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尝试玩耍的第二天
戚纵如的乾坤袋里装着许多东西，大到千年寒冰做成的床榻，小到没用完的半张草纸，所有居家旅行能用上的物件一应俱全，因此住店才发现没有人间钱币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冯鱼身上。
成为魔尊以后，最让戚纵如觉得值得的事情大概就是每年什么事都不用做，但是依旧能拿到价值高昂的灵石，供他随意花销。
戚纵如这些年呆在渊底，少有花它们的机会，因此积攒下了一笔十分可观的财富，若是兑换成人间的钱财，估计可以直接媲美那些巨商富贾几辈子囤积下来的财产。
所以戚纵如没有半点儿犹豫地选择了落风城最好的客栈，那里的雅间正对着绵延的山脉和弯曲的溪流，门前种着大片的翠竹，看起来很符合那群穷讲究的修士的审美观。
戚纵如对这里还算满意，至少窗外够静，床褥够软，是一个可以把傅命谨放在床上，让自己安心修炼的好地方。
戚纵如把枕头放在床榻的正中央，又把傅命谨放在枕头的正中央，他觉得自己的保险措施已经做得相当到位。
他对眼下的状况十分满意，于是摆好了姿势打算开始修炼，才意识到自己像现在是在人间，这里四处都跃动着灵气，在这修炼对于一个魔物来说无异于找死，还是不太聪明的那种死法。
无法修炼，戚纵如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变得过于空闲了，就比如现在，他盘腿坐在床边的一角，傅命谨窝在衣服里坐在枕头中间，两个人面面相觑，画面很有几分奇妙的诡异。
戚纵如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冯鱼对傅命谨“小玩具”的形容，觉得自己解除这个诡异画面的第一步或许可以从玩玩具开始。
说干就干，戚纵如随手扯过一根细线，掰了一小块客栈桌上摆放的酥糕系在上面，逗猫一样在傅命谨眼前晃了晃。
傅命谨的小脑袋跟着酥糕晃了两下，不明白戚纵如这样做的意图。
戚纵如将酥糕靠近傅命谨的手，在傅命谨想要伸手去拿的时候又很快扯开。这样重复了几次以后傅命谨终于理解了戚纵如的想法，他开始努力地想要抓住酥糕，整个人在枕头上跳跃起来。
化神期的傅命谨身体素质相当卓越，即使是没有任何技巧的跳跃，离地的高度依旧能够轻松超越自己的身高。
傅命谨专注地看着那块酥糕，他很快就从戚纵如拎起绳子的动作中找到了规律。
就在他马上要抓到酥糕的时候，过长的衣摆十分不适时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总之，傅命谨一脚踩到了自己下襦的边缘，从枕头上打着滚摔了下去。
戚纵如吓得动作一停，他将傅命谨捡起来，放在堆叠着的被子上，床垫很柔软，傅命谨连皮肤都没红半分。
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在之前的运动中散落开，露出半个小小的肩膀。傅命谨出了些汗，脸颊也泛着些浅红，配上那个有点傻乎乎的笑脸，看起来笨拙又可爱。
戚纵如扔掉了那块被折磨许久的酥糕，重新拿了一大块放在他面前，由着他做出在床上吃糕点这种很不正确的行为。
即使傅命谨吃得已经十分斯文，但过大的食物和被烹饪得发脆的酥皮依旧不太听话地滚落下许多碎屑。
傅命谨刚吃了一小半，小小的胃袋就已经被塞满了，但依旧张嘴吞咽着食物，似乎认为这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戚纵如看了一会儿小不点儿吃东西，觉得这个时候去骚扰对方是相当过分的行为，于是他靠在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本拆解基础功法的书，随意翻看打发时间。
他一个人在渊底呆惯了，在失去了冯鱼滋儿哇乱叫的强势打扰以后总是安静而沉默的独自消磨时间，以至于他从书中抬起头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在魔域，已经来到了人间。
傅命谨依旧坐在原来的地方，手中那块对他来说甚至有些巨大的糕点已经消失不见了，周围的碎屑被努力地圈拢在了一起，但处理它们的人显然不太明白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戚纵如本想直接用清洁咒解决所有问题，但看着那被归拢成一个小小圆圈的碎屑，戚纵如总觉得有种糟蹋其他人劳动成果的错觉。
于是他拿来一旁盛放垃圾的瓷盘，将那些碎屑全部扫了进去。
戚纵如低头去看傅命谨的脸，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他抿着嘴唇，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你怎么了？不太舒服？”戚纵如将傅命谨放在手心里时就明显感觉到了手感与以往的不同，他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傅命谨的肚子，对方痛苦的神色就更加明显了几分。
戚纵如轻轻拉开傅命谨的外衣，露出撑得滚圆的小肚子来，胃部被填充的发硬，把自己填塞成这个模样，想来也肯定舒服不到哪儿去。
“既然吃不下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把所有东西吃光？”戚纵如不太明白傅命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用手指轻轻按揉着傅命谨的肚子，丝丝缕缕的魔气顺着奴纹缠入傅命谨的身体里，帮助傅命谨快速消化掉酥糕。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傅命谨好一会儿才开始磕磕绊绊地回答：“完成任务，不然，被打。”
“任务？青霄派给过你什么任务吗？”戚纵如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傅命谨这样的状态还能做什么。
“修炼，到标准。”，傅命谨抓着衣摆，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以及已经被过久的时光模糊，以至于他无法将对方的话复述下来，“很久以前，不记得。”
“在你修为还很低的时候，青霄派要求你在规定时间内修炼到一定程度否则就会惩罚你，是这样吗？”，戚纵如拼接了一下傅命谨的话，这倒不算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毕竟每个门派都希望天赋好的弟子能够早点有所成就，但青霄派的形象在戚纵如心中已经十分差劲，以至于他追问了一句，“那你要修炼多久才能达到他们给你的标准？”
“醒来，修炼，睡觉，就可以。”傅命谨对这填充了他大半人生的事情相当熟悉，没有思考就回答了戚纵如的问题。
青霄派果然在各个方面都烂得一塌糊涂，戚纵如嗤笑一声，眉眼之间染上了几分怒意：“原来青霄派的名声就是这么压榨弟子讨来的，我还真以为它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傅命谨不理解戚纵如的愤怒，但他却异常敏锐地感受到了戚纵如情绪的变化，他伸出小短手抱住了戚纵如的手指，温软的脸颊在指节上蹭了两下。
戚纵如那股怒气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散了，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将傅命谨的头发揉得更乱了几分：“没关系，至少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生活了。”
傅命谨把自己挂在戚纵如的手指上，歪着头提取着戚纵如话语里的关键信息，而后十分虚心地问出了一个有点深奥的问题：“生活是什么？”
戚纵如张口想要回答，可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去概括这两个字。
除却他极其短暂的童年以外，他的绝大部分人生都处在复仇和修炼之中，渊底像是一个无形的囚笼，将他困在一方窄窄的天地，让他的日子和傅命谨没有太大分别。
“我也不太明白，或许生活应该先从摆脱修炼开始。”戚纵如苦笑一声，他突然觉得冯鱼或许比他更加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现在那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现在这个问题只能自己慢慢摸索才行。
傅命谨松开双手，整个人掉进枕头里，柔软的垫料让他略微弹起来又落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懂，咬着下唇思考了很久：“不修炼，没事做。”
“倒也不至于这么可怜。”虽然戚纵如的绝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渊底独自度过，但他好歹还是会在修炼之余偶尔放松一下，他正打算分享一下自己平日里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才发现自己那些“游戏”是渊底限定款。
诸如抓些怨鬼回来研究，离开居住地探索魔渊还有没有通往更深处的裂隙，以及翻找冯鱼给他带下来的补给品里又掺着什么怪东西的活动显然没有办法在这个人间客栈展开。
戚纵如哽了一下，觉得无论任何时候不耻下问都是比闭门造车更加有效的学习办法。于是他叫来了客栈里的小二，打赏他几两碎银以后露出一个充满求知欲的表情：“落风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店小二原本被这架势吓得够呛，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多铺垫就问出了一个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他刚想松一口气，脑内的神经就再一次警觉起来。
这位修士看起来有钱有权，平日里肯定没少见过常规的娱乐项目，既然这样郑重其事的询问他，那么一定说明这位先生想要玩些不一样的。
店小二的目光落在丁点儿大的傅命谨身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这位大人，如果说落风城哪里最适合您，那一定是最近十分火热的兰绒馆了。”
戚纵如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让店小二退下了。
离开房间的店小二露出一个劫后余生还带着点儿自豪的笑来，果然在揣度各位住客的心思这方面，他依旧宝刀未老，十分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