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何眠的工作
“你去哪儿?”
屈昂胳膊那么伸着,态度恶劣,一副你欠我八百万今天必须一口气还清的态度。
“回家。”
“你没看见吗?”屈昂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抓痕,“我毁容了——”尾音拖长,把一个小小抓痕说得好像进了icu一样严重。
何眠也没看他的伤痕,冷冷来了一句:“快擦点药吧,再不擦就痊愈了。”
“……”
屈昂被怼得张口结舌愣在原地,酝酿半天台词也没蹦出一个字,就这片刻功夫,何眠已经过了人行横道。
“何眠!”情急之下,他大喊出声,现在是红灯,他也不管什么红灯绿灯,车也不看,径直跑向了马路对面。
今天,他跟何眠,必须有一件事要弄明白!
秉承着这一点,他狂奔着,两条长腿在马路上像跨栏一样的飞驰,宛如他追的不是何眠,而是需要抓住的——某一块遗落的心脏碎片。
“看着点路!”
“找死啊!”
汽车喇叭和司机的谩骂从他的耳侧来回穿梭,他也根本不在乎,几步跑到了何眠跟前,又喊了一声:“何眠!”
叫住了对方。
可等到何眠停下脚步,转过身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指着自己的脸颊继续拿抓痕做文章:“伤是因为你弄的!药必须你来买!”
“……”
这是什么脑回路?
何眠都被他整无语了,他看了看表,七点半,再不回家做饭奶奶和小妹那边就等着急了,看屈昂那个架势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了,速战速决吧。
“行,我给你买药。”
何眠去药店给他买回了消毒水,把装着消毒水的塑料袋往屈昂怀里一撇:“药给你!”
转身又要走,被屈昂喊住:“不给我擦吗?”
何眠气得猛转身瞪他,屈昂往后挺挺脊背,语调稍微调低了一点:“我自己看不到——”
屈昂长了一张不忍让人苛责的脸蛋,嘴巴一抿的时候,满满的孩子气,加上亮亮的眼睛。
就算是一个正在置气的小孩子也没有人会舍得说他什么,好似什么都可以顺着他的意胡来。
现在是屈昂坐着,何眠站着,从何眠的角度可以看到屈昂头顶的发丝飞扬,露出了那块硬币大小的疤痕。
何眠无奈,走过来,拧开瓶盖,把消毒水往屈昂脸上倒,消毒水和伤口的碰撞让屈昂疼得嘶了一声:“不能用棉花棒擦吗?”
大力撕开棉花棒,拿出一个棉花棒蘸了蘸,使劲往他伤口上按。
“你要杀了我吗?”又炸了毛。
把棉花棒往他手里一塞,何眠没好气道:“自己擦!”
脸抬起来,他顺着何眠敞开的衣领一路看到了嘴唇。
屈昂环顾四周,抱住了膀子,做出天寒地冻的冷得不行的样子:“天太冷了,冻手,咱开个房再擦吧。”
“……”
现在是春天——
何眠很想这么无情地拆穿他,但还是忍住了:“屈昂!你到底想做什么?”
屈昂向前探过身子,真诚的说道:“什么都不做,就让你给我擦药!”
“擦完药我可以走了吗?”
“嗯,门不锁,你随便。”
何眠跟在屈昂的后面走进了一家宾馆的大门,他只觉得屈昂荒唐,同时又对自己的顺从感到费解。
一路上,屈昂都是抓着何眠的手腕,生怕他中途跑掉。
进了房间,因为刚刚太过着急,宾馆的档次也没注意到,价位也没关注,更没好好挑选一下房间,屋子里的简陋陈设让屈昂吃了一惊。
房间举架很低,他一米八四的身高跟棚顶只有半米距离,床上铺的床单被褥一色的白,在这样的床上他会有种躺在停尸房的感觉,心头一阵翻涌。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死死拉着何眠不放。
就在这时,何眠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何眠的妹妹何芷。
何眠正要接起电话,被屈昂一把抢了过去,按下拒接,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屈昂你——”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专心点!”现在何眠的手机在他这里,就有了把柄在手,料他也不会再走了,腿往椅子上一搭,不再拘谨,开始放肆起来,“给我买一兜柿子过来!”
“柿子?”
“嗯,柿子!”跟你送给杨灿一模一样的红柿子,但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出口,下巴一抬,“就是吃的那种柿子!”
何眠大吸口气,真要被这家伙搞得思维混乱了,他也不知道屈昂到底要干嘛,手机还在他手上,不得不照做,转身往门外走,被屈昂一把抓住了小书包:“书包留下!”
拽住书包的那个模样,仿佛真怕何眠不顾手机一去不返了,需要再留一个东西做筹码。
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索性掏了掏衣兜,把里面的钥匙钱包都拿了出来,抽出一张钞票后,统统扔在屈昂面前:“满意了吗?”
这下屈昂才放了心,一摆手:“速去速回!”
以前这样的房间,就算给他一个亿都不会住,可现在他往床上一躺,反而觉得再也没有比这张床更让他舒心的了。
就连棚顶上那个廉价的塑料灯罩都有点可爱了。
转了一圈,他把放在玄关的花瓶挪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尽管瓶子里插`得是那种五元一把的塑料假花,不过红彤彤的颜色还是稍微增添了一点点情调。
脱掉外衣,但是没脱掉里面的内衫,等一听到门响,他马上坐到了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装出从始到终都在刷手机的假象。
“你要的柿子!”
塑料袋往屈昂怀里一扔,他兴致勃勃的打开塑料袋,随即大失所望,里面的柿子——大的大小的小,参差不齐,而且一个个还都是不熟的绿,哪有一个像杨灿那样又圆又红?何眠根本没有走心的在挑选啊!
心里不满着,把柿子往地上一推:“不合格!再去买!”
“屈昂——”何眠忍无可忍大吼出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他倏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低下头凝视着何眠,看他小小的耳朵,温柔的发丝,还有他流水般清澈和缓的眉眼,恨不得立即压上去,把他推倒在床上。
一道苦涩从何眠的眉尖一直滑到了嘴角,看到了屈昂面部完全松弛下来的表情,他听懂了,却不想懂。
屈昂把何眠的无言当做默许。
室内的灯光不太亮,微黄,这种光落在哪儿都能泛出朦胧,屈昂没想到这种廉价灯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何眠就那么的站在那里,细瘦的脸颊向上缓缓抬起,灯光揉捏在他柔和轮廓的每一处,带起片片暖色,让人想起从海平面一点一点往上冒出头的日头。
屈昂低头看他,向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却笨拙的不知道该把指尖停在何眠身上的哪里,刚要放在他的肩头,被衣服支棱出来的线头扎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手指转而朝着脸颊移动,当碰到了何眠的肌肤时,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归属,一双手轻轻捧起了他的脸庞。
细细端详——
鼻子挺括,眼睛不管笑还是不笑都会弯成一座彩虹桥,嘴巴不厚也不薄,正正好好。
心里发出感叹——原来何眠这么好看啊!
视线从他的左眼扫到右眼,从他的鼻梁落到嘴边,在这张脸上画着圈圈,绕着,缠着。
“闭上眼睛。”屈昂开口,声音出奇的温柔,何眠却不像以前那么听话反而把眼睛瞪得更大。
“笨蛋,我要吻你了。”
稍稍弯下一点腰,先用自己的笔尖碰了碰何眠的笔尖,他感到了何眠的呼吸,由浅浅的吸气变成了粗嘎的呼出,吹在脸上,热热的。
一股热浪从心底喷薄而出,就像奔腾喧闹的洪水终于放入了大海,一发不可收拾,忽而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住了何眠的唇,像好几天没进食似的饥饿,狠狠地亲他。
完完全全不同以往的体验。
何眠终于合上了眼睛,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一次,他用很轻的力道滑`入何眠的身体里,一切都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很激动,很兴奋,又很舒服。
一股子心满意足游弋在四肢百骸。
三次,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床上把自己弄到筋疲力尽,何眠累的蜷缩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他,他伸出食指在何眠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划着,也不知道在画什么,就是随手的涂鸦。
他突然想起来,也曾经有一次见何眠,不是因为想跟他啪啪,而是因为自己那天生病了。
操`着浓重鼻音的嗓子给何眠打电话,让他出来。
约他出来了,却不是直奔酒店。
何眠早已经听出来他感冒了,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捧到他面前:‘喝吧。’
一打开盖,粥的那股热浪直往脸上怼,屈昂使了小孩性子:‘怎么喝啊!太烫了!’然后把所有的车窗玻璃放下来,大冬天的,冷风一点都不客气的往里钻。
粥是凉了,何眠也生病了。
想到那件事就觉得有意思,还记得第二天去找何眠,被穿着厚厚棉服咳嗽着的他瞪了好几下,自己却前仰后合的笑了。
现在想一想,五年间的何眠多有趣啊。
怎么就没发现呢?
“何眠。”
“……”
“脸转过来,冲着我。”说着,就去扳过来何眠的身子。
翻过何眠,他这才满意了,嘴角就那么骄傲的扬起来,平时他笑起来都是只把嘴巴抿起来,但是这一次他笑得露出了牙齿,恨不得把满口32颗大白牙全露出来。
那么甜。
何眠看着他,晃了神,谁能不为这样的家伙心动呢?
可是——
“屈昂——”
“嗯?”
何眠咬了咬牙:“你知道我的工作吗?”
屈昂不明白何眠为什么要在这样的美好气氛里提这种没情`趣的话题,摇摇头:“工作?怎么了?”
“我——”何眠深吸一口气,真的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是一名入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