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心里燃起灯（16）

    “听起来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也很辛苦。就像我们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一样，只有突破自我才能达到更高的境界。”千兆略一思索，认可道：“不过既然只有用过晚膳、装作睡着之后才能溜出宫去，那运气还不错，天色晚了，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你的异瞳。”

    赵乐伊看向千兆，赞许地眨了眨眼，以示赞同“你知道吗？那天我回去之后，兴奋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像是偷了别人菜谱的厨子，心里全是对新菜品做出来后究竟有多好吃的猜想，满肚都是想要品尝新鲜菜的馋虫。”

    千兆点点头“嗯，还是只小馋猫。”

    “后来，又过了半个多月，我又逮着了偷溜出去的机会。那天我在戌时之前就去了西门，亮出宫女的宫牌后，我心惊胆战的接受了宫女出宫的检查，然后……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走出宫门。我跟你讲，当我呼吸到宫外的空气时，我满心都是雀跃。那种感觉很难跟你形容，可能……就像离开了囚笼的金丝雀一样，有股冲动在我的心里，像火苗一样热烈的跳跃着。”

    虽然，黑暗又压抑的后宫生活时常压得赵乐伊喘不过气来，但是偶尔……她也会感受到一些微小的希望。是与红思的牵绊，还有这些偶然出现的渺小希望，让她能够在皇后的针对中，坚持活到今日的。

    千兆沉下眸子，他察觉到赵乐伊虽然一直被红思保护的很好，但是她在宫里的日子应该过得很不好。她贵为公主，对平民百姓而言是高不可攀，甚至憧憬一样的存在。皇宫明明是她出生的地方，她的家，但她却觉得在自己偷偷溜出宫门的那一刻，像一只离开了囚笼的金丝雀……千兆忽然觉得人生百态，各有各的苦。不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也不管那个人的表面有多么的光鲜靓丽，其背后都有自己不得不承受的辛酸与苦楚。

    “后来呢？你去了哪里？”

    “哪里也没有去。”赵乐伊垂着眸子，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半“因为我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见方向。我怕。我怕我走远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千兆没有说话。

    “出宫后，我一路摸着宫墙，走了三千一百二十三步，然后便蹲在那‘第三千一百二十三步’的地方，静静地呼吸着宫墙外的空气。仅仅只是这样，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很满足的事情了。”

    “为什么是第三千一百二十三步？”千兆疑惑，这个数字有何特别之处？

    “因为走到第三千一百二十三步的时候，我听见了狸子的叫声，小小的奶狸子。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时的我，与那只奶狸子很相似。我们都是孤单的、而又独自挣扎在那夜的黑暗中。我在那里停留了一夜，一直等到天明时分，我回了宫。”

    “原来你知道宫门几点打开。”千兆莞尔。

    “嗯，出宫的时候顺便问了搜身检查的姑姑。”

    “那你之前看不见的时候，又是如何知道天明的呢？”

    “我有个可以计算时间的东西，红思给我的。”说着，赵乐伊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圆球的挂坠，挂坠下面绑着蓝粉相间的流苏，圆球被切割为上中下三份，上面的部分刻有一个三角指针，中间的部分则刻着分别代表十二时辰的十二个字，而下面的部分是空的。分成三份是为了方便中间刻字的那部分能够自由旋转。

    现在，正是清晨，指针下面对应着一个字：辰。

    正因为现在是辰时，所以指针下面是“辰”字。

    “可以借我看看吗？”千兆道。

    “可以。”赵乐伊点头。

    千兆将这个圆球拿在手里，反复端详之后，他发现它就是一个单纯的由黑曜石制作出来的吊坠。优点是石头的质量很坚硬，不容易被损毁。可石头是实心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的，它就是一块单纯的被打磨成圆形，并被完美切割成三份的石头，且中间轴的部分可以感知到当前时刻，而自行转动。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真的就是如此。

    “每过一个时辰，它就会自行转动吗？”千兆想再确定一下。

    “对。”赵乐伊点头“所以如果我想知道当前时间的话，只需要摸一摸指针下面凸起的字就好了。”

    又端详了一会，千兆还是没有看明白这个挂坠的机巧之处。不论怎么看，从何种角度去看，它都是一块切割精美、并平平无奇的石制工艺品，上面也没有任何附着法力的痕迹。神奇的是竟然能够提示时间。

    “真神奇。”千兆将挂坠还给了赵乐伊。

    “咦？”赵乐伊显得很惊讶，她提起圆球挂饰打量了一圈“连你都会觉得神奇？那看来这个东西不一般。”

    “嗯，很不一般。”千兆淡淡地应道。

    谈笑间，二人已经从宫门外，走到了距离皇宫最近的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