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人即地狱（67）
后来，他替阮娘赎身，阮娘便嫁给了他。
纳妾没有太多的排场，一顶四人抬的红色小轿，在黄昏时分，停在了望月楼门口，接走了盛装打扮的阮凝香。因为阮凝香确实挺有名气，所以即便舟卓什么都没安排，给她送行的排场也是盛况空前。
有不少平日里想见阮凝香却见不到的人也来给她送别，望月楼什么活动都没有，仅仅只是出嫁一个阮凝香，便人满为患，挤得门都进不去。阮凝香出来的时候，还是靠四个彪形大汉护着，才安全出门上花轿的。
她出嫁那天，望月楼所在的那条街，亦是人满为患。
只是新郎没来迎接，不然场面，真的像是三书六礼、名门正娶。一点也不像是纳妾。
舟卓与阮凝香的交易简简单单，明明白白。
阮凝香入门后阻止了吕醇还想给舟卓纳妾的心思。
因为一个阮凝香，便胜却旁人无数。
她从小接受青楼魁首的教养，不论站、坐、行、姿都是顶尖的，虽然跟江南巡抚的嫡女吕醇相比，还是要逊色几分。可是，她生来就比吕醇好看，这是吕醇后天再努力都超越不了的。
对此，阮姑娘是又气又满意。她真的气不过，吕醇那女人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沉稳，又这么优秀？而她满意于，吕醇就是不如她好看。哼！
入府后，不论是府内管理，还是点茶制香，闺门雅事，吕醇与阮凝香切磋了很多。而处处都败给吕醇的阮姑娘，唯有在美貌与妆容上胜过了吕醇。
即便在阮凝香与吕醇的切磋中除了美貌之外，处处都落了下风，但舟卓后院的选美风波，也止步于阮凝香。
阮凝香与舟卓本来就是知交好友，他们相识得很早，早在舟卓奉旨娶吕醇之前，他们便认识了。
所以，比起本来就没什么夫妻感情的吕醇，舟卓自然是对阮凝香更好些。他不懂后院那些事，但是阮凝香生吕醇的气，他有时候甚至会帮阮凝香去吕醇那里出气。
在所有人的眼中，舟卓是真的非常宠阮凝香。
在舟卓的眼中则是，兄弟有事不能不帮。
而在阮凝香眼中……
阮凝香沉醉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自从坐上花轿，嫁给舟卓做四姨娘后，她就不愿再像以前那样懂事、清醒。她想舟卓了，就告诉他想他。舟卓离开金城，去其他营检查士兵操练与安防问题了，她有时也要求带着她一起。
阮凝香就不信了，她与他有苦同吃，有甘共享，她陪伴在他身旁，他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意？
所有人都在夸他们恩爱，所有人都觉得他宠她，但是私底下他仍旧一口一个好兄弟的，顶多像个兄弟一样拍拍她的肩膀，再不会做其他男女之间都喜欢做的事情，舟卓……舟卓他是真！的！很！气！人！
可阮凝香并不打算放弃。她向来是越挫越勇的，以前她能赢得其他女子，夺得魁首之尊。如今，她也能让舟卓脑子开窍，一点点的开始喜欢她。
舟卓是个很直接的人，他做事向来直来直往，大大方方。
她若是不开心，如果告诉舟卓，舟卓就会带她出去兜风。她若是喜欢什么，舟卓就会记下来，然后扎堆送予她……起初，她还会道谢，可是每当她说谢谢之后，舟卓都一副“这才多大点事”的样子，跟她说：都是兄弟，不必这么客气。在后院帮我时，虽然我很多时候都没看见，但你肯定受了吕醇不少的编排和委屈。放心吧，你感受到的委屈，我通通都会补偿给你的。还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有空我就去寻来送你。
都是兄弟？是兄弟？兄弟？弟？甭管之后舟卓都说了些什么，那些都不重要，阮凝香只听到了一句话：都是兄弟。
梦被人惊醒的感觉并不好。
后来，阮凝香就不说谢谢了。
她越来越骄，恃宠而骄的骄。
既然现在的生活终有一天会迎来结束。那么在结束之前，她想沉浸在被喜欢的人喜欢着的幻想里。她不再像从前一般理智、体贴，她变得越来越病态。
与此同时，阮凝香的眼神与形态也变得越来越柔媚，她开始妖艳的打扮自己，还对舟卓使小性子，对他使用一些勾引男人的小手段。但很遗憾，舟卓对男女之情是真的没开窍。他感觉不到阮凝香的不对劲，只觉得她最近换风格了穿得还挺鲜艳的，他仍旧对阮凝香一口一个好兄弟，与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没事就喜欢去喝酒看美女的男人，都是这样免疫美人的吗？
阮凝香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能呕出一口老血。
那都是被舟卓给气得！
后来，舟卓离家一年多，参与沧国之战后，再次凯旋归来时——
他变了。
说不出哪里变了，但是阮凝香感觉他经过这一战后，变得成熟不少。以往的那些少年气息，全部都收敛沉淀了下来。
刚回来时，他不太说话，整日把自己闷在书房里，翻看兵书。舟卓身上的杀气很重，阮凝香稍稍靠近一点便会觉得心慌。他依旧在朝堂上跟文官吵架，依旧会约三两好友一起出去喝酒看美人，也依旧会来关心她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或者……想不想换个身份出府生活？
阮凝香把他赶走了。
舟卓的一切看起来都跟一年前一样。但阮凝香知道，他不是以前的那个舟卓了。他比以前更加勤奋。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刀，看他浑身汗水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夜没睡似的。
后来，他夜宿良辰吉时楼。回府后，打造了金屋。
阮凝香原本以为那金屋是送给她的惊喜，看着他每天忙碌时，她总是带着食物去探望他，见他那副较真的劲儿，阮凝香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但是他那日又问她：阮娘，抱歉啊，我也没想到这一仗会打这么久，如今纳妾的问题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想不想出府去过自己的生活？我帮你安排。
其实阮凝香不知道的是，舟卓这次出征遇到了实力悬殊的对手，对方以少战多，却仍旧压着他打。
这回，他差点就回不来了。
而他若真的回不来，阮凝香就真的要一辈子都坐在四姨娘这个位置上守活寡了。但他们是兄弟，她只是来帮他一个小忙的而已，她不必经历这样的事情。
但阮凝香不明白舟卓的心思。
而舟卓也不明白阮凝香的心意。
最终，阮凝香推他一把，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二人不欢而散，只余舟卓一人站在原地，望着阮凝香负气而去的背影，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