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欠债还债
原雪的感知无比精准。陆柏景的确又开始排斥她了。
钟凌前几天还觉得，陆柏景已经慢慢接受她了，包括她自己，也以为这少爷的心肠有了丝毫软化。
到底是她想多了。
不过，前面，他们之间有了那些无法消除的隔膜，原雪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立场让陆柏景对她有所改观。
《凛冬雪》分了ab组以后，拍摄进程比之前加快了很多。陆寒帆主要针对b组拍摄，也就是蓝琪的戏份。这阶段，她和陆柏景的拍摄是单独割裂开的，故而，虽同在一个剧组，陆柏景和陆寒帆并没什么机会碰面。
原雪几乎一天24小时都跟在陆柏景身边，陆柏景很少指使她做事，只有在她有事去b组时，语调平静的让她做这做那，都是些泡咖啡买饮料类不值一提的小事。
原雪却觉得这少爷越来越难伺候了，大有一种甩手不干了的冲动。
没办法，她穷，她欠了陆柏景，她要还债。
这样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小山村里下了一场雨，来的急下的燥。
陆柏景拍完了在山村里的最后一场戏。祁言在中考结束后，遇到了一个穿着儒雅气度的男人。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小时候，祁言曾无数次询问那个女人，他的父亲去了哪里。
十几岁年龄，父亲扮演着的角色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他是男孩子们眼里的骄傲，英雄一样的存在。
祁言的母亲会烦躁的告诉他，死了。
祁言当然不相信，但看到她母亲满脸的怨气和憎恨，只能选择沉默。
他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抛弃他和他的母亲，品德该有多么的恶劣和糟糕。他或者是赌鬼，或者是多次违规乱纪的亡命之徒。
事实截然相反。
这个男人穿着裁剪得当的西服，打着规整的领带，长相英俊，风度翩翩，俨然一个成功人士的模样。
祁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半晌才挪动脚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只想逃。
幻想过千次万次的父亲出现了，他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这样想着时，他果然飞快的跑了起来。
跑在初秋的第一场冷雨里。
跑在充满恶意的关于村里人对他母亲的谩骂里。
跑在中考时那灰色的密密麻麻的阴云里，没有一把遮在他头顶的伞。
不。
是有的。
红色的裙子在风雨里摇曳，黑色的碳素伞撑下溅落的雨花，漂亮女人脸上刺眼又张扬的笑容。
……
摄像头里，陆柏景的眼眶猩红，脸上头发上都是雨水，他紧紧攥着拳头子，身影孤寂，神情淡漠，眼睛深处却隐藏着快要冲破牢笼的愤怒，嫉恨，愧疚……千般滋味，化成了大雨中的困兽。
感染力强到刘海都忘记喊“cut”了，陆柏景只好停了下来，长久的立在雨幕中，任由情绪的余韵在这片广阔寂寥的天幕里发散。
最后还是灯光师提醒刘海，他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因为陆柏景演的太有代入感，刘海在这场大夜戏结束后，悄摸摸的跑到陆柏景身边，跟他交流心得。
“柏景，我其实一直好奇你最终接下这部剧的原因是什么？”要不是刘海知道他是陆氏家族货真价实的大少爷，保不齐以为他和剧中的祁言有着相似的身世。没办法，陆柏景太入戏了，感情状态又太真实。
陆柏景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因为这个剧本里的一个场景。”
刘海的兴趣更加强烈了:“一个场景”
陆柏景点头。
“你方便具体说一下吗”
陆柏景思索片刻，才张口道:“祁言在同意跟他亲生父亲离开时，最后一次见初冬雪。”
那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初冬雪仍然穿着一条艳丽的连衣裙，光着腿，蹬着一双白球鞋，随性又奇怪的搭配，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的漂亮。
他们坐在祁言学校附近的一家牛肉板面馆里，一人跟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初冬雪对他说，我觉得你们男生的饭量应该很大，但是好可惜，我兜里的钱不够买第三碗了。”她莞尔一笑，&34;这样吧，我也吃不完，先分你一口，剩下的都归我。”
祁言当然不同意，初冬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坚决的表示，他不同意，自己就不吃或喂他吃了，作势就扬起了手，周遭客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祁言不想成为大家的焦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顺从了她的话，拿起勺子在初冬雪的碗里舀了一下。没捞到面，只盛了满满一勺子的热汤和混在其中的香菜。
初冬雪开心的把剩下的热面护在自己身前:“好啦，你只能舀一勺，现在，我们开始吃吧。”
实际上，初冬雪兜里带了能买下店里所有牛肉面的钱。
很多年以后，祁言才知道，她只是不喜欢吃香菜，故意诓自己替她解决。
陆柏景对这段剧情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他隐约记得他和女孩之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刘海听完陆柏景的讲述，更疑惑了，实在不知道这段剧情能引起他什么共鸣，让他接受自己一直拒绝着的本子。
事关隐私，他不好继续往下问了。
小山村的梅雨时节终还是到来了，幸而，他们结束了这边的拍摄，三天后开始转移阵地。
这天晚上，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天地间被雨幕连出一道模糊的白线，置身其中，眼睛都难睁得开来。
十点钟，原雪已经睡着了，头顶突然哗啦啦的泼出一道水花。
她猛的睁开眼睛，平静的瞟了一下屋顶，上面铺着的稻草被雨水浸的沉甸甸的，塌陷了大半，雨水从砸出的露天大洞里瓢泼而下，瞬间打湿了她的睡衣和被褥。
她飞快的从床上坐起，试图找到一处可以遮雨的干燥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子里越积越多的雨水。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村里人起的早，三个小时后会有人起床，她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
原雪从来不喜欢麻烦人，更不会开口寻求帮助，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能干净利索的自己解决好。
如果解决不好，那就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她断不会勉强自己，更不用说旁人了。
看着百折不挠，死而不僵，也只不过是，一无所有，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