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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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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买好东西,回来找他们的时候,就发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点不太对。尤其是秋分坐在座位上,小脸通红,仿佛头顶冒着热气,脑子蒸傻了一样,露着小牙“呲”地笑了。宋别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嘴角也勾着笑。

    秋水真是烦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一凑在一起,就像是他才是那个外人一样。但他又无法反抗,毕竟那一个是牛轰轰的大神,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个是自己家傻妹妹,还是个小病号。

    三个人开车回家的路上,秋水还不放心地问宋别:“宋姨真能拖的住我妈吗?”

    宋别顺着秋分的手指,从秋水的购物袋里掏出那个显眼的果冻,撕开递给她:“应该吧,她知道咱们去超市。”

    秋分左手拿勺子去舀果冻,用着不顺手,七扭八歪的,秋水车子再一晃,透明的果冻夹着一块果肉,就那样在空中甩出道抛物线,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脚垫上。

    秋分沉默了一瞬,和宋别对视一眼,然后慢慢抬头,通过后视镜去看秋水的反应。秋水倒没注意后面的小插曲,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直到拐进最后一个路口,秋水才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这次,他沉默了。

    后视镜里,一个左手捧着果冻,右手举着舀好果冻的塑料勺。另一个嘴里咀嚼着,翘着脚看着窗外,一只手在胸前吊着,一只手有节奏地拍大腿,不难看出心里在哼歌。

    嘴里的咽下去,就扭过头凑到另一个人手边,另一个人还挺会配合,勺子就主动往前送。

    秋水沉默了良久,直到宋别察觉到,在后视镜里和他的眼神装撞上,他才开口:“那个,要不你把她带你家去吧,我看你做他哥哥比我称职。就这么一路,你俩都喂上果冻了?”

    秋分打了个哈欠:“左手舀不起来呀!”

    “你以后改名直接叫宋分吧,你们两个才是亲兄妹。”

    “nonono,不要!”秋分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干嘛?还是老秋家更好吧,还是想要我做你的哥哥吧!”

    “不是,宋分太难听了,我要是叫宋分的话,我考试肯定次次都不及格,处处送分。”

    宋别靠回座位上,不自觉地微敞着腿,无意中贴在秋分的腿上,热量传递,也会转移,秋分感觉自己的脸一定是被他的热量传染了。

    宋别懒洋洋地开口:“没关系,你可以叫宋秋分。”

    只一句,秋分的心就像是一把古筝落在了水里,被人伸手轻拨琴弦,音色叮咚清脆,却被拨动的泛起涟漪的水面轻埋。隔着一层水,那把琴在水下弹奏起最激烈最动听的乐章。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水面飘荡。声音低沉,像是在暗暗诉说着这世间最盛大又最隐晦的秘密。

    而秋水听闻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目光再次扫向后视镜。而这次,他脸上少了玩笑和戏谑,多的是探究和认真。两双眼睛,在后视镜里相对,各怀心思,各有所想。车里满是寂静,只有秋分一个小傻子在“嘿嘿”地笑。

    时间过得极快,恍惚间便已经来到了大年三十,秋分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被秋水开车接到家里。几个老人对着秋分的胳膊长吁短叹。秋分觉得自己像一个大熊猫,一举一动都要被保护着。

    秋分被江女士管的死死的,像个小傻子一样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几个老人聊天。老秋和江女士在厨房忙忙碌碌做年夜饭,秋水负责端茶倒水,哪里需要哪里叫,哪里有活哪里到。

    过年其实就是家里人的聚会和迎接新年的团圆。吃的是晚上的年夜饭,看的是喜气洋洋的春晚。但所有的繁华喧嚣仿佛都在夜晚,秋分直挺挺靠在沙发上,晃了晃自己的小脚丫,觉得没意思极了。又开始起来追小猫,小猫炸着毛从厨房虚掩着的门窜进去,撞到江女士身上。江女士被吓了一跳,举着菜刀回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秋分蔫巴巴地又躺回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吊灯发呆。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响起,使昏昏欲睡的秋分逐渐清醒。

    宋别:“吃饭了吗?”

    秋分:“还没有。”

    宋别:“那你在做什么?”

    秋分:“发呆。”秋分揉了把脸,打开话匣子,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点着。

    “好没有意思哦,什么时候才能到晚上吃饭呀?”

    “为什么春晚要晚上播?”

    “为什么是8点钟播?”

    “今年的小品有赵本山吗?”

    “……”

    宋别紧紧盯着屏幕,对面秋分一句一句弹出的消息映在他眼帘。而他又清楚的知道,她是用什么语气说出的这句话,又是在什么状态下问出的奇奇怪怪的问题,甚至他都可以想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表情怎样。

    宋别觉得自己确实挺魔怔的,他也想起来那天从超市回来,秋分晃晃悠悠在车子里睡着,脑袋瓜儿在车窗上叮叮咣咣敲了半天,他不忍心叫醒她,便把她朝自己这边带。而秋分也很自觉地朝自己靠,直到整个人窝在他胸口。

    温热软糯的触感和肆意喷洒的滚烫鼻息,无一不让他浑身僵直,怦然心动。

    也是那天,秋水问他:“认真的吗?”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噢!他说:“认真的,从没有哪一刻能让我比现在更清醒,更严肃,更认真。我很清楚我在想什么,我想要什么。”

    秋水冷笑了一声:“你想要也得人家给才算。”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进了门,面容严肃。其实他问宋别的时候,也是他最认真的一次。

    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年夜饭,秋分手不方便,一家人轮着往她的碗里夹菜。秋分的碗里堆成小山,秋分都不知道怎么下勺子,感觉怎么舀,碗里的菜都会倒。还是江女士给她找了个大碗,叫她随便搅和,也不怕小山一般高的菜倒下,也不怕秋分颤颤巍巍的左手举着勺子四处掉饭。

    秋分嚼了几口,就不想吃了,坐在饭桌上拿着勺子慢慢悠悠地舀,许久才送进嘴里一口。她有点想吃螃蟹,可是她自己没法剥。秋水察觉到她的眼神,三口两口扒完自己碗里的饭,提了一只螃蟹的腿到自己碗里,仔仔细细剥起来。

    秋分皱皱鼻子,又舀了一勺饭,怒气冲冲地送进嘴里,化悲愤为食欲。

    直到秋水把完整的蟹肉推到她面前,她懵懵地抬头,咬着勺子冲着秋水“嘿嘿”一笑。秋水看她娇俏的小模样发笑,如果她是一只小猫的话,一定也会像豆豆现在一样,用头亲近地蹭他。忘了说,豆豆就是那只被秋分撵的上蹿下跳的白毛短腿曼基康。现在正闻着螃蟹味,在桌子底下乖巧地坐着,蹭秋水的小腿。像极了勾引人的渣女。

    吃过饭,江女士把秋水叫到厨房,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秋水从厨房出来就穿衣服准备出去。秋分挺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瘫在沙发上,瞧见这一幕,眼睛咕噜噜一转,狗腿地凑上去。

    “哥哥,你去干嘛呀?”

    “买酱油。”

    “噢,放烟花呀。”

    秋水装着听不懂:“什么花?”

    秋分拉着秋水的衣角撒娇:“带我一起吧,带我一起去,我也想放烟花!”

    秋水平静地望着她,默默地说:“你看看身后。”

    秋分缓缓回头,江女士在厨房隔着玻璃正在暗中凝视她。她机械地放开秋水的衣角,站在原地垂下了头,鼓起了嘴巴。

    秋水最看不得她这样,顶着母上大人杀人般的目光,给秋分套大衣。

    江女士“哗啦”一声拉开厨房门,秋分打了个哆嗦,小手拽着自己的衣服拉链,不知道该向下拉,还是向上拉。

    想象中的责备并没发生,江女士只是给秋分找了一个小帽子。是秋分奶奶今天带来的,老人家过年新做的。老人家也不会做什么新鲜时髦的东西,只做了一个红白的老虎帽和一副手套。

    秋分其实表面上乖乖地任人摆布,其实心里对这个小老虎的帽子和手套非常排斥。

    出了门,秋水去放烟花,秋分远远地在一边看。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宋别家门口。正巧宋别也刚捧着烟花出来,身后跟着他们家的小朋友。

    秋水的烟花响起来,叮叮当当地吓的秋分举起手捂耳朵,可是胸前还吊着一只胳膊,只能捂住一只。

    宋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秋□□后,抬起手臂,虚揽着她把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怀里,伸出自己的手,长指微扣,慢慢上移,捂住她的右耳。

    秋分正被震的耳鸣,耳边却传来一阵温热,外界的声音瞬间变小,只剩下呜呜的声音,像是血液流过全身,直击心脏的“砰砰”声。胸口的小鹿又开始乱撞,秋分有些懊恼,她的小鹿怎么总是找不到路呀,总是乱撞她心里的围栏是为什么呀。

    烟花像一颗星星,从地面燃烧向天空进发,在宽广的夜幕星河中绽放,开出一朵朵绚丽多彩,美不胜收的花。只是花期太短,在天空中绽放一瞬便成微弱火光,渐渐下坠,直至消失在夜空里,化作成一粒又一粒的尘埃。和人们一样回望天上盛开的下一朵花。

    烟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夜空恍若白昼。烟花的光照下,秋水回头看到秋分带着虎头虎脑的小老虎帽子,小手包裹在手套里捂在耳边,身后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虚环着她,伸着手帮她捂着另一只耳朵。

    秋水突然间就低头笑了,低下头踢了下脚边小朋友丢偏的雪球,转过头去看天空的烟花。烟花在他的眼眸里绽放,但他的内心其实很复杂。

    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好像突然间就长大了,她有一天也会谈恋爱,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拥有自己的孩子。担心她遇人不淑,担心她被欺负,担心她生活不如意……

    但又在这复杂的情绪中涌入一丝安心,因为那人是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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