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试探
柳千山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有些僵硬的动动手指。
南阳也不拆穿,她静静看着柳千山,等着看他会给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柳千山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这么多年来,他知道南阳对什么最在意。
他酝酿着情绪语气中满是抱歉,“阿宁。对不起。”
南阳皱起眉头,她看向柳千山,“千山,何故这样说?”
“阿宁。”柳千山放下了碗,他拍了拍南阳的手,脸上的神色有些沧桑,“阿宁,还记得七年前你被离国掳走的事吗?”
南阳确实是没想到柳千山会再提起过往的那段事,她只好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柳千山的手,“千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柳千山却情绪却十分饱满,“阿宁,可我怕呀,七年前能发生的事情,现在也可能发生!”他说着说着有些哽咽,“阿宁,若是你被张顾之真的劫走了,我可怎么活呀!”
七年前。
那是一个有些炎热的夏日,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今日百日宴,由于年少的征战,南阳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她对这个自己儿时玩伴的小女儿喜欢的厉害,小丫头刚出生时她甚至搬动了太后去看那小丫头。
那天南阳她刚出府没多久,车夫就被突然袭来的人割了脖子,那人的速度快到马夫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马车内的她并没有发现异样,直到时间有些对不上,她才有些疑惑,但她掀开帘子后看到的马夫就已经不是自己府上的人了。
见被人发现,前面的人冲着南阳大郡主笑了笑,“南阳大郡主,让您受惊了,前面不远处就有我们离国陛下的马车,还请您放宽心不要声张,不然。”说着他看了一眼南阳大郡主旁边的容香,“这位姐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样场面对南阳来说并算不上可怕,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放下帘子,拍了拍容香的手,“别紧张。丞相会来救我们的。”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尚书夫人也没有见到大郡主,她察觉到不对,差人就去询问,得到的消息就是郡主早到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府,无奈她只好派人去宫门口等下朝的丞相和自家夫君。
柳丞相和吏部尚书急急忙忙跑到尚书府的时候府里的宾客早就遣散了,尚书夫人看到柳丞相也是一副心有些平静,她相信丞相的本事,“半柱香之前有人说在南雀门见到丞相府的马车出府了,刚刚丞相府的下人说在后街的一处破屋发现了马夫的尸体。看伤口,是离国惯用的刺刀。”
丞相当然知道那段往事,当时南阳跟随先帝和太后出征,南阳在一场混乱中削掉了离国皇帝的一只耳朵,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南阳落到了张顾之的手里,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他立刻进宫求来了圣旨,沿途的城池全部关闭,离国皇帝走不掉,但他挟持了边境一座城池,十分高傲的往京城送来了书信——黎宁死,或者然州城的百姓死。
作为皇帝的南宫影当然选择牺牲了姑母,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对不起那个年少时为国征战的功臣,但是没办法,他是这大齐的君主,而姑母作为大齐的郡主,这些都是他们必须背负的使命。
柳丞相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自愿请命带着齐离边境的五万战士去围剿离国主。
那一天,柳千山跪在静安殿的大门口,他抬头看着屋里的圣上,眉眼里都是悲情,“还请圣上息怒,微臣理解圣上您作为君主的不易,但还请圣上原谅微臣的鲁莽,阿宁她还等着我接她回家呢。”
边境守卫的动静当然也传到了离国,那突然发动的战乱让边境战士都留在了战场,柳千山孤身一人去了那座边境的小城,他站在那座城池前发呆,脑子里有一些声音在无情的叫嚣着:阿宁,你为这个国家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也看看自己不行吗?
柳千山拿出的筹码让张顾之很心动——大齐的毁灭。
“柳丞相,想不到呀,李黎宁那样爱护大齐的人,要是知道了你的想法,她会不会失望呀?”
“这些你不用管。”柳千山看着主位上的张顾之有些恶心,他攥紧了拳头,“你不必管我们之间的事,就说你到底愿不愿意。”
“愿意呀!”张顾之笑的有些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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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你怪我不让你出去了吗?”
“不是。”南阳看着柳千山个缺少的右耳有些难过,说到底七年前的事情都是她先惹下的麻烦,她有些难过,“千山,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么长时间没见阿嫂他们了,我倒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阿宁又不需要去迎合她们。”柳千山拉着南阳大郡主坐下,开了口,“阿宁你是大齐的郡主,又是守护国家的大将军,你又何必在意别人的说辞,这大齐国有谁比得上你厉害。”
“你呀。”这些话让南阳忍不住害羞起来,他是皇室上一辈里最小的孩子,今年不过三十四五岁。
柳千山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阵发苦,他的阿宁呀,是那么爱着这个国家,他的心里有些噎得慌,眨了几下眼憋住了眼泪。
“好了,阿宁,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早朝堂上发生了一些事,我要是回去晚了你就先歇着,现在天冷了,让容香给你多烧些碳火。”说着他叫了一声柳青,门口侯着的人就走了出来,“把枫儿前日送来的被子送去夫人院里。”
“千山!”南阳伸手叫住了门口的人,“那是枫儿带来的,还是让他留给自己姨娘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柳千山摆摆手,“柳青你快些去,今早钦天监说明后日还有大雪,再给夫人院里填些银碳。”
“是,老爷。”
看着柳青退下,南阳她有些不高兴,“枫儿出门历练这么久才回来,他带些东西就留给他姨娘好了,你还把东西给我,一会他姨娘该不开心了。”
“她敢!”柳千山瞪大了眼睛,“古往今来就没有把好东西留给妾室的道理。说着他脸上都是柔情,“枫儿那被子我看了,他说是依兰国的特色,好像是什么鸭绒的吧,他说可暖和了,我们年纪大了,可不像年轻的时候了。”
“那柳姨娘呢?她有吗?”南阳有些心动,她年少时受伤没好好处理,落下了病根,一受冷整个肩就酸痛的厉害。
“枫儿带的多,他早给柳氏送去了。”
容香帮南阳捂热了被窝,她接过了洗漱丫鬟端来的水盆,伺候着南阳洗了脸。
“郡主,您就别瞎操心了,您看看丞相对您多好,怎么可能去搞忤逆的事情呀。”容香坐在床边,帮南阳披上一个小披风,此时才不刚过酉时 ,冬日里天黑的早,吃了晚膳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容香就给南阳染染甲,敷敷面。
“你呀。”南阳笑着点了点容香的头,“阿嫂的话确实是有些突兀,算了算了,我还是别想着这么多了,千山他总不会惹我生气的。”
“对呀。”容香头点的极快,“郡主,您看看呀,丞相怕你无聊,在后院建了那么大一颗暖屋,你最爱花花草草,还有这个,这可是南洋船队最珍贵的珍珠粉,太后娘娘也不过是一月得到一盅进贡,但丞相都托关系给郡主搞了三盅呢!”
南阳听到这些话笑的眼睛都弯了,“你呀你,怎么 现在你已经成千山的奴婢了呀,看你一直给他说话。”
“郡主!”容香假装撅着嘴假意有些委屈,“我是看丞相对郡主你这么好,可不想你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和丞相离了心。”她裹好染色了的指甲,又拿过珍珠粉倒进太医配置的溶液里,“郡主,别说丞相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心思,这李氏一家,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他李家的天下也有郡主的一份呀,不过就是一些平民的性命,陛下就甘心让郡主牺牲呀!”
“容香!”南阳睁开眼睛瞪了一眼她,“我身为大齐的郡主,这是我的责任,我既然坐到了这个位子,就应该付出行动的。”
“哦。”容香毫不在意南阳的生气,她重新扶着南阳靠在玉枕上。
“郡主你先躺一会,我再去烧些新的蜡烛和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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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军府里今天可是到处都是喜洋洋的,张军跑到慕府,抱着慕怀南哭了好几声,“慕兄,真是托你的福呀,我终于摆脱那些人了。”
慕怀南挣扎着推开了张庆,他咳嗽两声,有些无奈但是又有些嫌弃,“你可轻点吧,我是一把老骨头了,比不上你们小年轻,别给我勒死了。”
张庆毫不在意慕怀南的嫌弃,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乐呵呵的,“哎呀,这算是我们成功的一小步呀。”
“对呀”慕怀南也很开心,他拍着张将军的胳膊有些感慨,“我们这一仗打的不错。”
“是呀。”张庆点点头,他太高兴了,以至于眼角的褶子都笑的堆在一起,“慕兄,这次就多谢了。”他抱着拳冲慕怀南弯了腰,“我就不久待了,一会还要往京城送封书信。彦儿他今日都从军营回来了,我们家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我还要回去等着一家人聚聚呢。”
“行,那你就先回去吧。”
张庆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侯在门口的大儿子张彦,他手里还牵着自己的孙子张儒林,他有些疑惑,“彦儿,这么冷的天气等在这干嘛?一会冻着林林怎么办。”
“阿爷,林林是男子汉,不冷。”
“真的呀?”张庆过去抱起了张儒林,看着身旁的张彦问,“怎么了?”
“父亲,这件事你怎么不说,府里这么多眼线……”
“跟上来。”张庆看了一眼府门口,见没有什么路人,他看了一眼张彦就往屋里走,怀里的张儒林也跟着喊,“父亲你快来呀,跟阿爷一起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