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见到文翡的相貌，英招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稍纵即逝，未曾令旁人察觉。只是身体稍稍挺直，纯黑的瞳孔染上极其微弱的金光。
白发赤瞳，倒也与他幻境中所见女子相符……
不过，陶杨杨毫无觉察。
她刚拥有人身不久，对自己的独特外貌并没有充分认识。见到黑衣女子清雅的身姿只觉心生好感，暗中打量着她的面纱。
迎上陶杨杨好奇的目光，文翡丝毫不觉冒犯，杏仁似的明眸一弯，笑意盈盈，含着一泓清泉，“不便以面示人，还望见谅。”
“不妨事。”陶杨杨摆了摆手，文翡的杏眼明净澄澈，让她生不出追问的心思，于是跟着报出名字，“陶杨杨，这位是——”
“陶英。”
不及她介绍，英招骤然出声打断，他那出尘绝世的脸上绽开灿烂笑颜，如花如诗，清澈的黑眸温柔地看向文翡，一直没有移开。
陶杨杨当即反应过来，英招现今虽以人身现世，但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文翡听罢轻轻点头，回以英招弯弯的眉眼，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善意：“天域已有十年未有踏入者，可是玄域和地域出了问题，不知二位是如何……”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陶杨杨。
初入结界之时，尚不知晓人心险恶，让类用几句话就骗取了她的信任，害她在地域险象环生。
而文翡凭空出现，哪怕看似温柔可亲，也断不可轻易相信。
“嗯……”陶杨杨并不准备将真实情报全盘托出，思忖着说些什么应付过去。
英招清脆悦耳的声音适时响起，一时帮她缓和了沉默：“乌厉。”
陶杨杨和文翡应声望去，只见四脚朝天、长着蛇尾的小王八趁着她们说话放松警惕的空当，猛然翻身，一溜烟儿跑没了身影。
谁说乌龟跑得慢的？
文翡无奈轻笑几声，转身向他们满含歉意说道：“乌厉是我的师弟，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今天被妖友挫了锐气，恐怕是觉得颜面扫地……”
陶杨杨顿时哭笑不得：“罢了，我也从它身上拿了不少点数，就当是两两相抵了。”
“只是……没法向它打听天域的情报了。”
英招轻飘飘回答，眼神若有若无地掠过文翡。
嗯？
陶杨杨瞬间反应过来，眼前不是有个更好的打听对象吗！
无须她开口说话，文翡对于她的意图了然于心，善解人意地指着乌厉所逃方向：“它应当是逃回暗雪阁了。”
瞧着陶杨杨疑惑不解的表情，文翡接着说下去，“人类和妖修在天域停留无非是为了一个目的——修行。而暗雪阁乃整个邽山境中灵力最为精粹之地，汇集巨型灵脉之精华而成，在阁中修行一日千里，非山海大陆别处可比拟。”
邽山境？
邽山……
起初，陶杨杨还认真听着文翡讲话，“邽山”一词却让她不由得皱紧眉头，手握上了腰间玉牌，感受着阵阵直达心脉的凉意。
为何如此熟悉？
扶桑东域，混沌领地，天山。
“呵呵，看来大人也失败了呢。”
甜丝丝的柔媚声音在空无一物的大殿中悠悠回荡。
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只余断壁残垣，猫脸人身的妖修灵巧地跳上了断柱，避开了脚下深达数尺的余烬：“怎么？凭大人的通天能耐，连一个小小的地域都搞不定吗？”
回应它的是一声尖锐至极的鹤唳，响彻云霄，吞天烈焰登时席卷了残余建筑，烟尘裹着灰烬遮天蔽日。
猫妖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充斥于天地之间的烟雾顷刻消散。
一只全身燃着烈火的单足青鹤现出真身。
如若陶杨杨在场，定会一眼认出这只奇怪的鹤乃神鸟——毕方。
所过之处，怪火燎原，毁天灭地。
“滚！”毕方嗬哧嗬哧喘着粗气，眼中的怒火化为实质，喷出阵阵怪火，“轮不到你这种不阴不阳的小妖来说我！”
“那我们的毕方大人——可要好好想想怎么交代了呢！”琥珀色的妖瞳猛然睁大，甜媚的声音陡然尖利，隐含压抑不住的怒意。
下一瞬，猫脸幻化为人面，妩媚的面容已寻不到丝毫波澜，仍是一副又甜又娇的模样。
猫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甜丝丝的声音听起来却阴森森的，带有不怀好意的恶毒：
“毕竟，大人可是弄丢了金乌之力呢，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充斥于空无一物的旷野，诡异至极，令人恶寒。
毕方一向看不上不阴不阳的类，然而此刻听了它的嘲讽之语，非但没有大声呵斥，反而害怕得颤抖起来，在深达数尺的黑烬中惊慌地四处搜寻。
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妖形不便，慌慌张张化为人形。
丰神俊逸的高大男子再也顾不上曾经的不可一世，精心打理的红发乱如蓬草，高傲张扬的面庞沾上了黑烬，变得灰头土脸。
毕方跪立于灰烬之中，竭力弯身摸索着，毫无尊严可言，一滴滴惊恐的汗珠砸到地上，开出一朵朵深灰的花。
拼命翻掘着数尺的黑灰，他的双手早已变得炭黑。
不知过了多久，毕方忽然碰到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顿时欣喜若狂，视若珍宝一般小心捧起。
淡黄色符箓刻满咒文，毕方之火没有对它造成丝毫损伤，仅仅因使用而略显暗淡。
正是分神符！
狂喜不过一瞬，毕方立马陷入不可言状的巨大恐惧之中。
满是灰烬的废墟充斥着惊慌失措的粗喘声。
毕方颤颤巍巍抬起右手，又颤颤巍巍放下。
几个来回后，毕方忽然瞥到了一旁的分神符，浑身一抖，当即发狂一般抓破了自己的右腕。
在汩汩而出的神鸟精血滋润下，毕方右腕处发出道道淡金光芒，隐约可见缓慢流动的咒文。
“大人，毕方无能，弄丢了您赐予的金乌之力……”
哆哆嗦嗦的声音在大殿遗址上回响。
屏息等待足足一刻钟，一道无悲无喜的特殊声音自咒文悠悠传出：
“再入邽山境，夺回金乌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