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的宠物
五十六层至一层的传送阵光芒接连闪烁，月影猫毫不犹豫的带着秦幸逃离了枯藤。
来到地面上以后，它随便选了个方向，又是狂奔两个小时，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山谷前停了下来。
仔细探查一番后，它找了个没有魔兽居住的洞穴，走进去以后将秦幸放了下来。
放开秦幸后，月影猫便靠在岩壁上静静地调整呼吸。
秦幸的视线落在它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上，从储物的戒指里取出衣物撕成碎条状，凑过去给它小心包扎了一番。
做完这些以后，他顺势挨在月影猫身边也坐了下来。
望着月影猫闭上眼，微弱的呼吸的样子，秦幸的视线自然的又落到了它的手臂处。
他想到了王欢欢对自己施展的那道治疗魔法，关于她为何要治疗自己的伤势，一路上秦幸也想了很多，最终得出的结论让他有些沉默。
注视着月影猫虚弱的神情，微合上的眼眸，秦幸的心跳渐渐加速，巨大的心慌、罪恶感、自我厌恶、以及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枯藤第五十六层内的那棵枯树下，王欢欢与许荷靠着树干而坐，两人正在给用光魔力的魔核重新补充魔力。
在刚刚与月影猫的战斗中王欢欢带着的魔核内的魔力基本都被消耗一空，虽然来的路上有收获一些低阶魔兽的魔核，但要靠那些安全返回地面还是有些勉强。
距离月影猫带着秦幸离开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王欢欢的身边，已经摆放了一小堆补充完魔力的魔核，而许荷那边，则是只有两个五级魔核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许荷望着王欢欢身边的那一小堆魔核看了一会，又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两颗魔核，将手里刚补充完魔力的第三个魔核与它们放到一起，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王欢欢那张平静的脸，许荷像是使坏一般的出声问道：“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吗？”
“嗯。”
得到王欢欢如此肯定的回复，她显得有些意外，又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特地打伤他们，然后又放他们走呢？”
她小声补充道：“明明都处心积虑的拿我当诱饵了。”
但这次，王欢欢的回复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干脆。
她转过头来，望着许荷，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许荷见状也没有催促，对她来说，能看到王欢欢这样的表情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良久之后，王欢欢才开口道：“你知道人偶尔会养宠物吗？不是能够用来协助战斗的使魔，而是另外一种，没什么战斗力，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的那种家伙。”
“哈……”
许荷知道她说的宠物是什么意思，但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会说这个。
王欢欢见她疑惑，便继续说道：“秦幸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宠物。”
“哈？”
这下许荷的疑惑更深了。
她不理解那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也不明白王欢欢为什么会对秦幸抱有这样的感情。
许荷疑惑间，王欢欢继续说到：“秦幸是转生者的事，你猜到了吧？”
“嗯。”
“嗯？”
许荷一愣，反应过来，惊疑道：“你早就知道他是转生者？”
“那你为什么不……”
“不什么？不杀了他？”王欢欢反问许荷，露出一个浅笑。
“我不是说了过吗？他是我的宠物。”
她这样说着，看向远处，思绪像是飘到了久远的过去。
她说：“知道秦幸是转生者的事，大概是在我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才刚进初等魔法学校。”
“那孩子大概以为自己有好好的藏住吧，但其实早就暴露的一清二楚了。”
王欢欢说到这里，停下了补充魔力的动作，嘴角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一个与刚才不同的，柔和的浅笑来。
“当时的我总是一个人，很少说话，也不跟别的小朋友玩。然后那家伙就找我搭话了。”
“他说‘要跟我一起玩吗？其实我也是一个人。’明明是同岁，却是一副大哥哥的语气。”
“不过他并没有说谎，那个时候的他，也确实是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六岁的孩子吧，他和别的小朋友总是玩不到一起去。而且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别的小朋友们也都有些躲着他。毕竟没人想与‘霉运’和‘不详’扯上关系，哪怕是年仅六七岁的小孩子也一样。”
“我察觉到了他是转生者，也就没有理会他。不过在那之后，他好像也反应过来了。”
“其实他要扮演的，并不是大众眼中的普通人，而是日常组织眼中的普通人。
孤单一人的小孩，本来就是存在的。
后来他不再急着交朋友，也不再急着融入哪个小朋友的团体，于是我们变成了孤单两个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观察他变成了我的兴趣。”
讲到这里，她转头去看许荷，却见她的表情非常有趣。
良久之后，许荷才不可置信的问到：“所以你也是转生者？”
“正解。”
听到王欢欢肯定的答复，许荷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负责处决转生者的人，竟然也是转生者？
王欢欢从储物戒指里重新取出一个被抽空魔力的魔核，一边把玩着它，一边自言自语道：“仅仅只有这些。”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许荷被她的话语吸引注意，看到了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也许是悲伤，也许是自责，也许是不甘，也许是后悔，也许是满足，她无法分辨，也无法判断，无法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
因为，把人当作宠物来看什么的，实在是太过荒谬。
王欢欢从手中那颗半透明魔核上收回目光，转头与许荷对视。
她说：“回到最初的问题吧，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给他一条新的路选。”
说完，停顿片刻，她补充到：“一条让他回到我能看到的地方来的路。”
荒野里，远处的兽吼声时起时停，许荷环视远方，才发现这里是茫然一片，一条路也没有。
她凝视着月影猫逃走的方向，思考着王欢欢的话语，想象着在两人来之前，一直面对着这片荒野的秦幸眼中的世界。
良久之后，她的手指颤了颤，回过头来望着王欢欢的侧脸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于是她沉默着，再次回到给魔核补充魔力的工作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