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审蒋宝钏
蒋宝钏像是怕吓着别人，低垂下头回话道：“召了四五个大夫来，只说兴许是风寒引起的风疹。”
沈二太太轻叹了口气，问道：“这么严重怎会是寻常风疹？你这孩子怎么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你虽是我的侄女，也是客人，如今在我家出了事。外面的大夫治不了，总可以张贴榜示，为你寻一些专治疑难杂症的来。”
蒋宝钏摇了摇头，道：“我依着大厨房吃饭，大家都没事，光我出了这事，想来只是水土不服的小事，不碍事的。再加上两位弟弟们正值恩科考，我不欲触了他们霉头，这才没说的。”
柳三姑娘这会儿不怕了，从嫡母怀里钻了出来，坐在萧倾卿身旁，闻言轻声道：“你瞧，话说不到几句，她就又开始卖乖了。”
果然，沈二太太没了先前的怒气，只怜惜地看着她道：“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别跪着了，快些起来吧。”
蒋宝钏正要依言站起身，却听柳大太太悠悠问道：“这和你今日杀青辰之事有何干系？难不成是青辰下毒害你的？”
蒋宝钏刚站直了一半的身体立马又跪了下去。
这件事在她脑中飞速地运转着。
当初中毒之后，又传来青辰晋升大丫鬟的消息，她便知道是青辰背叛了自己，将毒药下到了自己碗里。她即刻便寻找证人收集信息，可惜都毫无收获。
眼下如果就如此指认青辰，不仅不会令人信服，还会把和萧倾卿的不合关系挂在明面上得不偿失。
想明白的蒋宝钏捂着帕子痛哭了几声。
她身旁的小碧和她极有默契，见自家姑娘如此作态，立马趴伏到地上瑟瑟发抖道：“我家姑娘毁了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容貌，又思及自己被耽误了年纪越发不好嫁人了，本就心绪凝愁。”
说着她咚咚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才继续道：“谁曾想今日吃完饭想去后院看看牡丹花散心，不巧撞上青辰落了面纱。青辰见姑娘这般模样，口无遮拦，言辞辱骂，姑娘是一时气愤才命奴们狠狠地打。”
这时蒋宝钏也哽咽着说道：“那个青辰原本就是个嘴碎的，之前萧姑娘借用大厨房也被她顶嘴辱骂过。这件事大厨房的人都知道，姨妈派人一问便知。”
沈二太太关切地看向萧倾卿，萧倾卿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一问便知的事她照实说就行。
她身边的半夏却笑道：“连沈二太太都不知道的事，蒋姑娘倒是清楚。”
蒋宝钏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当时我与小碧正好路过就听到了。”
半夏哼了一声，道：“原来当时蒋姑娘也在啊。我和姑娘被这群恶奴指桑骂槐地欺负，蒋姑娘平日里和我家姑娘姊妹相称，竟成壁上观，也不出来帮扶我们姑娘一把。”
蒋宝钏正要解释，萧倾卿却喝止半夏道：“别胡说。”
她对沈二太太道：“仅是言语上有些误会，二太太别听半夏瞎说，她惯是说风就是雨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收下青辰这个伶俐的丫头了。”
半夏自知失言，不该在柳家人面前说沈家恶奴欺主的事。她咬了咬唇，退至萧倾卿身后站着。
沈二太太见萧倾卿所言为沈府留了面子，她欣慰地拍了拍萧倾卿的手。因萧家之事，沈家奴仆待萧倾卿不像之前一般热忱恭敬这事她是知道的。
她看向跪着的蒋宝钏，问道：“所以你是说，青辰对你容貌侮辱，你才命人狠狠地打了她？”
蒋宝钏点点头，犹豫道：“可这青辰实在泼辣，饶是如此还不肯认错。她就我的容貌、年龄、丧期、婚假之事哭嚎辱骂……”
小碧接过话茬道：“姑娘已经够可怜了，奴婢实在忍不了青辰句句话往姑娘心窝子里戳，这才一怒之下抢了婆子置于腰间削水果的刀，一刀捅死了她。”
说罢，她趴伏在地上，额头紧紧抵着地面道：“杀了萧姑娘的丫鬟，小碧甘愿受罚。可小碧不后悔，谁要欺负我家姑娘，小碧便要和那人拼命！”
柳三姑娘靠在萧倾卿耳边道：“蒋宝钏那人虚伪娇作，身边这个丫头倒是个忠心的。”
萧倾卿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
蒋宝钏心疼地看了眼小碧，便对沈二太太和萧倾卿道：“这个蠢货是为了我。青辰既是萧妹妹的丫头，我们越俎代庖惩戒了她，是我们不对，我们甘愿受罚。只是求姨妈、萧妹妹看在这蠢货一心为主的份上，饶她一条贱命吧。”
沈二太太思索了一番，道：“这个青辰原本是厨房里的厨娘，不过个性伶俐了些，被倾卿看上升为大丫鬟。可终究只在倾卿身边待了半个月，还没有调教好，行为无状，难堪大任。”
她叹了口气，道：“既然是她以下犯上，打死便打死了，也算给各房各处的丫鬟提个醒，莫要做那目无尊卑之人。倾卿，你看如何？”
萧倾卿起身行了一礼道：“全凭二太太处置。”
沈二太太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最乖了。这厨娘果然还是太粗鄙了，一会儿便让田嬷嬷带你去各房院子选一两个二三等的丫头照顾你。你若是没有瞧上眼的，便让牙婆亲自选几个好的送来任你挑选，账从沈府出，可好？”
萧倾卿乖顺地点了点头。
沈二太太对她更加怜惜。
她横眼看向小碧，冷笑了声道：“至于你，虽说是忠心护主，却太过心狠手辣。我怎敢留你这样的人在宝钏身边带坏她。姊妹之间朝夕相处，难免有些龃龉。你们作为仆从丫鬟的，便该规劝着自家姑娘，而不是贸然出手激化矛盾。”
沈二太太冷冷道：“即刻杖责二十，打完便发卖出去吧。”
小碧心里一急，立马看向蒋宝钏。
小碧可是自小跟在蒋宝钏身边的丫头，就这么一个她眨眨眼就知道主子想要什么的丫头。
蒋宝钏膝行了几步，正要求情。
沈二太太道：“你也一样，失了小碧，我自会重新指一个丫鬟给你。”
明明就不一样，萧倾卿是自己挑一个好的，轮到我却是你指一个给我。
察觉到姨妈已然偏心的心意，蒋宝钏咬了咬牙，忍气吞声地住了嘴。
此时姨妈已经不会再帮她了，多说多错。
眼看小碧被两个婆子拖走拉到院子里行刑，蒋宝钏匆匆对她使了个眼色：等着，我定将你捞回来。
小碧相信自家姑娘的手腕，于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领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