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惊世剑舞
“‘逍遥散’、‘欲仙丸’、‘极乐丹’，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啊。只需一点点，便能享受如登仙一般的感觉。”
一名身形消瘦，笑容猥琐的中年男子，绘声绘色的向芷曦一一做着介绍。
芷曦望着桌上锦盒内放着的三粒小药丸，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自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她眼看着那一个个正当弱冠年纪，青春年少的年纪，在此吞云吐雾，醉生梦死。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金榜题名，早就在消散在这亦幻亦真的云雾之中了。
芷曦看在眼里虽然默然不语，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此物着实害人不浅，若只是花些银钱，倒也无可厚非，在这些富家子弟的眼里，这点钱确实也不算些什么。
可此物不仅耗尽钱财，敲骨吸髓，还让人欲仙欲死，停留在那虚幻的满足之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若是一国之中，青年一辈皆是如此，国破家亡，也只在旦夕之间。
也正因如此，历朝历代对此物，无不是严令禁止，重刑惩处。本朝立国之初神武皇帝便下达严令，若有人私自制作贩售此物，一经查出，不需上报，不需会审，不待秋决。可就地正法，明正典刑，坐实其罪，处凌迟极刑，夷灭三族。
即使是使用如此的严刑峻法，此物之祸亦不能断绝。也不知是利益的牵引，还是自我的颓废。
芷曦此刻强压着心中无尽的怒火，体内澎湃的真气，努力的挤出了一抹微笑，耐着性子听着面前这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眉飞色舞的介绍着。
“你这些都不算上品，不必为我省银子，捡最好的拿。”芷曦故意甩了个脸色，略带生气的说道。
芷曦此番举动，着实让眼前的中年男子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取出的这三份药粉，虽不敢说是极品，但是应对寻常之人已是绰绰有余。
可眼前这人，竟然对这些药物如此的不屑一顾，这也属实是他干这行这么多年以来的首次。
他也不敢怠慢，毕竟是掌柜的亲自送进来贵客，说什么也不能得罪，只能是陪着笑脸说道：“这些个不入流的东西，只好哄哄世人做耍，哪能入得两位的法眼。二位，请在此稍后，小人去去便来。”
其实芷曦并不知道面前的三个药粉究竟品质如何，她只是故意的刁难他一下，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片刻后，只见那中年人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摊开手掌，一个小小的黄纸包赫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小小的黄纸包，却让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沉着冷静的芷曦，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惊诧。
这黄纸包，她再熟悉也不过了，与那让她叔父陷入癫狂的药粉，竟是一般无二。
“两位，请上眼。”只见那男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手中那黄纸包，递到她们两人的面前。
芷曦定睛看去，那药粉比之当年叔父服用的药物，又稍有不同。
当年叔父服用之药，其色如初冬时的头雪，洁白无瑕，晶莹剔透。其质摸上去，颗粒感明显，不够绵软细腻。
现今眼前的药物，其色淡黄，比之那成熟的黍米，还要淡上三分。其质感，绵柔无比，摸上去犹如刚刚绽放的棉絮一般。
“这还像些样子。”芷曦将食指轻轻的一弹，将粘在手指上的药粉弹在了空中。
“看来你们费了不少心思啊！”芷曦笑着说道，可那双眼睛却是一直紧紧的盯着对面的男子，一刻也不曾松懈。
“客官称赞，愧不敢当。”那男子抱拳拱手对芷曦回礼道。
“这样品质的药你有多少，我全要了。”芷曦有意的将全要了三个字加重了语气，其目的不言而喻。
果然，此话一经出口，对面那男子猛地抬起头，睁大了双眼看着芷曦，从那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心中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芷曦故意问道。
“贵客取笑了，非是小店不出售。此物价格不菲，只怕贵客”他后面这半句虽未出口，但任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是怕我买不起？”芷曦白了他一眼说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此物确实价值不菲，如此一包已够三月之用。客官若是全部买去，一来价格太高，二来时间一久只怕受潮，无法再用。”那男子赔着笑脸说道。
“那你来看看这些够是不够。”话音未落，芷曦左手一把扯下披在寒烟身上的大氅。陡然之间，两把名剑赫然出现在眼前。
原来那大氅之下，藏着的正是纯钧，无极两把剑。芷曦用这暗度陈仓的方法，成功的在掌柜的眼皮底下，将这两把名剑带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柄长剑已经抵在他的胸口。
“你你们是什么人。”从他那微微颤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此刻他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他无法想象，掌柜的亲自送来的贵客，怎会突然变成这样。
“你们在此制白药，荼毒扬州百姓，敛此不义之财，罪在不赦。”芷曦话语之中如此的义正辞严，端得是气势惊人，面对如此气势，那男子未曾开口便已输了八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那男子惊恐的眼神，不住的瞥向抵在他胸口的那把剑。
“带我去你们制药的作坊，或许还能饶你一命。”此刻芷曦的语气中，在没有了往常的那般温存，独属于江湖剑客的那份气质，展露无遗。
或许，这才是专属于剑道世家，那独有的气质。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强定了定心神，看着芷曦的双眼问道。
“我是一个被这白药所害，失去至亲的人。”芷曦平静的说道，而这份平静却让男子不寒而栗。
她此刻的内心波澜不惊，独守龙家基业的这十几年，早已经习惯了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
愤怒和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冷静的思考和沉着的胆量，才能解决不停出现的麻烦事。
“竹下楼什么时候也变的这般不堪？这百年名店的清誉，全都毁在你们这无耻之徒的手上了。”一直装成药瘾发作，瘫软无力的坐在一旁的寒烟，此刻也站起身来对着那男子怒道。
她的愤怒比之芷曦又有不同，竹下楼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地方，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童年美好的回忆。
如今那百年美誉的名店，居然变成了这般藏污纳垢，恣意妄为之所，这怎么能不叫她心痛？
芷曦把剑往前再进了半寸，纯钧此刻已和那男子之间没了半点间隙，若是再往前进个半寸，只怕他性命难保。
“废话少说，带我们去制药的作坊，还能算你个功德。”芷曦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说道。
如此生死攸关之时，那男子便是心中有千般不愿，万般不肯，也是无可奈何。在两名女子的押送下，慢慢的往制药的作坊走去。
芷曦方才所待的交易之处，乃是处在扬州八艳房间内的暗格。这是诸多暗格之中，地位最特殊的一个，只有极为尊贵的客人，才能进入此间暗格。
这也就是为什么芷曦拔剑出鞘时，那男子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所在。
芷曦用剑押着那男子，跟在他身后缓步前行，寒烟则是提着无极剑一步不错的跟在后面。
你看她那提剑的姿势，五指紧扣，如此持剑的姿势，显得她本就纤细的手指关节突出，虎口遒劲有力。不知底细的人，看到这双手，还以为她是学剑几十年的剑道好手。
其实她以这样的姿势持剑，只是她内心十分紧张，不知道这剑应该如何提在手中。
学着芷曦那般轻轻的握着，生怕被人夺去，只能是紧紧的捏着，缓解内心的紧张。
芷曦和寒烟跟着那男子穿过一个又一个暗格，外人难以想象，这地下暗格网道竟是如此的复杂。若不是有人带领，外人便是进到这里，想走出去也是千难万难。
如此复杂的通路，就连芷曦心中都不免紧张起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竹下楼里竟然还有如此纵横交错的地下网格，就这规模来看，没个三年五载绝难完成。
由此可见，这里制药贩药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个精心运作的庞大团队。芷曦的担心便由此而来，如此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她们在明，对方在暗，若有变数只怕难以应对。
“别耍花样，这个暗格我们刚才来过。”芷曦一柄剑，直接抵在他的咽喉处，防止他暗中搞鬼。
“到了这里，就不用再往前走了。”随着那男子邪魅的一笑，只听得轰隆隆的声响，这暗格四周的墙壁竟然全部开始移动，原本狭窄的暗格通道，顷刻间连成一片，变得宽敞明亮起来。
芷曦略一迟疑的功夫，那男子以鬼魅般的身法从她的剑下逃脱。
“神驰八荒！”芷曦惊呼道。
“江湖中，能施展出神驰八荒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十年前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的，第一神偷—北堂如风。”芷曦看着眼前那猥琐的男子说道。
“十年了，想不到江湖中，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北堂如风淡淡的一笑说道。
“谁能想到，当年劫富济贫的义盗，居然堕落成今天这样。”
“天下之事，想不到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奉劝两位就此离去，莫要再牵扯此间之事。”北堂如风此刻的语气神态，与刚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芷曦眼神中，一股凌厉的剑气从中而出。
“那就不要小人无礼了。”只见北堂如风双手一拍，顷刻间从那四通八达的暗格中窜出几十名队列整齐，行动有序的护卫。
他们鱼贯而入，行动整齐划一，身着的铠甲虽处在昏暗之中，可稍有烛火，亦能光彩熠熠。
手扶腰挂佩刀，看上去端的是威风凛凛。
“西陵虎贲军！”寒烟突然惊呼道。
“不错正是虎贲军，你既然识得，想必也知道他们的威名。”北堂如风洋洋得意的说道。
此话原也不错，虎贲军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就算是近江朝廷最强的禁府军，也不敢说与其交手就能稳操胜券。
只是奇怪，虎贲军作为西陵王的贴身卫队，从未离开过西蜀，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呢？
“芷曦姐姐”寒烟站在她的身边，刚想开口，却被芷曦摆手打断。
“水妹子，你怕吗？”
“我我不怕。”
“你不是一直在问我，公孙家为什么能并列三大家吗？今日你且来看看，我公孙家那名动天下的剑舞。”此话一出，芷曦手中纯钧剑随即舞出。
寒烟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看着芷曦在那人群之中左突右冲，往来纵横，虽说在冲阵杀敌，却无半点肃杀之气。
远远的看去，宛如仙女下凡一般，那脚步之轻盈，身法之曼妙，正如那陈王赋中所言“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原来那华美的文字，不止于想象之中。
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芷曦此刻将那“舞”与“武”，融合的相得益彰。剑锋所过之处，流光溢彩，风华绝代。
公孙家剑法，本就脱胎于剑舞。想那大唐年间，杜工部都曾赞许道“一舞倾城动四方”。只可惜百年的传承以来，公孙家历代掌门均是男子，任你悟性再高，也难以理解“舞”之一字。
直到芷曦出世，她自小学习舞技，舞技之高就算比之扬州八艳，亦是未遑多让。而自她开始习武之后，只在一个瞬间便已经理解了，“舞武合一”的奥秘。
许多年以来，这名动天下的剑舞，她从未施展过，今日这凶险万分的情况，用与不用也由不得她了。
这边芷曦在那几十名虎贲兵中，往来穿梭。那边寒烟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无极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战场。
虎贲军也确实名不虚传，面对芷曦如此惊艳的剑舞，阵脚也是丝毫不乱。攻守有序，进退自如。
突然其中一人，余光瞥见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寒烟，二话不说，提刀直劈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寒烟应接不暇，呆呆的站在原地，眼见那刀奔着脑门，呼啸而去。
有道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公孙家那惊世剑舞，再现江湖，寒烟虽有名剑傍身，又该如何自保？
且看那华夏武魂，再现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