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殉情
许爻买了些东西回家，街面上突然多了些生面孔，他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快步回家。
他们合租的是一个三十来平米的一居室，小小的房间放着一个高低床，许爻睡上铺，他来的时候东西不多，走的时候也是，一个背包装完所有行李。
刚被撵出来时他也身无分文，钱包里除了一张身份证，放手里颠一颠都没劲儿。
一个偶然的兼职结识了小顾，俩人正好搭伙住，许爻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小顾跟大伯开视频聊天儿见屋子大变样了，说：“小顾儿，找女朋友啦，给大伯见见，别藏着掖着的不好啊”，小顾被逗得笑得抽抽，大伯在视频那头期盼着侄媳妇儿。
短短两个月，好像经历了很多事。
许爻拉开门，正碰上这女人要敲不敲的样子，手悬在半空，愣愣地看着自己。
“你们家这门，挺高级啊，还带感应的？”
笨蛋都听得出来有多尴尬。
“姐，你怎么？”
黎蔓方才酝酿的情绪被突然打断，有些措手不及：“那个，早上…”
临时组织语言还未成功，一股力道把自己往屋子里拉去，黎蔓回过神来门已经关上了，光线的落差导致她视野里一片漆黑，适应了几秒才发现，此刻她的背抵着门，许爻一手撑着门，站在她的正前方，这画面有些熟悉，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拿张银行卡出来应应景。
“你，干嘛！”这罪过是需要以身相许的程度吗？
许爻把背包放回床上，示意黎蔓坐下：“不好意思，没弄疼你吧”。
黎蔓见他的神情，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是第一天见面时他跟阿漾争执去南苑时一样，清秀的脸上写着一丝蕴怒。
黎蔓笑了笑：“是谁欺负你？姐姐帮你啊，早上刚惹了你，看样子，是老天爷让我来还你债。”
“我哥。”
“你哥？不是说解决了嘛，怎么又来了”黎蔓不由得脑补，霸道哥哥把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赶出家门，独占家产的剧情。
她接过许爻递过来的水，甩了甩头，停止这太过丰富的想象力。
楼下商务车里。
后座的男人打扮一丝不苟，举手投足优雅华贵，车边的小弟低着头正汇报着刚刚获得的讯息：“琤哥，刚开始也不确定，我们的人在这儿盯了一个周才等到他又出现，确认是二少爷。”
他右手手指轻敲着中央扶手，薄唇轻启：“许爻，会住在这种地方？”
小弟在这儿守着了半天，他本来说的是实情，既不能邀功，总不能得罪眼前这个活阎王，努力克制自己的方言发音：“我们看见他进了这里，怕被发现没敢贴的太近，等跟进来时发现人不见了，应该是上了这里哪栋楼，就是没监控，房号……暂时还没查出来。”
小弟声音越往后越没底气，车上的男人戴着墨镜，这眼神好像要射穿了这薄薄的镜片，击碎他的脑袋。
程旭东坐在副驾，都感受到后座有一股凉意骤然升起，赶紧找补：“琤哥，我这就去查，我去找租户名单，咱挨着一家家敲门也把人翻出来。”
“滚”。
一群人吆喝着开始敲门，说是门口见到钱包了，证件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挨家挨户敲着认领。
许爻听着动静起身把百叶窗拨开了看：“我应该是今早上回来被盯上的，他们还没摸清楚房号。”
黎蔓不想在这时候灭自己威风，也不得不提醒：“你住三楼，就这速度很快就能找上来，他们这么多人，你怎么躲？”
许琤这次出来没有很张扬，开的普通的商务车，楼里的人自然不觉得古怪。
敲门声渐近，黎蔓的心里也打起了鼓，上次在店里就砸了一顿了，这么快又找上来，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家务事。
来不及给她反应的时间，许爻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他麻利带上背包，拉上黎蔓，往后窗去。
黎蔓的脑回路已经快跟不上她今天经历的速度。
刚才想着是否要以身相许，这会儿操心的已经是要以身相殉了。
窗户打开的一刹那，一眼掠过老城片段的风景，眼下是三米左右的一道高墙，墙角蜿蜒而下的石梯直达街上某个商铺的后门。
许爻蹲下身子，一跃而下，他起身看着黎蔓，双手举起：“别怕，我接着你。”
黎蔓知道此时他的眼神有多真诚，也抑制不住她抖得不能自已的双腿，天哪，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可是她恐高啊！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有人吗？”
咚咚咚地敲在她心口上，来不及再想其他，她看着许爻的眼睛，双臂一伸，扑了下去，跌入怀里。
“没事吧？”
许爻借后墙做缓冲，接稳了她。
黎蔓劫后余生，嚷嚷道：“你确定这是你哥？不是你仇人！”
还不是寒暄的时候，确认俩人都安全，许爻拉着黎蔓随着石梯往下，逃了出去。
黎蔓跑到后面已经叫不出来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原来求生的意志可以让人跑这么远，她上学的时候可是八百米考试都要垫底的人，现在被许爻拉着跑了几条街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大腿全凭着本能在支配。
俩人一路狂奔，逃得慌慌张张，撞散了瓜农的摊子，蹭到了路过的行人……咒骂声、道歉声散落在风里。
黎蔓的肺管子跟要炸了一般，跑着跑着突然放声大笑，她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神经病，又有点像小时候偷了王大娘家地里的黄瓜，踩坏了秧苗，被她拿扫帚追着田埂跑，风里的味道她再也没记起过，今天的样子，有点像。
她叉着腰转过身，后退着步子看着许爻，用力地喊许爻的名字，还没出喉咙就泻了力气，她咽了口口水。
“许爻，我们跑掉了吗？”
他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对上黎蔓明亮的眸子：“跑掉了！”
往前多走两步，气息缓了下来，许爻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你刚开车了吗？”
黎蔓愣了愣，下意识摸摸空空如也的包，又突然反应过来：“没，限号,干嘛？”
“开车了就得回去救你的车。”
走在前方的某人语气坚定：“开了就不要了。”
许爻笑道：“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