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奥若拉

    又是一年的末尾又是和往年的融雪节一样，格休斯在等待火球银花的盛开，而那时奥若拉会推开门，顾不得清理身上的积雪就将一个礼物递到自己面前，和自己吃着那比往常略有丰盛的饭菜，然后借着酒精睡到新的一年的第一个中午。

    随着火树的拔地而起，整个臭渠巷的积雪也一同消融，在火树的眼里似乎从未有过高低贵贱之分，每年都是如此，温暖着这个城市的每一处。

    格休斯看着巨大的火树，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三，…”格休斯本来欢快的心情随着自己数出来的数字慢慢流逝，逐渐变得焦躁和惶恐了起来，奥若拉从来没有迟到过。

    “一百…”终于格休斯已经数到了一百，内心已经变动不安起来，一分钟，两分钟，半个小时，终于心中的那份不安驱使着格休斯暂时战胜了对外界的恐惧，他推开了那扇自己五年不曾打开过的门，向着外面走去。

    黑暗，在火树逐渐熄灭后又重新占据了臭渠巷，格休斯望着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小巷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

    没走两步格休斯就听见身后的黑暗中有什么响动，转过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扭曲畸形的怪物从黑暗中向自己扑来，格休斯见状迈开腿向着远处的黑暗踉踉跄跄的跑去。

    在黑暗中奔跑的格休斯一边和身后紧追不舍的怪物拉开距离，一边躲开时不时从黑暗中抓向自己的手臂，终于格休斯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坐在齿轮车上休息的奥若拉，在这一瞬间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以及身后的怪物和手臂都消失了。

    “怎么还找过来了？”奥若拉问道，虽然语气像是有着责备，其实心中十分的高兴，毕竟这个孩子终有一天是要离开那个那个房子的，而这份喜悦冲淡了他心中的那份忧虑。

    “我看你，这么久还没回来，就出来找你…”格休斯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很累，过来扶我一把。”奥若拉说。

    格休斯走上前，把齿轮车锁好，搀起奥若拉，而奥若拉站起来之后感觉双腿发软又不自觉的往地上坐去。

    格休斯见状，把奥若拉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就这么搀着奥若拉向家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和来时一样黑一样看不到尽头，只是回去的路上格休斯再也没有了恐惧和惊慌同样的这条路上再也没有什么怪物和手臂。

    回到家里，格休斯推开了房门，这时的他才发现那扇自己印象中沉重的大门不过是一扇被风都能吹的吱嘎作响的小破木门，甚至自己刚才用力有点大还推掉了一截门框。

    回到家里奥若拉吃过又重新热了一遍的晚饭，躺在床上睡去。

    三个月后，奥若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三个月没有工作使得他们父子二人本就清贫的生活雪上加霜。

    期间格休斯有请过医生或者是神殿的修士，来进行治疗，但是无论是药剂还是治愈魔法都不能使奥若拉的情况好转。

    半年之后，奥若拉撑起身看着这个矮小残破的容身之所，叹了口气，这时门被缓缓推开格休斯走了进来。

    “我把齿轮车卖了。”格休斯说着晃了晃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在这半年期间，格休斯试着找过很多工作，但是因为自己只会设计为机械和因为沉默寡言的性格没有人愿意用他，卖掉齿轮车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是嘛…”奥若拉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我把它卖给了一个矮人收藏家，换到了一千枚金币，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治好…”格休斯话还没说完就被奥若拉打断。

    “你听我的…一半用来过日子，一半存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很…”

    格休斯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奥若拉那双本来已经浑浊的眼中极其坚定的眼神。

    时间又过了半年，又是同往年一样一场大雪象征着这一年已经结束，躺在床上的奥若拉看着飞舞的鹅毛大雪愣愣的出神，而原本拥挤的小屋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张床一个毯子和一张桌子。

    这半年的因为在铁匠铺工作的缘故，格休斯的身躯壮硕了不少，不再是那副苍白瘦弱的模样。

    奥若拉回过头看着这半年身高没有发生变化的格休斯叹了口气，血脉承载着祖先的祝福同样的也在诅咒着他，自己一直担心的还是发生在了这孩子身上。

    “格休斯，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讲…”奥若拉有气无力的说道。

    格休斯坐到奥若拉的旁边，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的病不是病，根本治不好，这是咱们这一只从祖上一直流传下来的一种在血脉里的独特症状，有的人一生都可能不会发作，也有的像我一样突然发作然后等待死亡，我很怕这种症状遗传给你，可是它终究还是来了！”奥若拉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而这个消息对于格休斯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一般，一时间让他无法接受。

    看着格休斯呆滞的神情，奥若拉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是大矮人，正常成长身形比人类要高大，而你现在的年纪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半年了，你的身高根本没有变化。”

    “我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发育的比较晚？”格休斯说道。

    “我像你这么大也是这么想的，而身高只是征兆，这种病情一旦突然发作就会像我一样，身体情况急剧下降，最后只能回归祖先的怀抱。”说到这里奥若拉撑起身，看向窗外，“又是融雪节了啊，来把我搀起来，我想去外面看看火树银花。”

    格休斯搀着奥若拉下了床，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坐在地上静静地等着钟声的响起，格休斯也坐在一旁。

    随着钟声的响起，火树如往年一样照亮了整片夜空，银花如同繁星般从空中落下，“啊，真美啊…”奥若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了格休斯的肩膀上。

    等火树消失，格休斯拍了拍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但是并没有反应，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格休斯的心中出现。

    在火树银花消失的同时奥若拉风中残烛的生命也一同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