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他人即地狱（75）
“母后说得有理，是该给爱卿放个假，去去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身戾气。爱卿啊，你这从前线沾染的血腥之气确实是不能带到朝堂上去。”皇帝点点头，当即给舟卓放了小半月的假“不如你这个月便在家中修身养性，散散你这一身的戾气，等下个月开始你再正常上朝、和巡视边境吧。”
舟卓谨遵圣喻，并谢恩。
饭后，他带着圣上赏赐的吉祥如意镯回府了。
刚一回府，袁若甚至还没来得及冲上前去求助，舟卓就被舟太爷屋里的人给叫走了，据说是知道他今日回来，特意给他设了接风宴。一家人都来给他庆祝沧国一战凯旋归来。
舟卓在舟太爷的书房里跟他报告了几句进宫面圣的事情，收了个砚台的礼物，便出了书房。他对这砚台有些嗤之以鼻，他都长这么大了，如今都已经官至将军。太爷送的还是他长兄生前喜欢的东西。罢了，他一个活着的跟一个地里的置什么气，反正在长辈的眼里，他永远都不及他那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兄长，他永远都只是他兄长的替代品。
他兄长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写的一手好字，每逢年关，府里的所有对联都是他写的。想来，除了以前常年驻守边境，如今早已退休的舅舅和爹，全家人都能忘记他是武将这件事！
一回家他就有些心中窝火。不过舟卓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哥哥喜欢的他从来不抢，家人忽视他，他也从来不闹。他从来不跟家里人置气，不论遇到什么他都憋着。
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跟兄弟争长辈的宠爱？丢人。他才不屑嘞。
彼时，守在舟太爷屋外的袁若，见到舟卓终于出来！他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赶紧迎上前去——
见大人手里抱着个砚台，袁若面露疑惑，他连忙接到手里，替大人拿着。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大人，你是不知道啊，我苦啊……”袁若冲到舟卓面前便开始噼里啪啦地诉说起……自己这些日子心里有多苦。
他声泪俱下的模样看起来真的非常痛苦。说着说着，袁若甚至还努力地挤出了两滴泪珠，生怕舟卓感受不到他这些日子饱受疾苦。
舟卓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袁若道：“还没吃午饭吧？”
袁若拨浪鼓似的点点头，眼里有光，面容讨巧。
“走，带你去吃饭。”舟卓转移话题道。
“真的？”袁若的眼里登时就冒出了光。
“那还能有假？”
“谢将军！”
二人离开了舟府，一路往良辰吉时楼行去。至于舟太爷送的砚台，随手给老板娘了。老板娘细细观看，发现是块难得的好砚，笑得如一朵盛放的金盏花似的。原本就对舟卓很热情的她，现下变得更加热情了。
袁若这人，在其他人面前冷漠得像块石头。平日里总是一副军令如山，冷面无情的模样。但一到舟卓面前就换了副样子，他热情得像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娘们。
差别明显到前前后后，根本就是两个人！！
舟卓在良辰吉时楼点了桌丰盛的大餐，以犒劳袁若近来的辛苦。他的谨慎与细致有时候很讨人喜欢，而他的谨慎与细致也有时候非常令人讨厌。
虽然如此，但舟卓承认，一个人能一直保持谨慎与细致的工作与战斗态度，并始终将个人道义贯彻到底，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就算袁若是他的下属，但舟卓心里是很敬佩袁若的。
彼时，舟卓和袁若坐在良辰吉时楼的三楼窗边，一桌丰盛的大餐摆在袁若的面前，他毫不客气的大口二口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就像是舟卓走了一个多月，他就饿了一个多月，直到舟卓回来，他才终于有饭吃了似的。
舟卓一边吹着茶杯里的茶，一边望着他，嘴角带着抹看憨憨的笑意。他方才已经在宫里吃过饭了，所以现在一点也不饿。
想来，他确实外出挺久，虽然天天收到袁若的信，却好久没有像这样跟袁若坐在一起吃饭了。袁若吃相并不雅观，但是像现在这样跟袁若坐在一桌一起吃饭，才是跟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慢点吃，全是你的。”舟卓眼里难得露出温和，他坦诚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舟卓心知，如果不是有袁若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光凭他自己，是无法守护任何人的。
“好说，好说。”袁若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就是你回我信的时候偶尔可以多回几个字。”
“……”舟卓跟站在远处的浅衫女子打招呼道：“方才东里掌柜说近日更新了几道新菜，也一并呈上来尝尝吧。”
浅衫女子远远地行了个礼，下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上来几款秋季润喉的甜菜，以及摆盘精致的荤菜。前面几道是新出的菜品，后面几道是掌柜的送的，说是收到砚台的回礼。
袁若看着新上桌的菜，他一边流着感动的泪水，一边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疯狂拿拿拿、吃吃吃。明明只有一双手，被他在饭桌上展现出好像有八只手的既视感……
他高兴啊，高兴大人终于回来了，也高兴终于能好好的吃顿饱饭，回去睡个饱觉了。
因为要完成大人离开前给他布置的任务：保护戚从锦。袁若确实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有好好吃饭了。
他因为要等大人回城，一直强撑着恍惚的精神，坚持到现在。他记得自己上次吃饭，也就只喝了一碗白粥……
咦，等等，好像上次吃饭是昨天中午还是前天晚上来着？
嗯……
袁若记不清了。
良辰吉时楼是不轻易接客的。彼时，整个三楼都空空荡荡，只有舟卓这一桌顾客。三楼的角落摆着“曲水流觞”的风水局，远远听着好似溪水流淌的声音总是时隐时现、若有似无。
他们这桌靠窗，窗外碧蓝的天空倒映在碧色的湖水里，良辰美景，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