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去墓园住，敢吗
老板正在低头整理花束，眼角虽然有些许淡纹，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优雅知性的气质，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不少光彩。
听到风铃响起，她抬眸，看见程亦来了，笑着说道：“就等你呢，花在架子上，都包好了。”
话虽然是对着程亦说的，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顾念念身上。
花店老板也算是看着程亦长大的。记得他小时候才七八岁的样子，来到店里，浑身脏兮兮的，与干净精致的花店对比尤其明显，周围的顾客都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他，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流浪汉。
他并不理会，只是伸出手，对着店长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买一朵桔梗花吗？”
少年将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掌张开，里面躺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钱，上面还有许多污渍，不算干净。
在她的店里买一朵花，要十五元起。
然而老板在看到他眼中的恳求和渴望时，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她将钱收下，去后面拿出了十朵桔梗，只不过是昨天没卖完剩下的，花瓣都有些蔫了，今天打算便宜出售，既然他想要，就都给他了。
她仔细裁剪，用精美的纸包成了一大束，递给了他。
少年漆黑的眸子在看到那朵花时，总算是浮现出了笑意，小声说了句谢谢后，高兴的跑出了花店。
从那时开始，往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在同一天，在她的店里买十朵桔梗花。
少年也从最开始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到后面越来越干净利落。
今天，居然还带了个小姑娘。
程亦拿起那束桔梗花，走到老板面前付了款。看到台上几乎有二十多朵包装好的花时，打趣道：“大客户啊？”
老板也笑着回：“哪能啊，明天不就是除夕了，得回家过年，我这店里还有这么多花没卖出去，只好全都包起来，待会去外面便宜卖掉，五块钱一朵，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买。”
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花束，美的各有千秋。程亦情不自禁的从中拿了一束小雏菊，里面有好几朵，然后打开钱包，拿了十块钱放到了台上：“我先买一朵。”
……
折腾了大半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俩人从花店出来，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孩子，程景和家不想去，酒店也不收留他们，难不成晚上直接睡大马路上？
顾念念脑补了下他们两个人睡路上的场景，莫名觉得有点刺激。
程亦脸上倒是没有一丝着急的迹象，他悠闲地拿着两束花，找了一个小椅子坐了下来。
在他的前方有个大型喷泉，夏天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水雾都能喷洒过来。不过可惜，现在天气太过严寒，都被冻成冰了。
空气中全是寒冷，只有程亦怀里有着淡淡花香。一小束小雏菊在他手里，显得特别娇小可爱。
程亦小时候耳濡目染，因为陈禾喜欢花，他也知道不少花的花语。小雏菊寓意着天真，希望，纯洁，很适合顾念念。
他把花递给她：“送你的。”
顾念念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一双大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她笑着接过。
“谢谢～”
她的声音软糯，语调有些上扬，似乎有些小激动。
程亦不动声色地笑笑，说道：“晚上去墓园住，敢吗？”
自己倒是没什么，但顾念念一女孩，大晚上去那种地方难免会害怕。
程亦都已经准备好继续找小旅馆了，没想到她居然兴奋的点点头，直接答应：“去探险吗？”
她觉得更刺激了。
“不是。”他语气轻松，像是在逗她玩，“去跟我妈聊聊天。”
……
程亦怕顾念念晚上饿，于是先去了超市给她买了一大袋零食，等到6:30，才打车来到墓园。
此时天色已黑，墓园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会有寒风吹过，像极了小孩的哭声。
顾念念咽了下口水，忽然觉得高估自己的胆量了，大晚上来这里，确实挺吓人。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了前面人的衣角。
程亦左手拎着零食，右手抱着花，手里拿着手电筒，还得顾及身后害怕的小姑娘。
一心四用，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疲惫。
总算是走到了陈禾的墓碑，他将其余的东西放到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那束桔梗花轻轻放到墓碑下：“妈，我来看你了。”
然后坐在墓碑前。没有下跪，没有烧香，没有磕头，一切祭拜的习俗都没有，只是带来了一束花。
少年平日冰冷不近人情的面孔，在这一刻总算变得柔软起来。
注意到身边站着的顾念念，他从袋子里拿出了刚才买的小垫子，放到他身边，拍了拍，对着她说：“坐吧。”
“哦好。”她答应了一声，但并没有立刻坐下来。而是向前缓缓蹲下，看向墓碑上面容艳丽的陈禾，心中发涩：“陈禾姨，我来看你了哦，你没有忘记我吧。”
说着，她用手在墓碑上轻轻抹了一把，想要将尘土擦净。
擦完后，才坐到垫子上。
程亦笑了笑，坐姿懒散，和平时在学校里一样。在面对他母亲的墓碑时，他好像并不伤感，更像是面对许久未见的朋友，他语气跟平时一样漫不经心的对着冰冷的墓碑聊天，述说着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顾念念原本有些害怕的心情渐渐平复过来，她默默地听着他说话。
在程亦说完一句话的间隙，顾念念终于忍不住，也迫不及待的对着墓碑分享：
“陈禾姨，我很早就想来看您了，但是我妈说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太小了，不能来这里……”
“我最近在给程亦补课，他现在在班里可以算得上一个中等生，语文和英语都及格了，不过数学还是没上五十……”
“陈禾姨，您说巧不巧，我俩分班考试的结果出来了，都是文科（3）班，看来我要给他补课补到毕业了……”
“……哦对了，听我妈说您喜欢的那个明星，他……”
……
她算是一个小话唠，并且她口中述说的事情可以涉及到各个方面，小到自己的吃穿，大到国家之事，程亦想插嘴都插不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开一罐啤酒，一边喝一边看着顾念念，眸中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很快，顾念念讲得口干舌燥，她开了一瓶旺仔牛奶，并在墓碑旁边的泥土上也倒了一些：“阿姨你也喝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