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隐祸
“打仗？！”林幼微吓了一跳。
“可不是，你没发现这几日的城防兵多了许多吗？”卖鱼大婶见她居然还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好心提醒，“城中家境稍殷实些的，都张罗着往朔水去了，你竟还不知？”
林幼微茫然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卖鱼大婶打量了林幼微，叹了口气，姑娘长得这般好，遇上兵荒马乱的年岁，是祸也。
最后林幼微提还是把鱼包圆了，拎着六条大大小小的鲫鱼回家。她有些害怕，也有些恍惚。想着家里还动弹不得的福禄，以及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小六。要打仗了，她带着他们，要怎么办？
回到家后，她并没有同他们说这些，毕竟两个才半大点的孩子，又刚经历了亲人离世，不好再吓着他们。走是暂时走不了了，福禄现在的状态，连起床都困难。她有些后悔给了王婆子好几个月的房租，也不知道战争会不会波及到城中，兵荒马乱的会不会有乱兵闯进来。以防万一，她得先屯一些粮食。不过连她这种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听说要打仗了，那其他人肯定早就准备起来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米粮卖，会不会涨价之类的。
手忙脚乱的生火做饭，鱼汤熬得太咸了，腥味还特别重，总之就是不好吃。第一次下厨，林幼微觉得十分失败，小六极给面子，用汤拌了烧焦的米饭，呼噜呼噜地吃了两大碗。自己吃完又拿了碗给还卧病在床的福禄添了一大碗，拿勺子一勺一勺的给哥哥喂饭。
真是懂事儿的孩子，林幼微看着他们瘦小的小脸蛋，手里的碗都比他们脸大，可想之前估计从没吃过什么饱饭，十分心疼。
“我来喂吧，你还要不要再吃一点？”林幼微摸摸小六的脑袋，从她手里接过碗，喂福禄吃饭。
小六脱了鞋子，上床给哥哥下巴底下垫了条汗巾子，十分乖巧。
吃过饭，林幼微又出门了，直奔上次买米的铺子。
可惜还是来晚了，只见上次米铺柜台上还满满当当摆着许多米，此时已经空了许多。铺子里还挤着许多买米的人，叫叫嚷嚷临时加价也舍得。林幼微个子不矮可惜就是太瘦了，根本挤不过这些人，挤了半天还在店铺外围。直到米铺老板大喊着，“没有了没有了，别家去！”这些人才渐渐散开。
“老板，我要买米。”林幼微终于得以进了店铺，见着老板赶紧喊住他。
“小娘子没听见吗，我这儿已经没米了，今日没有，明日也没有。”老板将最后一枚铜板收入囊中，神色亦喜亦忧，“姑娘去别家看看，或许运气好。”哪里会有什么运气好，城中米铺基本都一个情况，要么卖光跑路，要么屯粮等着过段时间大涨。他志气小，将存货都卖光了，这两日便携着妻儿往兹都投奔亲戚去了。
林幼微失望，转身走了，又跑了几家粮油铺子，都是售罄。
明明才七八天的功夫，变化居然这么大。此时，她才真切的感受到，战争将至的急迫感。原本人流如织的青松大街也失了活力，家家户户大多门户紧闭。偶尔有急色匆匆的行人路过，有的还背着行囊。
回去的途中，林幼微又遇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王家的红梅姑娘吗？
只见红梅正站在王家的角门边上，与一个中年妇人在说些什么。而后又将手里的一个袋子交给她，神秘兮兮的感觉。那中年妇人收了东西，连连点头，弯腰冲年纪比她小上许多的红梅行了个礼，匆匆往巷子的另一头走了。
红梅办完王大娘子的嘱托，心里松了口气，眼睛不期然间往林幼微这方向看了眼，愣住。
林幼微也愣了。不好，这大宅院里头弯弯绕绕许多名堂，自己该不会是撞破红梅的什么私事儿了吧。
红梅到底是见惯了市面的大丫头，很快镇定下来，对林幼微微笑点点头，“林姑娘，好几日不见，可还好？”
“额，谢谢，我挺好的。大娘子和王公子可还好？”林幼微尬笑。
“自然是好的。”她吁了口气，“奴手头上还有些活儿，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再会。”说着再次露出得体微笑，转身进了角门。
少管闲事活得长。林幼微也匆匆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福禄终于能翻翻身，身上的伤口也结了痂，护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了。这些天上药的活儿都交给了小六，林幼微则负责三个人吃饭的问题。好在之前的猪油她还是捡了回来，这几天就用这猪油煮青菜吃。小六认识一些野菜，所以白天的时候，林幼微会带着他一起出去挖些野菜，倒也能勉强维持。
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不过城中的人越来越少，能买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林幼微也不敢乱花钱，想着福禄已经可以翻身，可能再过些日子就能起身，到时候或许他们还有时间能够转移。照理说这祁水县城中富庶的人家能走的都走了，可是旁边的王家却并不见什么动静。依旧是大门紧闭，不见什么人进出。
或许是背靠王家边上，还是给林幼微些许安全感。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不慌，她暂且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只等福禄伤势好一些，再寻一辆马车逃走。
这一日，天还未亮。林幼微迷迷糊糊突然听见门外传来纷至沓来的马蹄声，还有整齐划一的踏步声。
她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吓醒了。这样的声音太不寻常。
她连忙穿了衣服起身来到院门口。天还未亮，估摸着也就三四点的功夫，屋外印着火光。有人声，有马声，有脚步声。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明显是军队，真要打仗了。
林幼微手脚冰凉，她颤颤巍巍伸出手，鬼使神差地将院门拉开一条缝。屋外，是整齐划一的铠甲兵，冰凉的铠甲透出寒光，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铁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