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 章 至孝

    张遮沉默着向胡同深处走去，在一扇旧门前站定。

    刚才那位姑娘的脸一直在他脑中浮现，那样不能忽视的美丽。

    若说她是为姚姑娘打抱不平，她的眼神中却丝毫没有鄙夷轻视，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欲说还休……

    张遮定定心神，轻轻推门进去。

    他的母亲蒋氏正在院里洒扫，看到张遮回来，脸上露出笑容。

    “回来了？想吃什么，娘去做饭？”

    张遮将手中药包放下，接过蒋氏手中的扫把。

    “院里不脏，你身体不好，不要太劳碌了！”

    蒋氏守寡多年，独自将张遮扶养长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所以，脸上看起来饱经风霜。

    读书费钱，笔墨纸砚，样样都贵，全靠她节衣缩食，四季不停地忙碌，才让张遮读得起书。

    她原本想着，张遮聪明上进，要不了多久就能进京赶考，等考取了功名，就能为她死去的丈夫洗刷冤屈，谁知道，张遮竟然背着她去参加了衙门的吏考。

    等考上了，张遮回来告诉她，要去衙门做事，不参加科考了。

    当时她气得不行，拿籐条死命地抽打他。

    一边打一边骂道；“你爹死得冤枉，就指望你中举之后为他翻案了，你现在去衙门当一个小吏，猴年马月才能出头啊！”

    张遮一言不发，任她抽打。

    直到没了力气，坐在张遮父亲的灵前痛哭。

    她哪里不知道，张遮是体谅她挣钱艰难，这才放弃了科考之路。

    好在没过多久，当时任河南道监察御史的顾春芳顾大人，来到府衙巡视，张遮前去告状，终于让府衙重新审了他父亲的旧案，时隔十几年，终于沉冤得雪。

    张遮也因此被顾大人看中，又过了几年，破格举荐到了朝廷，任刑科给事中，脱去吏身，这才成了一名“京官”。

    这座小小的院落，便是他们母子二人，当初刚到京城时置办下的。

    原本是很破落得厉害，蒋氏勤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才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张遮扶着蒋氏做下，去厨房煎药。

    蒋氏素来患有头风，时常发作，来到京中后，张遮为她请了不少大夫诊治，都没什么效果，实在疼得厉害了，就吃一些止痛的药物。

    厨房小炉上，小锅咕嘟咕嘟地翻腾着，张遮默默守在一旁。

    蒋氏进来准备晚饭，看张遮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你整日这样冷冰冰的，半点软话不会话，以后怎么娶媳妇？”

    张遮静默不语，半晌，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姚家的人今日来了？”

    蒋氏点点头，“是啊！姚府有意结亲，今日来的时候很是客气，只是我们家中贫寒，没什么好招待的，倒是怠慢了贵客！”

    “下次他们来人，直接回绝了吧！”张遮冷着脸，硬梆梆说道。

    “这是为何？难得姚尚书看中你，听说姚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哪点配不上你？”

    张遮想起今日遇见的姜雪宁。

    “是我配不上她！”

    蒋氏叹口气。

    “好吧！我们确实是高攀了姚府，你这性子也不会哄人，高门大户的小姐娶回来，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的。”

    张遮也不接话。

    蒋氏却忍不住唠叨开了。

    “隔壁卫嫂家有个乡下来的侄女，我见过，长得眉清目秀的，勤快得不得了，虽然不识字，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好要求太多，不如，我给你打听打听！”

    张遮冷下脸，关了火，将药倒进碗里递给蒋氏，便转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