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道谢
一踏入朝云殿,少年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楚皇床榻前,一把握住楚皇的手腕,探其脉象——显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不仅不虚弱,而且沉稳有力,看来那太子着实是真心实意地来帮忙的。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楚皇的手放回了被子内,环顾了一圈殿内,见萨老不在殿内,便问道:“萨老呢?”
一旁值守的侍卫回道:“奴也不知,这几日都没见到萨公公。”
“这几日都没见到?从那日开始?”少年开口问道。
“从您晕倒的那日开始。”侍卫认真地回道。
“丰宴,你快去寻,务必将萨老找到,带回朝云殿。”少年此时已然可以笃定此事与萨老一定脱不了干系,而且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让丰宴一对一单独问讯那四个宫人的事,担心自己败露,而且后来瞧见云巅太子介入且将其计划彻底破坏,于是才生了逃走之心。想到这里,少年心一横,直接下了死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丰宴头一次听到少年如此语气、头一回用到这种话,还是用到萨老身上。战战兢兢地领了命,一刻也不耽误地带着众多侍卫满城开始搜寻。
另一边,少年安排好李御医守在朝云殿照看好后,自己径直去到了别苑,想当面好好感谢感谢那位太子。走到别苑,已到傍晚。走到别苑门口,居然如以往一样,无任何一人把守,少年甚感奇怪,于是推门而入,进到最里屋,正准备敲门,发现门半掩着,便顺势推门而入。
“渺青,把水直接倒入桶里就可以了。”里面传来小年轻的声音。少年循着声音来看到屏风后一道人影,那里面的人正将自己的冠戴取下,一头秀发如瀑布垂下,左肩一角在微弱的灯光下显现出一个凤凰样貌的图案,里面的人此时正身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走入泡澡桶里。“渺青,加水!”小年轻喊了半天,见无人应答,回头看了看,见是风吹刮了窗,便待在桶里闭目养神起来。少年待在屏风后面,大气不敢喘一下,本来是准备大大方方登门道谢的,这下可好,倒成了偷偷摸摸地偷窥了,这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苦恼该如何打破眼瞎僵局,这时渺青突然提水进来,看见此时正站在屏风后的少年,大惊失色,“殿下”一个叫声将里面的人也着实一惊。桶里的人赶忙抓了一件衣物往身上一披,抱着水桶的边缘,生怕少年直接进到这里。
少年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站在屏风后,颇为客气地说道:“这几日本王一直处在昏厥中,刚醒来听闻是太子将父皇与本王救下,特意来此,感激救命之恩!”少年言语里平静无波,却能感受到满满的真心实意。此时正坐在桶中的小年轻,一改刚刚的手足无措,镇定自如地回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楚皇与麒麟王同我云巅本就兄弟邦国,且麒麟王人品贵重,本太子甚敬重之。什么救命之恩这样的话往后也自不必说了。”
少年隔着屏风向里面的人深深地作了个揖。渺青加完水,赶紧就撤了出去。少年见渺青快步跑了出去,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缓缓开口道:“本王还有一个疑惑,想请太子帮本王解惑解惑。前些时日,本王险些昏死过去,但意外却得一高人半夜为本王送药喂血,才使本王捡回了一条命。这高人手法同那日太子救父皇与本王的手法如出一辙,不知太子是否认识这位高人?”少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麒麟王怀疑那半夜为您送药喂血的是我云巅一行的人?”小年轻听了少年的话,问道。
少年没有说话。只听见小年轻拨了拨水,回道:“回头有空本太子帮你问问,看看是否是我云巅的人。”见小年轻只轻飘飘地回了这么一句,少年便没再多问。“水冷伤身,太子还是多泡些热水才好。”说完,作了个揖,便向别苑外走去。
见少年离开,泡在桶里的小年轻此时嘘了一口大气,生怕少年突然猛地闯进来。“想必这殿下肯定是有所怀疑那晚救他的是我。不过只要不承认,谁又在乎呢?不过是碰巧救了他一命,全当又还了一个人情给他。”小年轻喃喃自语,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桶中浮满花瓣的水里。
回去的路上,少年一路上脑中不断回想着刚刚在别苑的一幕幕以及小年轻亲口说出的话,如今除了能断定她确实是个女子外,还能断定的是,她对古楚国无恶意,而且她必定与这神筒有些许联系。如此便已足够,至于她不想承认的或者不想表露的,那也全当不知道便好了。
“殿下,殿下。”此时丰宴正从前方跑来,“殿下,萨老被奴刚刚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在哪儿发现的?”少年大惊。
“在井里。”丰宴回道。
“井里?被人投井还是自杀?”少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是自己投了井。”丰宴回道。
“嗯。请宫里的仵作好好验验,然后请内务府处理后事。”少年看了丰宴一眼,示意此事速办速决。丰宴领会了少年的意思,便未再多耽搁,拔腿就往内务府奔去。
“萨老死的可真是及时呐,枉我父亲一心对他,居然为了区区一个五石堂,不惜下毒将我父子两毒死。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前期那种种莫不是也是他所为?”少年看着丰宴远去的背影,心里喃喃自语道。想到这里,立即从怀里掏出神筒,将时间段调整到藏书阁事件发生前后,少年透过筒中的小孔,发现无论是藏书阁涂毒、还是母妃的画像被盗、楚皇的中毒、以及管事的突然暴毙果然不出所料皆是这萨老的安排——原来,在宫内最大的内奸便是这日日夜夜陪伴左右的身边人!
少年想到这,内心一阵寒凉,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对于萨老如此行为的动机却是颇感疑惑——想我皇家对他一直如家人,何必帮着外人来毒害自家? 更何况记师傅是同他一样相伴于楚皇几十载的人,当真不念及丝毫年岁之谊?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萨老如此无所顾忌,甚至如此坚定地要将我父子两杀之后快?
少年虽此时已将大部分事件的前因后果理清了一遍,但对于萨老的动机实在难以做出恰当的揣测,而且更重要的是被撕毁的藏书一事似乎与他无直接关系,但这是否与其有某种联系,尚未可知。
“算了,回头慢慢理吧。”少年收回了神筒,小心地放回了怀中,“既然如今萨老已死,很多东西也已无对症,举证其是这一系列案件的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这神筒又不能示于人前,索性,随意找个理由将其草草埋了,此事就此作罢。父皇那边,就说萨老不幸失足落水了,以免他老人家知道真相,悲痛之余又添新愁。”少年一边在心里喃喃自语着,一边朝着朝云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