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遭遇意外的第五天
傅命谨不明白纳多恩为什么觉得他又疯又傻，他无心争论自己的智力问题，只是脸色惨白地抬起头，目光专注又坚定：“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纳多恩重新露出了些迷茫来，他的确隐瞒了傅命谨一些事情，但从他的直觉来看，傅命谨询问的似乎并不是他知道的。
他并不擅长同人类打交道，人类的狡诈和反复无常已经欺骗了他很多次，看见这样反常的状况，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真的深陷麻烦，还是在构造另一个骗局。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轻易放走你的。”，纳多恩沉下目光，他手中浮现出一个圆形法器，浅金色的绳索从法器之中窜出，将尚处于虚弱之中的傅命谨捆缚得严严实实，“等到了王面前，你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的。”
紧接着，纳多恩的身体结构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他弓下身体，四肢变成了巨大的毛绒爪子，黑色的绒毛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不过刹那原本还是个身量不高的小少年的纳多恩就变成了一匹极其高大的黑色巨狼。
他用尖锐的牙齿叼起绳索，傅命谨好像变成了一块悬于狼口的美食。纳多恩快速奔跑起来，呼啸而过的风在傅命谨耳边猎猎作响，他愈发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连带着大脑都陷入了更加迷茫的状态。
纳多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傅命谨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他原本就对路线和环境并不敏感，如今更是没法记下半点儿路来。
傅命谨想要试着运转灵气，纳多恩用于捆缚他的法宝品阶并不算高，以傅命谨目前的实力而言并非不能挣脱。
可是就算他摆脱了纳多恩，他又能去哪里呢？他又能用什么办法去寻找回去的线索，又该找到那个和冯鱼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冯奚泽呢？
傅命谨停止了灵气的运转，有些无助地随着黑狼的动作摇晃着。
原来有些时候力量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戚纵如派出了自己可以动用的所有人手去搜寻那个位于海天交接之处的岛屿。然而仙道十分广阔，单凭人力无差别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今戚纵如能够依凭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件，那就是多年来他对冯鱼的了解。
冯鱼是一个喜欢危险和刺激的家伙，死亡于他而言从来不像是一种威胁。他把自己的金丹当做一个可以随便把玩的球形玩具，众魔畏惧的魔渊之底也不过是冯鱼的乐园之一。
这个能看到海天交接奇景的地方，有可能就是某一个如同魔渊一样的裂隙，又或者是鲜有人至的奇高峰峦。
按照这个思路，戚纵如只身一人来到了凡间最大的一片海域，站在海岸边，戚纵如看不到它的尽头，天际线与远方的海连汇成一条平直的线，太阳高悬在空中，炽烈地照射在地面上。
戚纵如变成一团黑雾，在海面之上逡巡，尝试着找到那个边际，或者找到某个可以进入的被掩藏起来的间隙。
可惜海就是普通的海，上面的确散落着一些窄小的岛屿，但是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戚纵如不知疲倦地找遍了整个海域。
他一无所获地在大海对岸重新化为人形，戚纵如感觉眼前都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蔚蓝颜色，生理性的恶心让他的胃不断搅动翻腾着。
距离傅命谨失踪已经过去了两天，戚纵如依旧一无所获。
在仙道之内的长期飞行让他体内的魔气几乎耗尽了，枯竭的经脉让戚纵如十分疲乏，明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力量的孩子，可是他面对如今的境况，竟然和曾经一样毫无办法。
戚纵如身体不平稳地摇晃两下，他没有去刻意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他跌入到层层叠叠的海浪之中，在一片咸湿的深蓝之中不断下坠。
到了戚纵如的境界，呼吸早就不是必要的事情，魔气在体内的运转就足以让他生存下去，但是被海水吞没的感觉依旧十分糟糕，戚纵如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沉，像是被无数海草缠缚住向下拖拽。
戚纵如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他似乎透过一串串气泡看见了傅命谨，他正站在莲池之中舞剑。
纹绣着金纹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拂过柔软的花瓣，随着灵气搅起的水珠坠落在荷叶之中。他透过层叠的花朵看向戚纵如，露出一个粲然的笑。
傅命谨脚踏祥云，在落霞之中跃身而舞，戚纵如转过头，骤然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那个第一次见到傅命谨的时候，周围一片喧闹，小城之中异常繁华，少年们拥挤着抬起头，看向天边那个修真界的神话发出赞叹。
那时候一切苦难都没有发生，生活只有微小的烦恼，日子慢悠悠的，在俗世的烟火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戚纵如几乎要沉醉在这样的生活里，他不曾失去一切，只需要在戚家的庇佑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不需要有任何苦痛，甚至不一定要在仙道上有多大建树，可以随心所欲，纵情自如地度过一生。
这是戚纵如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的生活。
傅命谨已经消失在天际，戚纵如缓慢地回过神来，他被人潮拥挤着向后褪去，孩子们的笑闹声在耳畔回响，戚纵如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向着记忆中那个他无比熟悉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布料的摩擦，细碎的杂音，窸窣的脚步，商贩的叫卖，戚纵如几乎要觉得那苦痛的三百年是一场过长的梦，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
戚纵如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门前，门口的侍卫对着他微微鞠躬，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来：“小少爷回来啦？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戚纵如还记得他，那是个年轻风趣的佩刀侍卫，他没有踏入修仙之途，也没有太远大的理想，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正专心致志地想要求取她，并且用心地规划着未来的生活。
“去看了……傅命谨。”戚纵如的嗓子有些干涩，他的目光落在大门上，抬起的手有些迟疑。
侍卫不明白戚纵如的犹豫，他像是往常一样打开门，恭请他的小少爷走进去。
熟悉的楼宇和亭台在戚纵如眼前铺开，他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戚纵如穿过假山，楼阁，走到那个在他记忆之中已经尘封了很久的门庭之中。
“小悦儿回来啦？今天玩得开心吗？”，带着玉钗的温婉妇人放下手中的书册，对着走进来的戚纵如露出一个充满宠溺的笑，“这么多年过去，仙道终于有人化神了，场面是不是很热闹？”
“娘亲。”戚纵如只感觉喉咙很涩，他像是年少受了委屈时一样，快跑了几步扑到妇人的怀里。
“怎么啦，出去受委屈了？跟娘说说，是谁惹小悦儿不开心了？”妇人抚摸着戚纵如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被安抚着他。
一切都如此美好，只要戚纵如不再运转体内的魔气，忘掉那痛苦的三百年，就可以永远留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