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激流岛上第三个人的故事
“最后陪我十天,旅行结束后,我就不找你了,这几天,你装也要装出乐意的样子。回去之后,你去蜀城,呆半年还是十年,我都不管了。”苏南絮从后背搂着唐心冉,头埋在她颈脖喃喃道。
“嗯。”唐心冉点点头。
听到苏南絮均匀的呼吸声,唐心冉缓慢的转身,苏南絮楼着她的手动了动,又朝自己的方向拢了拢,看着苏南絮长长的睫毛,额前的几捋碎发乱乱的,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挺直的眉宇间依旧有一道浅浅的沟壑,唐心冉伸手揉了揉,苏南絮细密的睫毛抖了抖,唐心冉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来,轻轻地从苏南絮怀里钻出,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打开行李箱,随便套了个衣服,在柜子里翻出一条毯子裹在身上。踮着脚悄悄的走到窗边,拉开一小角的窗帘,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新西兰是全球最早进入新一天的国家,比格林威治标准时间快12个小时,比北京时间早4个小时,但是九月底,新西兰进入夏令时,就有接近5小时的时差。
唐心冉出生的时候国家也在推行夏令时,她听奶奶说,她妈妈生她的时候正赶上农忙,全家都在地里干活。她妈妈挺着肚子做完晚饭,再打满水缸的水,觉得肚子有一点痛,于是小跑到地里喊她爸爸:“我肚子有点痛了!”他爸爸不慌不忙的插完最后一点稻子,然后骑着自行车托着她妈妈到6公里外的医院生孩子。夏令时9点,医生抱着孩子出来,裹着单子递给他爸爸。
由于地方政策不同,推行计划生育的强度也不同,她妈妈遇上的政策就是生了孩子的妇女必须在体内放节育环,孩子想要上户,就必须要持有节育手术的单子才行。她奶奶说,那时候她妈妈的身体不好,节育环放置在体内感染了,才把节育环取了。只是没过多久她妈妈就又怀孕了,但是因为不忍心打掉那个孩子,所以打算悄悄生下来。当时有很多人偷偷的生了寄养在老家,等到人口普查的时候再带回本地,就能上户口。
只是她们家外地没有亲戚,她外公外婆也早就去世了,只是留了个旧屋子,当听到风声有人来查的时候,就去躲起来。躲在那个长期没人住的屋里,只点了个蜡烛照明,前几次都是顺顺利利的躲过了的。可这次却遇上了一个刚刚从市里调到乡里的检查的妇女主任,想借着机会立功,完成任务,所以查的很严,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放过,才被强行拉去医院的。
“以前的日子苦,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很甜。”是唐心冉十五岁那年悟出的道理。
漆黑的夜,霓虹灯闪烁着,窗外下着绵绵细雨,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唐心冉坐在窗边也渐渐入睡。
唐心冉半夜是在床上醒过来的,她感觉脖颈处有股凉凉的风,令她麻酥酥的。她记得她明明是在地板上的,看来是苏南絮半夜醒了将她抱到床上的。因为脖颈处实在是太痒了,她不自觉地耸了耸肩,她的这个动作惊了苏南絮,下一秒灼热的唇便紧紧地贴在她的耳畔。
“我不行了,别,别折腾我了!”唐心冉开始求饶。
“你别乱动。”苏南絮搂着她,含糊得说。
唐心冉乖乖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了,她实在是被折腾得累了,很快就又睡着了。
雨渐歇,雨滴一下一下的落在地面。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叶子上的水珠看上去更加晶莹,渐渐的金色光斑越来越红,阳光透过淡淡的薄雾,迎来了新的一天。
“那两个小孩,还不错。”唐心冉帮苏南絮整理着衣服领子,缓缓说道。
“喝酒那天吗?”苏南絮语气从容地说,听上去没有什么波澜,随后又说:“怎么,唐女士也开始学习酒桌文化了?”
“那倒不是,背靠盛开这样的大集团,原本想着资源肯定是不愁的,只是那两小子,跟着我有些吃亏了。”唐心冉迟疑了一下说。
“的确,两个都是董事会成员的孩子,却还要自己靠着酒桌文化拉业务,你的确还欠火候。”苏南絮淡定的说
“…”唐心冉此刻的心情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尾,凉透了。然后吐了口气低声说:“行吧!我认命。”
“走吧。”苏南絮嘴角浅浅的勾起一丝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了。
唐心冉用手轻轻拍了拍脸蛋,咧着嘴跟了上去。
楼下的人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的走下来倒也不吃惊。洛子珊招呼他们吃早餐,
早餐的主食是面包,配上果酱、蜂蜜、牛奶、咖啡、煎炸银鱼块。
苏牧舟一声不吭的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的看着餐盘里的食物。一直到苏南絮和唐心冉都坐上餐桌,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话:“大哥、大嫂,真的不考虑跟我和祁颜一起结婚吗?”
他说大嫂的时候,大字和嫂字中间起码停顿了1秒钟。
“我倒是无所谓,主要看她。”苏南絮眼睛看向唐心冉,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随后意味深长的说。
“牧舟你这是怎么了。”唐心冉双眸微动,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的。”苏牧舟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让唐心冉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他了。
事实上昨晚洛子珊跟苏牧舟道别后,苏牧舟在客厅站了一会,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有人要下来,因为不管是谁他都需要一个人待一会。于是缓缓走上楼,却只看见苏南絮腰间缠了条浴巾,赤着上身,托着行李箱,站在唐心冉门前。他停下脚步,往台阶下退了几步。他觉得他猜的对,因为他们先遇到,而且唐心冉是个心软又不想欠恩情的人,所以他认为自己输了。
“我们还是先去一树山,再去激流岛吗?”苏牧舟边吃边说着。
“自驾吗?我看colin车库里车挺多的,可以吗?”苏南絮看向洛子珊说。
“当然没问题,你们俩一人开一辆,我和colin坐保姆车,lee和anna还有jack 跟我们一起,他们帮我们安排好食宿。”
管家lee是个华裔,皮肤黝黑,笑容爽朗,会说毛利语、英语、中文。anna是保姆,不会中文,是当地人和司机jack是两口子,但是jack会一点中文。
“选个喜欢的颜色吧!”苏南絮对唐心冉说。
“墨绿色这个老爷车吧,敞篷的不会晕车,而且看起来有点酷。”唐心冉指着那辆摩根敞篷汽车。
车的造型具有很强的时代感,酷似古建筑的窗户,竖向的镀铬装饰条,看起来又颇有些前卫,两侧大灯是复古的圆形设计,下方也是圆形的雾灯。
“原来你喜欢这种啊,等回国了给你也整一台。”苏南絮爽朗地说。
“不不,我现在那台挺好的。”唐心冉干笑了一下。
“要不,你也选一辆?”苏牧舟皱了皱眉头,思索了半晌才懵懵的对祁颜说。
“哈哈,瞧你那尴尬样。你帮我选个跑得快的,我也想试一下,在英国的时候副驾都没有人,让我放肆的跑一回!”祁颜豁然的笑声瞬间缓解了苏牧舟的窘态。
“那就黄色法拉利吧,听说你们要去的蜀城,有个邻居城市,他们的出租车就被称为黄色法拉利!”苏牧舟幽默的说。
“真是没想到你还记得互联网的梗,也没想到一向低调的你你会选法拉利。”祁颜捂着嘴笑了笑。
“走吧,你带我兜风,七小姐!”苏牧舟一时口误念成了7,所以无奈的笑了笑。
“哈哈,我挺喜欢七的,没关系,你可以这么念。”祁颜爽朗的说。
imagination
never lose my passion
it&39;s on my way
it&39;son my way
now whatever it takes
not for the destination
it&39;s on my way it&39;s on my way
all my colorful days
never lose my passion
it&39;s on my way
驰骋在碧蓝的天空下,漂浮着的白云,翠绿色的山,湖畔生长着的花朵,斑斓的彩林。
唐心冉挥着手,洋洋自得的唱着歌,苏南絮合着唱,难得的一见的其乐融融。
“我突然想起一首mayday有一首很意境的歌!非常适合当下!”唐心冉偷笑着又唱起来。
当阳光很冷淡
心情很吉普赛
没人能挡住我
跟平凡掰掰
方向盘指向南
一路都不转弯
除非我看到沙滩
看到大海
看到未来
…
“那句‘看羚羊草枝摆,我爱上大自然’你怎么不唱了?”苏南絮似笑非笑的说。
“啊,哈哈哈,你居然知道这个,大概阿信在唱这句的时候也会偷笑吧!你记不记得,去年在新加坡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抱着手机在抢他们演唱会的门票,后来不是没抢着吗,然后你说你有个朋友跟他们认识,让他帮忙拿票,起初我以为是做票务相关工作的朋友,结果你找的是林公子,我当时吃惊的状态,现在想想都还起鸡皮疙瘩。”海风吹在脸上有些痛,但是自由的感觉让人很痛快,唐心冉咧着嘴笑着,扯着嗓子对苏南絮说。“回国后再陪我去看一场演唱会吧!”
“我如果说不想去,你当如何!”苏南絮语气懒洋洋地说。
“别啊,那不如这样,我陪你十天,你再陪我十天!你觉得怎么样!”唐心冉笑逐颜开地歪着脑袋看着苏南絮。
“…我考虑一下。”苏南絮嘴角上扬故作矜持地说。
“别考虑了,就这么说定了!”唐心冉还想说什么,但考虑到会影响气氛,硬是憋回去了。
等她去了蜀城,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
苏南絮点了点头,唇边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樱花得在晚上看,放着烟花赏着花,喝着酒,再烤着烧烤,多么惬意!”唐心冉伸着懒腰,欢快的说。“我想先去激流岛,我给他们发个信息。”
说着便掏出手机给他们发群消息,还提议晚上烧烤,还询问了洛子珊能不能放烟花。能不能带车上岛,等到洛子珊回复一切安排妥当,唐心冉笑盈盈的哼着歌。
“激流岛在奥克兰是一个大岛,遍布着长滩、溪流、森林谷地、葡萄美酒,带车上岛就可以去白沙滩,我们先到酒庄,你们晚点跟我们汇合。”是洛子珊发来的群消息。
“我和祁颜也先到酒庄,祁颜车速太快,我需要休息。”苏牧舟的声音听上去不太舒服。
“那我们先到渡轮汇合。”唐心冉发了一段文字,她不太喜欢发语音。
他们乘坐的是三层观光游船,站在甲板上,头顶上是一朵朵白云,碧海蓝天,海天一色,偶尔会有几只海鸥落在甲板上,大约40分钟后,便抵达激流岛。
洛子珊安排lee他们去取车。
岛上四周环木,植被繁多,轻柔的海风吹过,海滩上偶尔出现一个一丝不挂的美人,也是不足为奇的,不止美人,偶尔还有帅帅的小伙赤着身体享受着日光浴。
唐心冉和苏南絮率先出发前往顾城故居124fairview cres,行驶在山峦起伏的小岛上,唐心冉的心情豁然开朗,“顾城说‘“这里365天没有变化,美丽就会成为一种可怕。’”
顾城的那座房子在激流岛东面,唐心冉吃惊得发现这里居然生长着竹子,竹子在新西兰是外来植物,不知道当年顾城托人用了什么法子才带过来。门前停着一辆车,已经成了一堆废铁,上头纠缠着几根藤条,树木狂涨,整座房子外面都被植物包裹,连小径也很难找到,除了偶尔几只鸟在叫,其余时候都安静极了。
“激流岛上的第三个人的故事也许就是他们之间悲剧的证明。”唐心冉站在顾城故居前对苏南絮说。“听说李英的签证都是谢桦一手办的,她对李英和顾城的关系是默认的,伟大的作家在思想方面也是如此开明,我不得不说这种几近畸形的相处模式,真的让我大为震撼。”
“顾城他只是享受被爱,当现实打倒他的时候,他是接受不了的,他们在新西兰是靠接济过的日子,李英可不是能吃苦的,跟顾城在一起是为了出国,出了国发现日子过得不好,便跟着一个老头私奔了,那老头好像是她的老师。后来她不是还写了本书表达了她对顾城的不满和憎恶吗?他们共同的好朋友也站出来抨击她。但是她追求的是身体上的舒服,是物质上的享受。这也没有错,如果她不是为了那张绿卡离开了顾城,也许她和谢桦的命运会一样。”苏南絮一针见血的评说了李英。
“听说当时谢桦也是有追求者的,而且她也喜欢那个追求者,只是为什她最后留下来了。如果她也向李英那样走了,是不是谢桦的命运会不一样。”唐心冉感慨着说。
“走吧,私产免入。无论是对逝者还是生者,有些事情,就让它随风而去吧!”苏南絮搂着唐心冉地肩膀,将她朝自己的方向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