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8章
胡天月一路从飞机换到火车、再从大巴换成私家车，又从三轮车换成了摩托车，最后才终于抵达了墨城的一处偏僻的农庄。
他的视线所及的不远处有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此时正坐在河边看身边的两个孩子嬉闹，手上拿着一把狗尾草，大约的孩子们采给她的吧，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摘花摘草的习惯。
那两个孩子的母亲是个可怜之人，一个聋哑人。
在半大不小的年纪被人诱拐，又被贩卖多次，命运也垂怜过她一次，最后她被卖给了一个疼惜她的人。
只是那捡来的幸福，也只维持了短短的5年时光，因为疼惜她的人死在了一场事故中。
被留下的孤儿寡母，最终还是被夫家的亲人嫌弃，以他们是累赘为由，起了卖掉孩子的念头。
一个聋哑人，在那个环境下是何等的弱势，她只能带着孩子连夜奔逃，可歹念已起的人如何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拼命奔逃的她，躲在了北城郊外的一个废弃的角落里，但很快她的处境就艰难异常，两个孩子饥病交加，已奄奄一息。
她为了孩子便生出了赴死的勇气，最后她拦住一辆载满了学生的大巴车。
她很聪明，知道那部载满了学生的车，一定不会有人会害她的，她也很幸运，因为那辆车里载着的，正是南弦思秋游回来的学生。
更幸运的是，南弦思懂手语，这个可怜的母亲很快就得到了有效的帮助。
南弦思倾其所有的给了那两孩子最好的治疗，孩子也终于从死神的手里给抢了回来。
胡天月在南弦思的请求下，出手帮那个母亲争得了她该有的人权，也争得了她孩子的抚养权，并帮她找到了她的家。
最后胡天月帮其出资，给她建了个能让他们安身的小家，并托人教会了她养鸡的手艺供其谋生。
她也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够努力，从不辜负他人的善意，曾经的困境如今已被她完全挣脱了。
他站在原地，视线里的南弦思已模糊不清，她真的在这里，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她。
南弦思无意间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他。
她脸上的表情僵滞，许久才延展了刚才的笑容，她举起双手作喇叭状的附在嘴边，用尽所有的力气冲他喊：“胡天月。”
他卸掉了满心的隐忍和克制奔她而去，许久未见的他们怀着各自的心事，奔向了彼此的怀里。
胡天月拥着他，像怀抱生命般的虔诚，南弦思抱着他，像怀抱暖阳般的心安，“哥，对不起。”
“以后难过了找哥，记住了吗？”胡天月在她耳边轻言着，不忍责备，更也不忍重言。
“记住了。”南弦思在他怀里轻声应着，他抱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久久的不舍松开。
“叔叔，我也要抱。”
耳畔响起了女孩奶声奶气的撒娇声，胡天月会心的笑了笑，放开了怀里的人而。
他蹲身下去，伸手摸了摸女孩粉嘟嘟的脸颊，便将他抱了起来，左右不过3岁多的孩子，自然会眷恋喜欢之人的怀抱。
“乔乔，告诉你个秘密，弦思阿姨小时候，也像你这般爱跟叔叔撒娇呢。”
“可是叔叔你不老啊，弦思阿姨如何向你撒娇？”
“嗯，叔叔是不老，可弦思阿姨比叔叔小了5分钟呢”
那走在前方的他们，一大两小的温暖互动，在这个冬日里，显得格外的温馨动人，这一刻，她有种踏实的心安。
她将手机开了机，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开了手机。
手机刚刚搜索到信号，慕灵的电话便接了进来。
那端明显没料到手机能接通，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的顿了好一下，随后明显的鼻音传来，熟悉的抱怨声，责备声，声声入耳，却又异常的温暖。
微信里挤满了林疏放的信息，每一条都带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那以他为坐标的13年里，她爱过吗？
她爱过的，心中为他而生的藤蔓，那藤蔓上的每一个触角，都曾用力的去触碰过他，只是那藤蔓已经枯萎死去了，她那被囚禁已久的心，此刻有些不知所措，那过去的一切也恍若隔世般。
那他爱过吗？当然，正因为爱她，心魔如影随形了13年，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在彼此的世界里走丢了。
他太辛苦，她也很辛苦。
如此，残忍吗？很残忍，她很痛，他更痛，因为连同她的那一份，他都能感同身受，这就是爱过的至酷。
她并未回复他的信息，只着手删除了所有关于他的印记，她是南弦思，那个做了13年的梦，她该醒了。
“弦思。”已经走远了的胡天月回头唤她，她浅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马上就来。
一行人走在回家的路人，不时会有路人向他们侧目，毕竟他们的气质与这里的人有着明显的不同，自然是扎眼的存在。
乔乔一到家门口，就挣扎着离开了胡天月的怀抱，拉着哥哥跑向了屋内的妈妈处，在孩子的眼里，母亲永远都是光的存在。
乔乔和哥哥，同时向妈妈比划着手语，他们的妈妈意会到后激动的扭头望向门外的他们，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快速的迎了出来。
“云嫂，好久不见。”
胡天月也主动迎了上去，和她握了握手，转头看了眼南弦思又道：“云嫂，我家的这只流浪猫给你添麻烦了。”
云嫂看懂了他的手语后，笑的很开心，不住的摇头并告诉他，“弦思在村里给孩子们上课，乔乔都会唱英文歌了，村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胡天月回头瞧她，满眼的宠溺，“我们弦思越来越像当年的南叔叔了。”
云嫂瞧着两人，满心的欢喜，伸手拉上他们进了屋，云嫂是个清爽的女人，屋子虽小，但屋里屋外都被她收拾的干净整齐，没有一丝的杂乱。
当时胡天月本想给她买块大点的地皮，建个大点的房子，她拒绝了，只道是能安家就好，并坚持要还他建房子的钱。
云嫂也的确做到了，她一有钱就会往胡天月的卡里汇钱，两年来，她已经给他汇了2万多了，这对她来说实属不易，但她却乐在其中。
云嫂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农家晚餐，她的厨艺很好，向来挑食的他，最后吃的扶墙离开了餐桌。
墨城的冬天比北城的要温暖许多，云嫂和孩子们都睡了，他和南弦思并排坐在楼顶上，没了城市的灯火通明，乡村的夜晚，星空格外的耀眼。
“弦思，我们回家吧？”胡天月抬头看着星空，声音温柔有力量，很温暖。
南弦思瞧他一眼，“你才来，不想多玩一下吗？”
“不想。”
“为什么？”南弦思诧异于他的毫不犹豫。
“你不属于这里。”
他的视线离开了繁星闪烁的星空，“弦思，别怕，我陪着你。”
“哥，我喜欢这里。”南弦思浅浅的低喃着。
“弦思，你逃到这天边来，它能解决你心中的困局吗？”
南弦思低着头，久久的沉默着，胡天月还想说什么，她哽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哥，那是我的整个青春，太疼了。”她抬眼望着他，月色下依然能看出她流过泪的痕迹。
“弦思，你不爱他了吗？”胡天月不想让她躲在自己织就的茧里，她必须得面对，哪怕再痛。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我只知道，我那以他为坐标的整个青春里，他是很重要的存在。”
胡天月望着夜幕下的她，这是她第一推心置腹的和他探讨，关于感情的话题。
以前他总觉得，在那段感情中她是被动的一方，他好像错了，或许那只是独属于她的坚持。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要回一趟北城，回学校把手续办了，再把那房子卖了，那个房子我以后应该是负担不起了。”南弦思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我已经把你的贷款结清了，先留着吧，留着升值也好。”
南弦思心中一惊，“哥，你疯啦？你不会”
“没有，你忘啦，我可是北城有名的金牌律师，业内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
看他那自恋又臭屁的模样，南弦思一扫刚才的阴郁，抬腿就踢了他一脚，“有钱你就造啊，你那么有钱，怎么也不知道给我买点衣服，你看现在的我有没有点翠花既视感。”
“我看看啊。”
胡天月伸手摸着被她踢疼了的腿，神色有趣的将她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遂用一口不伦不类的北方方言戏谑道：“翠花，上菜。”
南弦思瞬间起身，眼疾腿快的胡天月自然知道她想干嘛，赶紧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又不是君子，本姑娘小女子也。”说着就追了上去，“你不是让我上菜吗，你过来，我保证上你一大盆的大盘鸡。
“哎，南弦思，你赶紧把那个盆给我放下，乔乔说了的，那是她拉粑粑的盆。”
“南弦思，你给我住手”
月色温柔，嬉闹温暖，无言最是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