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字街的亡魂

    为落实巴塞尔协议管理要求，总行组建新的风险管理部，将资本成本核算，贷前、贷中、贷后管理，形成完善的风险防控机制，总行的通知里写的面面俱到，无形中透露着这个部门的重要性，李倩去出任副总，并主持工作。科室也一下子核增了好几个，李倩让我去干科长，我说我离不开老婆孩子，她也没再说什么。

    后面李倩主要跟我布置工作了，作为组建的新部门，声誉风险、操作风险、挤兑风险，业务连续性管理，我听得云里雾里，总行让她全权牵头负责本次非法集资案以及老高洗钱犯罪的相关事宜，而我就是她最得力的眼线。

    以前这些事都是能当面沟通，现在隔着电话，突兀的觉察到陌生感。我说你娃长时间看不到你能行？

    李倩说毛毛最近情绪有点叛逆，我打算把她放你家住几天，具体情况我跟王芳说了，她答应了。我说好，正好缺个人哄孩子。

    毛毛今年5岁，遗传了她爸妈的全部优点，可爱又懂事。对我不温不热，对王芳却黏的要命。

    毛毛周六要上围棋课，把她送到培训学校后，实在等的无聊，就去商场里的游戏厅里待了会，里面的街机按键非常难用，又或者自己水平退化的实在严重，曾经这些游戏都是能一个币通关的，玩了一会莫名的挫败感。

    小县城里大玩家里最热闹的还是“老虎机”，虽然不能直接赌钱，但可以赢游戏币再折价卖给玩家。突然那边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有人中了大奖，一万个游戏币，大概值4000块钱。我心里也生成一种莫名的喜悦，小时候在游戏厅赢个四五块钱的游戏币就能兴奋一整天。记得第一次玩这个是在初中一年级一个玩伴教我的，结果一个游戏币赢了15个，让人不能自拔的满足感。

    在网吧出现之前，游戏厅是我们的顶流娱乐方式，这里乌烟瘴气，没有女生，没钱就看，不会就看，不玩老虎机，一天用不了一块钱。最傻的回忆是拍初中毕业照那天，因为只有一个摄影师，拍的时候一个班一个班的来，我等的心急，就偷跑去游戏厅玩了，结果毕业照上没有我，我那时候还是班里的中考成绩第一名。

    明明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需要用那一刻的影像来记录的。

    也许电子产品的快速发展助推了男孩娱乐方式的转变，但对女生而言，可能并没有这么明显。

    突然想起高中时候宿舍一哥们厌学，颓废了一阵，老是爱待在游戏厅里混日子，所幸底子还在，高考成绩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我拍了张游戏厅的照片发给他，他发来一个掩面哭脸。闲聊了几句，我点开他的朋友圈，随便翻了几下，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

    “春节高中同学聚会纪念”。那年春节我因为一些琐事没去参加这活动，这张照片看这么多熟悉面孔还是亲切，直到我看到了一张脸，愕然呆住，直冒冷汗。

    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眼看去，应该是杜峰。”

    可是他应该是大前年就应该去世了啊。我和王芳还一起在清明节去给他扫过墓。

    我赶紧截了个图，问他“你这是挂了张哪辈子的照片，肯定不是去年的”。

    等了一会，他说肯定是去年高中聚会的照片，当时我找了一个路人用我的手机拍的，我记得很清楚。”

    在嘈杂的游戏厅，嗡嗡的耳鸣声让我似乎与现实隔绝，仿佛被鬼掐住的咽喉，说不出话，四肢也不听使唤了，我缓了好一阵，赶紧迈开步子去找毛毛。

    好不容易回到家，我依然是魂不守舍的状态，脸色煞白。人类因为惧怕死亡，于是惧怕同类的尸体，相信天堂，却惧怕灵魂。因为看到它就看到了死亡，哪怕是看到自己死去的亲人，依然会害怕。

    缓了很久我才有勇气再去看这张照片，照片质量很高，那人确实是杜峰无疑，我看到李倩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