紧跑了过去。
“我娘晕倒在了树林里，求你们救救他。”
童杰跟着人跑了过去，发现不止有一个晕倒的妇人，还有四个女娃娃。
并且从妇人隆起的小腹可以看出，她肚子里还有。
童杰一把把人抱起，“你们自己跟上。”
原本觉得老大这马车买的挺大，现在只觉得小。
“两位大夫，先给这夫人把把脉。”
两人轮流一搭脉，“她这是气血不足，又加上动了胎气，这才晕了过去。”
童佑一挥手，“那赶紧抬上马车，回去熬点安胎药。”
宁浊几人已经下车了，先让几个小姑娘做里头。
最后童杰和小五宁浊挤在外头，大家才勉强坐下。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只想着快到地方。
所幸后面再没有意外发生了。
徐诗意坐在椅子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吴勇已经被按倒在凳子上了。
晚饭后，除了年轻男人，其他人早已各自回屋休息了。
生怕来不及，童佑直接把马车赶到了行刑处。
徐诗意看着坐在马车外头的四人，皱眉不解。
他们感情这么好了？非得挤一起。
等马车停稳，只见车厢里一个接一个地蹦出人来。
秀秀的两个妹妹已经醒了，但她们很乖，也不吵闹。
被抱下马车后，就一直抱着秀秀的大腿。
孕妇的大姑娘则是赶紧护住妹妹们，她们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拦的是哪里的马车。
到这里徐诗意还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童杰抱下了一个孕妇。
“将人赶紧抱到屋子里，叫人去厨房煮安胎药。这是要分娩了吗？快让厨房烧水，去问问有没有接生经验的婶娘，叫过来。”
听着徐诗意噼里啪啦的一阵安排，原本发现自己被骗到山寨，正怒火中烧的齐大夫一愣。
随后立刻摆手，“还未到分娩时，只是气血不足动了胎气。”
“哦。安胎药照煮，再让孙厨熬点鸡汤温在灶上。”
孕妇的女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立刻朝着徐诗意磕头，“谢谢善人。”
徐诗意将人扶起，“等你娘醒了，再谢也不迟。”
小五也走上前，指着秀秀姐弟五人。“老大，这几位是我的同乡，恳请老大收留他们。”
“那你可曾同她们说过，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小五摇摇头。
“几位小姑娘，这儿是土匪山，我是这个山寨的土匪头头。现在你们可还想留下？”
这话一出，刚刚那个磕头的小姑娘都愣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徐诗意。
“若你们想留下，以后就是寨子里的人，有我在的一日，必然无人敢欺负你们。若是不想留下，说个地儿，我让人送你们去。”
话音刚落，小远第一个蹦出来，大喊，“我们留下。”
“小远！”
“姐，哪里会有愿意收留我们五姐弟的地方。留下吧。”
“你是男丁肯定会有人家愿意收留你的。”
“我不要，既然都是寄人篱下，那我宁可我们姐弟五人在一起。”
还未等秀秀回复，另一个姑娘大喊，“我们姐妹几个都愿意留下。”
“你不用问过你娘？”
“只要我们姐妹几个都说留下，娘肯定会同意的。”
“行。你们呢？”
秀秀看着弟弟坚毅的表情，“好，我们也留下。”
“好。把人带下去安置吧。”
秀秀牵着弟弟妹妹的手，眼神不经意瞟过一个人，有些熟悉。
她多看了几眼，突然间两人四目一对，秀秀惊叫出声。
“爹？”
这清脆的一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情况，这姑娘刚来就认了个爹？
小远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去，先是一愣，面上一喜，“爹！真是爹！”
说完就朝着男人跑过去，一把抱住，“爹，你没死？”
被抱住的男人叫柱子，他是两年前被寨子里的人发现。
因为失忆了，没有去处，被武侯留了下来。
“柱子？这真是你孩子？”
被抱住的男人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哇。”
站在一旁的兄弟仔细看看几人，“别说，还真有点像。”
小五走上前一看，也是一惊，“真是平叔！”
这突如其来的认亲环节，让徐诗意恨自己手里怎么没有瓜子。
周围有人起哄，“柱子失忆了，没准还真是他孩子们。”
秀秀一听，着急询问，“爹，你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也不记得娘了？”
“我……”男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记忆都没有。
小远抹了抹眼泪，当即开始细数家中之事。
男人听着听着，感觉好像有些片段在脑中闪过。
他捂着头，神情痛苦。
“爹，爹你怎么了？”
“爹你是不是要想起来了？”
“两位大夫快看看。他失忆是怎么回事？”
齐大夫和李大夫赶紧上前切脉诊治，商讨一番后得出结果。
“此人脑后遭受重创，脑中积血一直未散，这也许就是他失忆的缘由。”
“可能治？”
“能。”
“秀秀，别着急，等治好了，自然就能一家团聚了。”
秀秀脸上挂着眼睛，掩去眼中的失望，点点头，“谢谢大当家的。”
“柱子，陪着姐妹几个去后头安置吧。”
“是。老大。”
送走了这一大波人，时间也差不多了。
徐诗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开口，“时间差不多了，行刑。”
众人这才晃神，反应过来。
哦，对，还要行刑呢！
棍子一下接着一下，吴勇咬着牙关不愿叫唤。
这一看行刑的两人就手下留情了。
“要是吃了这么好的饭菜就这点力气，那以后就别吃了，都饿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用劲。
果然没打两下，吴勇就开始疼的叫唤。
齐大夫欲上前阻止，却被人拦下。
他只好对着徐诗意大喊，“你怎能私自用刑？”
“这是我的寨子，自然得守我的规矩。我请两位回来，是他若能撑得过去，你们便救人；若撑不过去，我便让人送两位回去。
至于我的做法，容不得你们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