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箱子
秋分是过了元宵节之后回去上班的，准确的说是宋别给她的假期。虽然秋分自己已经在家待的无聊透顶了，但由于胳膊还没好，也没什么能做的，就只能在家养着。
秋分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不对。因为15层多了个新员工。女的，长得很好看。但这不是秋分关注她的理由。而是秋分发现新来的员工居然也可以随意出入宋别的办公室。并且她的工作和秋分刚来公司时做的一模一样。宋别对她也是有说有笑，关爱有加。
秋分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盯着细节的电脑屏幕出神。整个上午，秋分都郁郁寡欢，也没有工作可以做，秋分便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自己只是一个小秘书吗？只是15层跑腿的员工吗？没了她，宋别就会再找新的人来代替她。做她的工作，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在他身边做事的普通员工吗？
中午，因为秋分刚刚回来，杨清宵她们就组织一起去外面餐厅吃饭，迎接秋分回来。其间提起新员工，秋分这才知道，新员工的名字叫宋洳。
秋分拿着筷子，一点点戳碗里的米饭，漫不经心地问:“她是什么时候来公司的呀？”
“恢复上班那天就来了。”
有人八卦地问:“你们说宋洳和老板什么关系啊？”
秋分闻言，支着耳朵认真地听了起来。
“不知道哎，看他们两个好像还挺熟的，秋分你也不知道吗？你不是和老板更熟一点？”
秋分叼着根白菜，错愕地抬头:“啊？我……我不知道啊。我们……还好还好，也没有特别熟，哈哈。”
“不是，宋洳和老板在一块的时候好像经常说英语，而且她平时和我交接工作的时候，她的汉语好像不是很流利。”
众人惊呼:“宋洳不会是从国外回来的吧，那她应该是老板的同学或者朋友吧。”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她是老板的……女朋友？”
众人沉默了，整张餐桌上寂静的像是龙卷风刚经过了无人区。秋分筷子在自己的盘子里，戳来戳去，一口也吃不下去。她觉得今天的菜真的不好吃，秋分想，自己再也不要来这家餐厅了。
下午，秋分趴在工位上，恹恹的提不起劲。整个人埋在桌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真的会像她们说的那样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宋别之前明明告诉过她，他没有谈恋爱，自己不应该质疑他的话，可是……
秋分在之后的一段日子，经常会看到宋洳踩着高跟鞋，去宋别的办公室，很久才出来。
也看到宋洳在所有人面前，手有意无意地搭上了宋别的肩，宋别也没有躲开，反而是和她有说有笑地一起离去。
因为秋分一直没有回北城住，最近也没有蹭宋别的顺风车，每天都是秋水送她上班，接她下班。有时候秋水忙起来，就会变成老秋来接她。有一天他们两个人都忙，秋水就叫了宋别送她。可是当秋分走到宋别车前拉开车门的时候，却看到宋洳坐在副驾上。秋分不知道哪天自己是怎样关上的车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的家。只记得那天她的失魂落魄和伤心失望。
宋别也不再叫秋分开大会汇报工作，而是把秋分调到了策划部，参与剧本创作。再也不用和他跑东跑西，接见客户，而是更多的和公司的导演们还有其他编剧们一起工作。
其实从秋分的性格还有她的天赋等方面来看，秋分更加适合做这样的工作。而她的内心也是更喜欢这种工作自以及工作方式的。但是当她再一次看见宋别和宋洳经过她办公室门口，一起出门的时候，她垂下眼，指尖在桌下开始抠自己的手。手指被她抠出一个又一个的月牙印。
其实策划部的办公室并不在15层，秋分应该把自己的工位搬到楼下去。可是她并不想去，她不想和杨清宵分开，也习惯了身边坐着的是王高，也不舍的15层温馨的工作氛围，更主要的原因是，这里离宋别更近一点。
秋分就这样赖在15层，没有人赶她，她也不曾多言，开始每天窝在工位上，变成一个透明人。
这天，秋分在楼下看到宋洳搬着几个大箱子在等电梯。秋分鼓起嘴巴，放慢了脚步，心里其实很别扭，本能地排斥，不想和宋洳坐同一班电梯。
但是看宋洳一个人在电梯口，手里的几个大箱子歪歪斜斜，压的她的手肉眼可见的发抖。秋分还是迈开了脚步，走过去帮她抬了一个箱子。
宋洳只觉得手上一轻，从箱子后抬起头，看到秋分，友好的和她道谢:“谢谢。”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秋分侧着身给宋洳让路，让她先进入电梯。宋洳的箱子很重，秋分要用力才能提得动，这也让秋分的右臂感到十分酸痛。
秋分进入电梯，宋洳用箱子贴在电梯的操控台，用箱子的一角按下了关门键。电梯门在秋分面前缓缓阖上，却又在下一秒缓缓打开。宋别按着外面的上楼键，出现在电梯口。
秋分错愕地看着他，又慌乱地移开眼睛。向后退了两步，给宋别进来的空间。宋别看了眼电梯里的两个人。迈着长腿走进来，从宋洳摞的高高的箱子上，抬了两个下来。然后站定在秋分面前说:放上来。”
秋分看看他手上的箱子，缓缓抬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却让宋别莫名的感到不安。宋别只见秋分低下头，再不去看他，声音小小的说:“不用了，我拿得动。”
可是宋别知道秋分的胳膊还不能用力，也看到了她因为用力抓箱子而泛白的指尖。还是把箱子从秋分手上夺了下来，放在自己手上，然后站在她身边。
“胳膊好些了吗？”
“嗯。”
“最近做什么别逞强，好好养伤，尽量不要用力，不然会影响胳膊恢复。”宋别看着她的头顶，心里发软。
可这话落在秋分耳里，再加上秋分最近的胡乱猜想，便完全成了另一重意思。
秋分咬着唇，心里难过，只觉得如果刚刚不过来就好了。自己不多管闲事，坐下一班电梯就好了。好心仿佛办了坏事，秋分自嘲地一笑。在电梯到达之后，等宋别和宋洳出了电梯门，才慢吞吞地走出电梯，绕开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宋别回头去寻她，却发现她不见了踪影，心里疑惑着，觉得最近秋分有些反常。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清宵她们又聊起八卦，秋分端着盘子默默挪远了些，不想去听，可是这些话语还是随着空气，传进了秋分的耳朵里。
她们说宋洳今天搬了好多箱子来公司，还放在宋别的办公室里。
她们又说宋洳是因为房子出了问题，要借住在宋别办公室里的休息间里。
又有人说，不对不对，是要去宋别的家里借住。
还有人说，宋洳和宋别一定是在谈恋爱，已经同居了，马上就要结婚。
秋分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她对着面前的餐盘，又什么都不想吃。觉得索然无味，觉得难以下咽。
秋分吃不进去，也不想再听任何关于宋别和宋洳的事。早早收拾东西回了办公室。
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秋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难过。
她想了很久，挣扎了很久，却又还是不想死心，起身去敲了宋别的门。
而当宋别打开办公室门，秋分站在门口看到办公室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宋洳拿着筷子坐在一旁，正探头看她。而桌上很显然还放着另一套餐具。
宋别侧身想让秋分进来，秋分却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不进来？”
秋分摇摇头，抬眼却又看到宋别办公室内堆放的箱子。早上她还帮忙抬过，她不会认错。
秋分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溺水的小鱼，突然间忘记了如何呼吸，也忘记了如何游泳，只能在水里胡乱地挣扎，等待死亡的降临。
“你……”秋分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手搅自己的衣摆。
宋别关上办公室的门，挡住宋洳的视线，站在秋分面前，俯下身去找秋分的眼睛。
“被欺负了？”
摇头。
“受委屈了？”
摇头。
“工作遇到困难了？”
还是摇头。
宋别以为秋分在哭，想伸手擦擦秋分的脸，可被秋分察觉到动作，偏头躲开。宋别的手顿在空中，一时两人间充斥着尴尬。
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极为沉默。秋分心里很复杂，很慌乱，宋别好像真的有女朋友了，宋别好像不会喜欢她了。他好像喜欢上了别人，却没有告诉她。
宋别却是不解，他能感觉到秋分的情绪，可是秋分的沉默让他慌乱又不安。怕她遇到什么事，怕她受到什么委屈。也感受到秋分最近对他不像之前那样热络，不再和他耍赖，不再和他撒娇，甚至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很少和他提起。两个人各有心思，却又都无从开口。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宋别很明显地感觉到秋分在躲他，慢慢的和他变得疏离冷淡，甚至是陌生。宋别想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谈谈，却无奈最近谈的合作要出差。
黑暗的办公室里，只有办公桌上的电脑散发着微弱的灯光。宋别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看日历，估算着自己的行程，以及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小姑娘好好谈谈。
宋别这次出差去了大约一周，随行人员是宋洳和王高。秋分抱着自己的小玩偶坐在工位上，身边空空荡荡。她想起以前和宋别共事时，宋别会经常带她去各个餐厅吃饭。她说吃寿喜锅就吃寿喜锅，她说吃烤肉，就吃烤肉，她说吃甜点，他就带他去吃甜点。
他会随意地让她蹭顺风车，给她买奶茶，给她系鞋带，在雪夜陪她在楼下荡秋千……
她以为这样的相处方式只为他们两个所拥有，是他们的秘密。可是现在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现在宋别在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和宋洳在一起。他会不会也载着宋洳去吃饭，吃宋洳想吃的任何东西，去宋洳想去的各个餐厅。他会不会牵宋洳的手，会不会和宋洳一起出去玩，给她暖手，为她推秋千……
秋分觉得自己太坏了，喜欢他是她一个人的事，为什么在他身边出现其他人时，却觉得不甘心和不高兴？为什么时时刻刻都在把宋别和她做的事情，与他和宋洳在做对比？她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
自己应该祝福他的，然后和他保持距离，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宋别出差的一周里，秋分默默搬回了北城，却也开始在网上找新的房子。也把自己的工位搬去了楼下，任凭杨清宵怎么挽留，秋分也只说工作起来不方便，执意离开去了策划部。
15层少了秋分，却像是少了很多人。秋分是个开心果，可这颗开心果不在了，办公室的气氛开始变得严肃。没有了秋分和大家吵吵闹闹，也没有了秋分和大家开开玩笑，也没有了秋分无所事事到处给大家帮忙，整个15层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和压抑。
赵姐拍完电影回来，一踏进15层，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安静，空荡，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颓丧。所以宋别出差回来的那天，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感觉。
宋别朝自己办公室走，经过秋分之前在的办公室，下意识的往里面看，想看看秋分在干什么，却没看到秋分的身影，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办公桌。
宋别拐进去，在秋分工位旁边看了很久，确定了这个位置是真的没人，便问杨清宵:“秋分呢？”
杨清宵举着自己的数位板，忙的一塌糊涂:“去楼下策划部了。”
“她去干嘛？”
杨清宵迷茫地抬头:“小宋总，你不是给她调了工作吗？她去策划部工作了呀。”
宋别抬手揉揉眉心:“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她现在把自己搬去楼下办公了？”
“嗯，秋分说来来回回的不方便。”
宋别皱着眉，觉得事情愈发不受控制起来，冲着杨清宵说:“现在去楼下把她给我叫回来，让她把自己工位给我搬回来！”
宋别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工作，去了走廊等秋分。其间，他又在思考，秋分在闹什么？她为什么要躲他到如此地步？是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想要拒绝吗？还是……
“小宋总，秋分说楼下挺好的，工作起来很方便，就不上来了。”杨清宵从楼下回来，小心翼翼的和宋别复述秋分的话。
宋别搓搓手指，没有为难杨清宵，只道:“你先去工作吧。”
宋别去楼下偷偷看了秋分，秋分在楼下的会议室，围着圆桌和几个编剧在探讨剧本。很认真也很专业，但是宋别却总是觉得，秋分好像不太开心。心里像压着什么事，总是皱着眉，也会时不时地出神。
宋别并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行为令秋分感到难受，或者感到排斥。又或者是让她产生了什么误解。
两个人在同一栋楼，不同的楼层，却一直没有遇见。秋分有意地躲避，不想见到他让自己感到失落和难过，毕竟她这也算是失恋了。也不想撞见他，不想看到他和宋洳在一起的画面。
宋别一直在反思，也一直在思考，直到有一天在吃饭时，宋洳说好像很久没见过秋分了。宋别恹恹地拎着菜，随口提了两句。
宋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别:“过完年回来上班就一直是这样。”
于是宋洳开始化身小侦探，在某一天中午出现在秋分以前的办公室，和杨清宵她们一起去餐厅吃饭。
餐桌上，宋洳边吃饭边和她们聊天，等到众人放松了警惕，才状似无意地问起了秋分。却在听见秋分在以前经常和宋别出差，去汇报工作的时候挑了挑眉。
就这样吃了几天饭，等到15层的人对她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开始和她开玩笑的时候，宋洳这才听到有关于自己和宋别的谣言。
晚上，宋洳笑嘻嘻地打开宋别的办公室门，两只手撑在宋别办公室的桌子上:“hi，mybig外甥，想知道小秋分为何离你而去，不再理你了吗？想知道为什么小秋分对你冷漠疏远，不再亲近吗？想知道的话请转十万元，标准答案立刻发送到你的手机上。”
宋洳的手机“叮咚”一响，宋洳低头一看，二十万。嚯，看起来是真着急，也真是动了心了。
宋洳转着手机，探究地看着宋别。宋别本就心烦，又等不到她的答案，皱着眉说:“说不说，不说把钱还我。”
“说啊，你知道最近外面都说咱俩什么吗？”
“咱俩？”
“啊，对啊。公司里都传我是你女朋友，并且已经同居了。据我目测，小秋分好像信了，并且还深信不疑。”
宋别听到这个原因，简直是觉得离谱，这哪里来的谣言。秋分为什么要信这种话？宋别缓缓从嘴中挤出一句:“草。”
宋洳倒在沙发里:“大外甥，我倒是觉得你应该高兴。”
“嗯？”
“这说明小秋分是喜欢你的，而且喜欢程度应该不轻。”
“原因？”
“没原因，女人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