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回嘉峪关
过了堰塞湖,摆脱了畜人怪物之后,我们的回归之路就很顺利了。靠着张葫芦的飞爪我们无惊无险地下到那个山洞。张葫芦这家伙往下来的时候看到洞顶那些夜明珠,还不忘撬了一颗。
我们出了山洞后没有再遇到那些让人产生幻觉的白莲花,很快就渡过了吊桥,循着来路走回了冰川之中。
到冰川的时候已经又是星辰满天的时刻。借着星光我们加紧赶路,突然又看到了火光。我们看到远处是一队打着火把前行的人,他们留着辫子,清朝服饰。那是王启轩和他的兄弟们。我明白,在我们奔逃的时候,他们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的折磨,现在又要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前行了。
我们没有向他们靠近,只是停下脚步远远地凝视着他们。我看到王启轩也停下来了,他冲着我们抱拳行礼,然后毅然决然继续他们的征程。直到看着他们的队伍消失,火光不见,我们才迈动脚步。那一刻的凝望有说不出的况味,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在内心深处我已把这个阴差阳错认识的魂灵当成了朋友。
看着我若有所失的样子,禹政委慨然说道:“王千总这样的人放在现在一定能做一个优秀的让人敬爱的指挥员。”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张葫芦大概是天生感情迟钝,他对这种相遇离别竟然毫无感觉,只是在催促我们赶路。
我对他这种举动非常不满,没好气地说:“慌什么,难道还会发生雪崩不成?”
“乌鸦嘴,别乱说。”张葫芦怕我一语成谶,赶紧阻止。
很不幸,我用事实又一次坐实了乌鸦嘴这个称号。
真的雪崩了,我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逃就被埋到雪里。等我们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解放军巡逻队的营地里。我们躺在病床上,看到军医在给我们输液。见我们醒了他很兴奋,说这是医学奇迹。经他的讲述我们才知道,我们随巡逻队进山遭遇雪崩后没一个小时就被战士们从雪堆里挖了出来,第一时间就把我们送回营地。经过军医检查,我们生命体征正常,就是没有意识,也就是说成了植物人。因为营地偏僻,部队医院的救护车还没来到,只能让我们输液维持,已经三天三夜了。
看到军医在滔滔不绝说话,并且表示要把这事上报科研机构,研究这神奇的一幕。禹政委友善地笑了笑,明确表示我们就是太累睡着了,委婉劝医生先出去,我们要休息。
禹政委是营地的一号首长,见他发话了,军医不好再说什么,礼貌地退出去,帐篷里只剩我们三个。醒来之前的经历历历在目,可是显得那样虚幻,就像一个梦。这梦太真实,每一个细节都那样清晰,让人无法不回味。我想问禹政委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以此来确认王启轩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白莲神宫是不是真实存在。禹政委似乎预判到我想说什么,他闭上眼在装睡。见禹政委这种表现,我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他肯定跟我做了同样的梦。不过碍于他的身份,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是不宜公开说的。想到这一点我就不再询问,也准备学他的样子,因为我必须好好整理思路,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要闭目沉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张葫芦一眼,这家伙居然出奇地安静。他直挺挺地躺着,直勾勾地看着帐篷顶。我懒得理他,翻个身闭上了眼睛。说是沉思,其实没一会就迷迷糊糊要睡着。我心想,睡着好,最好让我再梦到王启轩。可就在我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就听到张葫芦一惊一乍地叫喊起来:“我的夜明珠,我的夜明珠放哪了?”
我和禹政委不约而同看向张葫芦,只见他好像突然醒悟了什么的样子,猛地坐起来:“对,我放在箱笼里了。”
他看到箱笼就放在床边,就一把拎到了床上,自顾自地翻找起来。翻了半天他也没找到什么夜明珠,就自言自语起来:“我明明是放在这里头了,怎么会没有了呢?会不会被偷了?不对,不可能,解放军是不会偷东西的。那会是什么情况?”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他:“张葫芦,我们在休息。”
张葫芦猛地看向我:“陈不黑,是不是你,你拿我夜明珠了。”
“什么夜明珠?”我故作诧异地看着他:“你哪来的夜明珠?”
张葫芦急切地:“你说哪来的?在那个山洞顶上撬下来的。”
“什么山洞?”我又问他。
张葫芦:“就是我们那什么,跟那个王千总一起去过的山洞,还有什么怪物,那些什么什么的,你都忘了?”
张葫芦这番话让我更加确定,我们三人经历了同样的事情,这事情看似一场梦,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没法对外人说。
想到这里我就提醒张葫芦:“张葫芦,我们遇到了雪崩,被雪埋了,昏迷了三天三夜。”
“没错,就是因为遇到雪崩才遇到了王千总。我们仨一起,我回来的路上撬的那颗夜明珠。”张葫芦努力想证实他确实弄了一颗宝贝夜明珠。
我对他说:“你肯定是做梦了,我不知道什么王千总,什么夜明珠的。”
张葫芦问禹政委:“禹政委,解放军不会说谎,你说说,我们在山里头是不是遇到了王启轩?”
禹政委笑着说:“张葫芦同志,你肯定是做梦了。”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们出了阴神。”张葫芦执拗地说着。
我忙替他打圆场:“禹政委,遭遇雪崩会让人精神上受刺激,他也许是产生幻觉了。”
禹政委说:“小陈你说得有道理。人精神紧张的时候会产生一些超验的幻觉,至于这幻觉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科学上目前还无法给出精准的解释。张葫芦同志,我们愿意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你说的什么夜明珠,什么王启轩,都无法被证实。你要是再坚持这个说法,就会被人当成神经错乱,要是被送到精神病院那就不好了。”
张葫芦再傻也能听出禹政委这话带着一些提醒和威胁,他嘟嘟囔囔地回应:“反正我没有做梦。”
禹政委笑着说:“张葫芦同志,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你休息好了,医生检查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我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听你说说这个梦好不好?”
“你们这些人不真诚,就这样吧,没有夜明珠就没有了,反正我命里没有偏财运。算了,睡觉。”张葫芦悻悻地说着,倒头就睡觉,没一会儿居然打起了呼噜。
我和禹政委看到张葫芦这可爱的样子,不禁都笑了。
我谨慎地问禹政委:“政委,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寻找科考队还需要我俩吗?”
禹政委思考片刻给出了明确的答复:“陈不黑同志,很感谢你和张葫芦同志跟随巡逻队执行任务,对你们的行为我表示肯定和赞许。不过目前你们的身体状况不好,为了你们的身体健康,接下来的任务就不需要你们参加了。我会安排你们去军区医院调养,所有费用你们不用考虑。”
见禹政委给出了这么官样的回答,我就明白是要离开了,我回答道:“谢谢政委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医院就不用去了,只要把我俩送回嘉峪关就行。”
禹政委:“没问题,我会联系基地,安排车辆送你们回去。对了,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还请不要传播。”
我笑了笑:“禹政委,你放心,我会注意,同样我会叮嘱张葫芦。”
禹政委笑了:“陈不黑同志,我完全相信你的觉悟和能力。我代表巡逻小分队对你表示感谢。鉴于你们参加过这次任务付出了很多,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理合规我都会认真考虑。”
我想了想,指了指呼呼大睡的张葫芦,低声对禹政委说:“政委,能不能给他发点奖金?”
禹政委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思索片刻,认真地回应我:“奖金没有,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们申请补贴,按最高标准,但是别期望太高,你俩一人也就能补贴几百块钱。”
我笑着说:“政委,足够了。”
禹政委看着我又问:“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禹政委这话说中了我的心事,我犹豫了一下才说:“政委,你你知道我是出来找人的……”
禹政委:“这个你放心,我会尽力。我们保持联系,接下来有什么进展我都及时跟你沟通。”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翻身睡觉,确实太累了,眼下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我就这样昏天暗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禹政委已经安排好了车辆,我知道这是要让我们离开营地了。
没有太多废话,和禹政委简单告别,我和张葫芦就上车离开。离开前禹政委把我叫到一旁,塞给我俩信封,说这是补贴。我没跟他客气,接过了信封。我发现禹政委是个细心的人,信封上分别写了我和张葫芦的名字。
很快汽车就到了嘉峪关,我们辞别了送行的解放军,找了家羊肉馆吃饭。吃饭的时候我才把那俩信封拿出来,都给了张葫芦。张葫芦一听里面是钱,两眼放光就立刻打开数钱。我的那个信封里是五百,他的信封里是八百。看到这情况我十分不禁佩服深谙人性。张葫芦爱财,多个三百块钱就会让他心里感觉舒坦,这样就更利于他对雪山里发生的事情保密。
张葫芦数着数着钱,突然停下了,他问:“陈不黑,这钱不是我自己的吧?”
我笑了,心想这家伙还不算财迷心窍。我说:“看看信封不就知道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信封上的名字。他做出很公正的样子,数了五百块钱:“你信封里是五百,我的信封里是八百。我做人很公平,不占你便宜,这五百是你的。”
我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逗逗他:“张葫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怕我占你便宜吧?我五百,你八百,这不公平。”
张葫芦急忙把自己那八百揣口袋里:“陈不黑,做人要善良。”
我乐了,把那五百块钱塞到他手里:“行了,你都拿着。”
“这多不好意思。”张葫芦嘴上说着,手却在那五百块钱上面没有挪开。
我说:“别不好意思,这钱不是让你白拿的。”
张葫芦:“不白拿是什么意思?”
我见话已经铺垫到位了,就把禹政委的叮嘱告诉他,让他不要乱说在祁连山里遇到的事情。
听到我就这点要求,张葫芦拍着胸脯保证。他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况禹政委还给三百块钱,他绝对不会跟第三个人说。
我见张葫芦做了保证,就说:“那你就别扭扭捏捏了,把钱放信封里收起来。”
张葫芦觉得在理,他把那八百块钱掏出来放到一起就往自己那个信封里塞。塞钱的时候他看到信封里还有个纸条,就拿出来看。看了一眼他就慌不迭地翻箱笼。我注意到他脸上的喜悦不见了,变成了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我问张葫芦。
张葫芦没好气地:“这个禹政委不是好人,他把我的铜镜偷走了。”
我一听张葫芦这么说,就拿起那个纸条看,发现居然是一个张借据。禹政委要借他的铜镜一用。
看到这个借据,我心里一件放心不下的事情落地了。因为离开营地的时候我就在想怎么才能再回祁连山里把王启轩他们的遗骨给带出来,我势单力薄,张葫芦肯定指望不上,正在为这件事发愁。我看到禹政委要借铜镜,就明白他打算去完成这件忠义。
想到这些我就宽慰张葫芦:“借用一下又不是不给你了。”
张葫芦可不这样认为,他嚷嚷着:“他连我住哪里都不知道,我往哪还?”
我笑了,瞅着他,慢悠悠地说:“张葫芦,你这是小看我们人民解放军的能力,你想找禹政委难,禹政委要想找你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张葫芦根本不听劝:“不行,我得去把镜子要回来。”
我笑道:“张葫芦,你想过没有,禹政委多给你三百块钱,又借走你的镜子这是为什么?是怕你嘴上不把门乱说话。你只要老老实实的,镜子用不多久就能还回来。”
张葫芦:“多给三百块钱,就算给我三万我也不能借那镜子,你知道那镜子有多珍贵吗?”
听了这话我立刻拉下脸来。因为我知道禹政委以这种方式借铜镜有他的苦衷。要是这铜镜还不回来肯定就再也见不到禹政委了。想到禹政委去完成一件大义,张葫芦又这么没格局,我就恼了,脸色变得难看。
我对张葫芦说:“张葫芦,先不说铜镜的事情。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假装便衣警察?你到底是什么人?今天不说清楚,我就把你送公安局去。”
张葫芦见我揭他老底,他有些慌。他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警察?我没说过。”
我冷笑一声:“哼,你说没说我不只我一个人听到,营地里的解放军同志都能作证。你快点老实交代,你是哪来的江湖骗子?你到嘉峪关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做了多少招摇撞骗的事情?今天这事你要不说清楚,哼,我一定让你进局子。”
张葫芦见躲不过去,牙一咬就交代:“陈不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不是警察,我是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