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眼中的老杜

    故事发生的这个小镇名叫松山，70年代山上的辛银矿被发现被开采，松山被唤作“财神山”。

    山上矿场前期是国营，90年代矿脉枯竭，在下岗潮后私采泛滥，形成大大小小的私采私炼的矿场，山脉千疮百孔。

    杜的老家的旁边，有一条河渠，是当年本地村民徒手挖掘的防洪渠。

    大约从1965年开始，上面开始号召兴建水利，因为几乎没有机械，所有的水渠、水库几乎都是纯人力挖的，如果你生在北方农村，在村周围的湾或者河，多半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力挖出来的。

    那时候民风淳朴，国家一号召，大家撸起袖子就是干，学领袖、爱领袖，为祖国现代化抛洒汗水，是无比光荣的事。

    “水渠运动”持续了约莫挖了2年，附近的水库修建工作时间要更久一些，很多地方前后持续了六七年的时间，这期间甚至有人倒在了“工地”上。

    在这次运动中兴建的水利工程，一道道湾一条条渠，大多是都是噙着祖辈汗水的，也造就了这条七八十年代曾经有鱼有虾的“母亲河”。

    在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华北平原八九十年代工农业快速发展，地下水开采剧增，地下水位持续下降，如果你小时候跟着大人去地下下水泵，就会发现随着你长大，水泵下放的越来越深，一开始10米就能打上水来，后来要二十米、三十米

    据说南水北调工程投入使用后，地下水位持续下降的态势得到扭转。

    地下水的过度开采导致地表水流早已难以维系，这些沟渠便也丧失其防洪渠的基本功能，同时随着生活条件的快速改善，生活垃圾开始多了起来，这些水渠，多半都被当做垃圾填埋场了。

    当然到了夏季雨水最大的时候，地势比较低的地方还是会有水湾。八九十年代每到夏天雨后，水里便满是孩子，孩子的玩耍吵闹声传出很远，是各个村落孩子消磨时间的避暑胜地。

    记得有年夏天，我在水边看到一条蛇钻进了一个洞里，引起大家的一阵惊呼，于是水里冷清了几天，后来几个胆大的孩子耐不住寂寞，求着老杜拿铁锹把蛇洞给翻了，里面只有一条蛇，并不大，被老杜一锨铲断了头。传闻说蛇头一定要拍烂，否则会和断掉的身子重新长在一起，然后回来报仇。

    如今这里早已是垃圾遍地，臭水横流。无节制的工业快速发展，污水直排，十里八乡的地下水也都早就不能喝了，造就了附近远近闻名的“癌症村”。蒲草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宛如一片灌木丛。

    但是每到夏日雨季，仍然能听到蛙声一片，书上说青蛙是环境污染的质检员，看来也没有那么准。

    有一天老杜突然觉得，就是这个臭水沟把自家这一片的风气都弄坏了。

    房北那家邻居是自己的侄子住着，几年前因为车祸落下残疾，媳妇离了婚走了，后来某天和人酒后动手，把人家给捅了，判了几年，在监狱里因为残疾生活确实不便，托关系弄了个保外就医，基本上没坐过牢，这两年严打，又给逮进去了，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多才放出来；房西南那家大儿子骑摩托车，上国道时候因为成片的玉米地遮挡视线没看到有车，在路口也没有减速，结果被车撞了，没带头盔摔了头，当场没了。

    自己家呢，死了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

    老杜也是个苦命的人，自己的老婆短命，留下自己和一个女儿，后来经人介绍，娶了现在的第二任老婆，带着一个儿子。

    现在的老婆精神状况不好，常年吃药，话都说不利索，没劳动能力。

    “自己空有一身本事”，老杜总是觉得，优秀的儿子，本来是最好的证明。

    老杜决心去改变家的风水，去“破坏”这块臭水沟。他想起来曾经这片水沟这一带就是他所在的生产队没日没夜的纯人力挖出来的，现在，“我要再挖它一次”。

    梦想总是要有的，要不然怎么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