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且听风鸣
“结亲”之事倒很快便告一段落了,只是最后就是否留下白贞“好好相处”,产生了些波折。
不过盟约终究需要绑定“质子”,这不过早晚的事,最终白贞被作为东道主的秦府“热情”的“挽留”了下来。
当然其中出力尤甚的只能是也不得不是秦启了。
自那场“洽谈”后又过了三天,一日正午终到了白狄国“使者”向秦府代表辞行的时刻。
漫漫黄沙间,几截残碑裸露,其中最大的那块历经沧桑而不倒,虽几处枯黄蓬草欲遮掩其形,犹可见残碑身上如刀削斧劈力势万钩的“风波”二字。
此乃古战场也,相去甚久,再不见茫茫黄沙下累累白骨,无数喊杀声后仅余风吹残碑,仿苍老之古将,傲骨依旧,却迟徘徊于往昔峥嵘。
现人不解,于此建亭,以为野蛮文明之界限,谓日“风波亭”。
而此刻,此情此景于白贞而言便同“生离死别”,一想到阿公将离自己而去,而自己前途未卜,一时心如刀绞,而面上却又强颜欢笑着。
风波亭中,秦峰已与左贤王白齐把酒言辞,互道平安,一杯清酒再慢咽也将到头,莫管平淡苦涩,该是别离时刻了。
一旁的秦启风清云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面无表情,神游天外,一双瑰丽紫瞳不时骨碌碌一转,不知沉思着什么。
但其并非一无所动,待至主事者寒暄完后,左贤王将上车驾起行前,秦启猛一扯身旁已枉自伤神,梨花带雨的白贞,轻挽其柳腰,大方自若的“同”走至左贤王车驾前。
秦启奉起早已折好的胡柳枝,投其所好,依古礼送予左贤王。
白齐见到也是一怔,他一瞥秦启身旁业已止住泪的自家孙女,终不免一声轻叹,而后不无欣慰的对着眼前恭敬的准孙婿点头示意,嘴虽欲张却终一言未发,只是接过柳枝而后挥手示意车夫。
在声声呜咽声里,车驾卷着黄沙一路向着红日奔去,他终没有回头。
夕阳余晖下,少女终究还是泪如雨下,旁边少年想要轻挽其略乱的鬓发,继而悄声安慰几句,不出所料的手被打开,一只玉足随即狠命的踩向其右边脚趾。
一声压抑的惨叫于风鸣声中间歇传出,少女也略破涕为笑,不过稍瞬又自顾自气呼呼的。
一段“争取”来的青梅竹马就这么相伴了。
(三年后某日白贞的想法)
秦启其人于白贞而言,一开始就是个大浑蛋,虽然与在狄国时所遇的那几位孔武且粗俗的贵族子弟截然不同,但他的沉着与狠厉于她更为讨厌或者说已成恐惧。
可相处久了,便会发现这个看似精明至极的家伙,日常生活中的“憨”,可不是憨厚,这家伙从不厚道,这辈子就活该以奸滑为伴侣!
他的憨更像是一种对平稳生活的厌恶,对日常接待的出力不出心,他应该哦不是绝对会在哪日离开这已“疲于应付”的秦府的。
到时我就跟着他,好趁机逃回去,不过,他那么狡猾应该不会轻易放走我的,所以所以在我离开之前,不妨照顾下他用以麻痹他,对!就是麻痹他!绝对绝对没有暗自喜欢他这件事的!
可他最近为何总往他叔父家跑,去逗那俩姐妹!莫非莫非他是个萝莉控!可可是我的也不大啊,只只是高了那么亿点。
三年一晃而过,这三年秦启遵着识海中“阿姐”的教导“一丝不苟”的打理着与白贞的关系。
可看着现在不时在自己身边打转,曾经愤恨早已消散,徒留满眼柔情,而当事人却不自知,仍日复一日粘着他时,秦启哪能不知道自己“遭骗”了。
于是他迟疑了,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毕竟自己的情况自己明晰,可谈不上去跟谁长相厮守,唯一相伴“久点”的可预见的只有那快把自己识海装饰过一遍已经将之当“家”的楚姬了。
秦启索性心一横,一有闲暇便避着白贞走,因为去看两表妹的理由屡试不爽,再者拉好与叔父一家的关系也不差,便更多时候赖在了叔父家准确说是“须安静”的两幼小表妹的房里。
于是秦启自然而然很悲催的被秦府众人公认为“恋童”了。
一日再也忍受不了现状的秦启步履沉重的走向了秦府的正房,他去见了几年方得一次休憩的父亲。
“父亲,我想以普通士卒身份加入平戎军!”
正在床榻上调息的秦峰听闻此话直接站了起来,有些惊诧道。
“吾儿何出此言?”
秦启一脸肃穆道:“男儿当志在疆场,岂能老死家中,且吾修为已至开阳巅峰,足以自保,请求能上阵杀敌!报效父君!”
一语出,实义正言辞,也算得八分真心,毕竟从军之心早为楚姬所撩动,这一番也是因着事由找着机会。
秦峰直勾勾盯着跪于床前的儿子,面庞抽动,虽心中略难割舍,毕竟也是爱妻的遗腹子,家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还是下了决心,“爽朗”道。
“吾儿好志向!但你毕竟是我秦峰的儿子,我待会命人篡改一下你的身份,不过之后从军你就别从士兵干起了,先做个什长吧。”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道。
“这不是给你特权而是你的修为勉强能当个什长,不过士卒升什长所需的十个脑袋,你可得自个一个月内找补,连十个脑袋都凑不齐,勿怪我把你又降回去!”
“谢父亲成全!”
听着儿子斩钉截铁的话,秦峰不知为何眼中闪过一缕泪花,今日何其似往昔,只是彼时此处跪着两兄弟,而今独剩一人。
事总有万一,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好好,你这便回去,早备行装吧!”
“遵令!”
看着儿子将出屋外,秦峰迟疑了下,还是开口。
“自个珍重!吾可不会刻意保你!”
然快步离去的年轻身影并未回应。
经久一声苍老的叹息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