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变脸
宴席上，大伙推杯换盏，喜笑颜开，吴风父亲看着那些平日里看不起他们家的亲戚们，顿时感觉扬眉吐气，往年的抑郁一扫而空，但自己儿子没回来，心底的大石头始终未能落地。
“来，大哥，二哥，我先提一杯，两个侄儿被仙门选中，以后你们可要享清福咯。”
“要我说还是长水藏得深，都知道二蛋这娃被选中，没想到吴双这孩子也是天资不凡啊。”
家里这一桌主要围绕吴风父亲和他二叔展开，众人纷纷献上祝福。
“唉～双儿这孩子哪能和二蛋比，大侄子可是被仙人内定的，差的远呢。”吴长水此刻却是谦逊的摆了摆手。
众人见状于是对老大一家展开了强烈的吹捧，吴风父亲不善言辞，一生厚道的汉子将一杯一杯酒饮尽，顾不上辛辣，那是打心眼里开心。
一旁的吴长水冷眼看着这一切，想到年轻时每每被对方比下去的画面，此刻内心暗想，等今日老五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唯独二蛋一人没被选中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又主动与身边的亲戚们大口喝了起来。
此时，那辆承载吴风的马车已然悄悄临近了村子，车上的他这才发现，之前隐隐听到的欢庆之声是自己村子举办的。
“吁～”驾车的五叔看着村口那条长长的横幅，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五叔，咱就停村口吧。”吴风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开口道。
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决定把自己没选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仙门招收弟子本就苛刻，相信只要坦诚说出前因后果，一定会得到谅解。
可是这一切他还是想多了，就在他走出马车的那一刻，望着那八个足有一人高的大字，他呆在了当场。
“欢迎吴家仙人回村！”
吴风只感觉瞬间眼睛有点晕眩，胸口再一次出现刺痛，那测试中留下的伤势又要复发一般。
“五叔，这是……”吴风一手扶着马车，支支吾吾开口，目中尽是不可置信。
之前在车上时他还纳闷呢，今天这么热闹，是不是谁家出了什么喜事，没想到主角竟是他自己。
“太过分了！”吴风五叔怒目而视，看着村中那一片欢愉，瞬间明白事情原委。
“吴长水啊吴长水，我说怎么得一直催促我带孩子回来呢，合着心思都在这呢！”
他回头一脸心疼地看了看吴风，此时后者早已面无血色。
“二蛋哥……”吴杰欲言又止，村口的大字他此刻也是注意到，在一旁悄悄扶着吴风。
此情此景，让那在重力钵盂下坚持到喷血，身受重伤的少年也不禁望而却步，不得不说，他害怕了……
“哟！仙人回来了，大家出来啊！”
“什么？咱们村的仙人回来了！”
不知是哪一个村里人第一个看到吴风，当即大喊出声。仙人，周围山村数百年都闻所未闻，更别说见到了。
吴家大院的宴席上，吴风回来的消息很快传了过来。
“什么！二蛋回来了。”
满脸通红的吴风父亲晃了晃脑袋，瞬间清醒了三分，他可是喝了不少酒，一直不敢醉，等的就是自己儿子回来。
“大哥，咱一起去迎接一下。”一旁的三叔四叔也是连忙开口，唯独那看似最为年轻的二叔笑而不语，面露古怪之色。
就在此时，院子那破旧小门缓缓推开，一脸阴沉的五叔领着一两个孩子出现在院门口。
“双儿，快告诉大家，这次收你为徒的是谁？”此刻的二叔见四周安静，有意无意的开口。
吴双闻言一脸得意，自豪道：“师父玉清子长老对我称赞有加，说我是踏云门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
一旁的亲戚纷纷看了过来，之前只是听说其被仙门选中，没想到竟是被长老收作弟子，顿时面色古怪起来。
“吴杰啊，你也被仙门选中了？师傅可也是长老？”一旁的四叔插嘴问道。
吴杰一见被长辈发问，旋即看了一眼吴风，摇了摇头道：“四伯伯，咱都是仙门的普通弟子，不稀奇的。”
“哎～哪能这样说啊，真是个傻孩子！都成仙人了没必要谦虚了。”宴席上当即就有反驳的声音响起。
但很快，众人的目光便纷纷看向吴风，据说事先便被仙人看中，他是最受期待的一个。
吴风的父亲自吴风进来的那一刻，眼神从未在自己孩子脸上离开过，他从那苍白的脸上看到一丝落寞，内心猛的一颤，升起一阵不妙感。
“二蛋，你……你怎么样呐？”
说话的是吴风的娘亲，看到自己孩子面色苍白，担忧地问道。
吴风沉默了，那颤抖的眼神缓缓低了下来。
“二蛋啊，你就说出来吧，靠毅力被仙人看中，这不丢人！”
一旁的二叔见吴风不说话，面容带笑安慰道。
“爹，您说什么呢，这小子压根就没被仙人看中，所有有关他被仙人选中的消息都是自己编出来的，就连最普通的毅力测试他也没有合格！”吴双在一旁讥笑道。
“啊！什么？二蛋没被选中啊，你小子怎么也不跟我说，这……这闹得是哪回事啊，唉！”
此时吴长水父子二人竟当众唱起来双簧，所有人面色都古怪起来，没人关注二人是否为故意，都只关心结果，有关于吴风是否被仙人选中。
“二蛋，他们说得可是真的？”吴风父亲颤抖开口，其实从儿子表情已然猜到七七八八，但此事太大，若不是吴风亲口否认，那便还存在一丝希望。
只见吴风紧咬下唇，浑然不知竟已有鲜红留下，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沙哑开口：“爹，娘，二蛋无能，辜负您二老的期望了。”
“咔～”
就在此时，原本灰蒙蒙的天传来一道巨响，众人惊呼，吴风父亲的心仿佛被这闪雷声劈碎两半，一时间站不太稳，吴风母亲泪水无声流出，整个人也似乎苍老三分。
“哟～我就说嘛，二蛋这孩子傻头傻脑，怎么看也不像仙人的样子，之前我就怀疑这被仙人看中的消息有假，都没人相信。”
“你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这般歪门邪道，没谱的事竟也敢四处吹嘘，老吴家怎生出这么个孽障，丢死人了。”
“孩子懂什么，我看这事八成是他爹娘搞得鬼！”
“之前听说二蛋小子打小聪明，喜欢闯荡江湖，现在想来，此事多半也是他父母编的，哪家聪明孩子能叫二蛋，又土又憨。”
四周闲言碎语瞬间出现，一个个亲戚刻意的远离吴风的父母，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呸，我真是瞎了眼了，竟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这饭不吃了，晦气！”那欲要嫁女儿给吴风的妇人当即撂下筷子，领着自己的女儿就要离开，走到门口，眼睛一转，想到只见送的礼物颇为贵重，于是小跑回来毫不犹豫将自己所送之物拿走。
一个个亲戚的唇刀舌剑，让这个普通的家庭遍体鳞伤，吴风母亲跪倒在儿子身边，紧紧将他抱住，早已是泣不成声。
“二蛋，不是你的错，听娘的话，修仙未必有用，咱以后好好读书，考个学问回来，一样有出息。”
一旁的吴双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话不是这么说得，大娘，你这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
此话一出，那一脸阴沉的五叔再也忍不下去了，手指吴双，怒目圆睁：“目无尊长，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灭了你。”
吴双面色一变，当即不语，躲在自己父亲背后，这个五叔走南闯北，黑白两道都有涉及，他也是不由内心一怵。
“哼！老夫还没死呢。”那拄着拐杖的三叔公慢慢悠悠从人群中走出，厉声喝道。
“是啊，老五，你怎么还跟孩子一般见识，自己编谎言骗亲戚随礼，露馅了还不让人说了。”说这话的正是吴风的四叔，之前夸吴风最狠的那一个，如今变脸也是最快。
“摊上这么个亲戚真是倒血霉了，礼品都还来，咱们走！”一旁的亲戚们纷纷变脸，一看能趁乱拿回礼物，也都表露本性。
吴风的父亲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兄弟，又看了看欲要离开的亲戚，酒精上脑，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连你们两也……”他手指众人，最后在不远处的二弟吴长水身上停下，惨笑一声。
“是你！兄弟一场，你竟然如此狠毒！”
吴长水不以为然，皮笑肉不笑道：“哼！要怪就怪自己仗着有本事锋芒毕露，不给他人留机会！天道好轮回！”
吴风父亲大笑，几乎癫狂，他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上面的菜碟噼里啪啦落地，碎声一片。
“天道好轮回，好一个天道好轮回，吴长水，我倒想看看，你父子二人今日这般恶行，将来会落地这种下场！”
“噗！”一口长血喷出，或是因为急火攻心，吴风父亲的旧疾复发，当即倒地，神情萎靡下来。
“大哥！”
“爹！”
“长河！”
众人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一场好好的宴席竟衍变到这般地步。
“轰！”
“啪！啪！啪！”
天空仿佛是为了应景，时而一阵轰鸣，时而又是一连串巨响。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的天空中一柄长剑飞驰而过，其上还站着一名老者，仙风道骨，面露奇异之色。若是从后方看去，能发现此人偌大的长袍上赫然绣了九朵白云，所去方向正是村庄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