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各自的想法
1
陈若风和张晓茹匆忙结束了旅行，两人大喝一场，各自返回。
陈若风跟马艳云编了理由，说是去看了一个大学同学，随后就联系了于丽静，两人开始约会。
在他心里，还是有些排斥马艳云，觉得她看人时总要斜着眼睛，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他讨厌不真诚，因为他一直都在寻找某种纯粹。
而于丽静则不同。她平时话不多，怯怯弱弱的，愿意听陈若风讲各种段子，看向他时也只是看一眼就低头，好像有些害羞。陈若风始终觉得她有点像似某个人，自然就多了些亲近感。
他心里早已排了序的：张晓茹因为欠着人情，当然排第一位；于丽静第二；至于马艳云，可有可无吧。
由此，当丁苗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某家饭馆里和于丽静海聊。
听丁苗说完约饭局的事，他忽然想起之前和徐晓杰的一幕幕，某根神经被触动，他不想再像那样了，就随口说：“我没时间，再说吧！”说着就挂断电话。
于丽静隐约听见话筒里是女生的声音，就问：“谁的电话？”
陈若风打马虎眼：“学生家长，说补课的事。”
不巧的是，挂断手机的一瞬间，丁苗也听见了于丽静的声音，心里忽然生出反感，于是又拨了号。
手机铃音响起，陈若风看看还是丁苗，可又不好背着于丽静去接电话了，只好硬着头皮接通。丁苗开口就说：“老大，不管你忙啥呢，反正这顿饭是大姐张罗的，你看着办吧！”说完也挂断了。
陈若风一时无解，心里开始挣扎。
于丽静脸色变暗：“到底谁呀？”
陈若风推诿：“谁呢？……哦！还是之前的家长！”
于丽静脸色变冷：“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
陈若风笑笑：“没事没事。”
晚间，吃过饭，陈若风忽然接到春哥电话，说他们两口子刚结束酒局，得知他和于丽静也在一起，便邀请一起去ktv唱歌。
陈若风无奈，只好领着于丽静，硬着头皮去了。
2
某家ktv包房，一伙人说说笑笑点着歌。
陈若风已经有些醉了，酒劲上涌，于是就在春哥的怂恿下，又和胡老太拼起了酒。
包房里吵吵嚷嚷、呜嗷喊叫，碰杯声不断。
突然陈若风手机响了，看看还是丁苗，他本想挂断，想了想，还是按了静音键，然后找了借口，去包房门外回拨。
丁苗在电话里叹气：“老大，大姐哭了……你能不能不这样对她！”
蒙蒙醉醉中，陈若风说：“我怎样对她了？！我真有事！”
丁苗生气了：“都听见你在歌厅唱歌呢！不就找你吃顿饭！至于惹她哭吗？！……你看着办吧！”
丁苗的喋喋不休并没引起陈若风的在意，反而听到她说李雨婷哭了时，他心里触动了一下，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想了想，跟丁苗说：“好吧，明天再定吧。”
那一晚，他把一众人喝得人仰马翻，然后把于丽静送回家，自己也返回了出租屋。
他想从外面喧闹的世界返回自己内心，寻找一时安静。
他应该是有些累了，想歇歇。
其实，他心里还在惦记着什么。
3
一觉自然醒，陈若风翻身起床，站到窗前抻懒腰，昨晚的宿醉使他感到乏累难消。
恍神间，他突然看见衣架上挂着一套西装，贴着商标，像是新的。
他走近前，摸摸衣料，神思瞬间凝住，眼睛不自觉眨起来……应该是意识到什么了。
视线里，衣架上之前挂着的衣服也被整齐地叠好，齐刷刷放在了衣柜一侧。他更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身揉揉眼，又看了一圈，发现屋子明显被打扫过了。
恍然间，他终于知道了丁苗昨天为什么一直打电话。
他终于醒了，应该是彻底想明白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丁苗的号，一边解释，一边提及吃饭的事。
然而丁苗却有些不耐烦似的，她说：“老大，你就不能给大姐打电话说吗？！你们的事，总跟我说什么！”
陈若风一时无言以对。
抓耳挠腮之间，他甚至都忘了问丁苗，她们是怎么进来的。
一顿饭，把他闹个人仰马翻。
4
陈若风接到马艳云电话，说要视频聊天，没办法，他只好跑去网吧，登上qq号，和马艳云聊了一上午闲篇。
下午，他先是洗澡理发，清理一番，然后给张晓茹打电话，胡乱聊了一会儿，然后又给于丽静打电话，于丽静正在医院值班，简单说几句就撂了电话。
晃晃乎乎到了晚间，他又拨通了丁苗的电话。
他不知道丁苗为什么非要选在出租屋吃这顿饭，但他也没想太多，还是出去买了一些酒食，虽然丁苗也一个劲跟他说，什么都不用准备。
酒桌摆好，他像迎接远行亲人一样的等着，坐在桌边，竟然有点焦急了。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不知是主人还是客人的两个人，到场了。
一个拎着满满一大袋熟食，一个捧着一箱酒，还是白酒。
陈若风顿感诧异：“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酒……太多了吧！”
丁苗哈哈大笑：“老大，今天大姐请客，我们都商量好了，必须跟你喝好喽！”
陈若风本想骂丁苗胡闹，但看看李雨婷，又收住了话，只是说：“行吧，但不能喝多，能喝多少算多少！这也就是放假了，平时可不行！”
丁苗打断：“咱们平时好像也喝的不少吧？”
陈若风一时无言以对。
他轻叹一声，又像想起了什么，问丁苗道：“怎么没叫上大壮？”
丁苗说：“壮壮去国外看李子钰了。”
陈若风听到李子钰便不自觉“哦”了一声，像是长叹。
酒宴在这一声长叹中开始了。
酒杯碗筷摆向桌面，李雨婷把熟食按包装分好，依次码在小盘里。丁苗摆弄酒箱，仔细找了找，从里面抽出两瓶，然后给李雨婷递眼色，像是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她俩有什么秘密策划呢？
那时的陈若风根本无从知道，只是后来想起时，才多少感到一点怪异。
见丁苗拿出两瓶白酒，陈若风急道：“一瓶就够了！”
丁苗反驳：“那怎么行！咱俩一人一瓶！大姐还要喝点啤酒呢！”
陈若风：“唉……！”
酒杯倒满，“酒宴”正式开始。
话题是从那件西装开始的，李雨婷说着感谢的话，陈若风也说着感谢的话，丁苗说：“你俩这谢来谢去的，忒没劲了！咱们还用那样吗？要谢，就谢我吧！”
陈若风一口喝掉半杯酒，盯着丁苗的酒杯开起玩笑：“是应该好好谢谢您呢！要不这顿饭都够呛了，来吧，我都喝一大口了，您是随意还是跟上？”
丁苗果断喝下半杯：“哈哈，能让老大谢谢可不容易嘿！”
李雨婷端坐一旁，只是笑，脸上不时闪起阵阵尴尬。
陈若风和丁苗又开始玩上了拼酒游戏。
5
丁苗发挥话痨优势，又是游戏又是劝的，比比划划的把陈若风彻底喝瘫了，两人喝了整整三瓶白酒。
奇怪的是，丁苗只是微醉。
难道她的酒量见长了吗？
其实并不是，她应该是提前把其中一瓶白酒倒掉了，然后换上了矿泉水。也就是说，在和陈若风平分的一瓶半中，她只不过喝了半瓶而已。
陈若风不明所以，还在为喝不过丁苗而懊恼呢。他喝一阵吐一阵，醉不成型，惨不忍睹，迷迷蒙蒙之中又倒在了床上，开始胡言乱语。
李雨婷也喝了一点啤酒，脸色微红，她看看丁苗，说：“就这样吧，也差不多了。”
丁苗喝一口饮料，压压酒气，叹一口气：“大姐，你真想好了吗？”
李雨婷低下头，把一罐啤酒喝干，脸色似乎变得更红了，说：“嗯。”
丁苗又问：“你不会后悔吗？”
“嗯。”李雨婷语气坚决，“我想好了。”
丁苗重重叹气，起身要走，想了想，又回头说：“大姐，希望你能遇到自己的真爱，但是……”她顿了顿，又重重叹气：“唉……你不后悔就好！”
李雨婷毅然看向丁苗，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
丁苗走了。
6
丁苗走后，李雨婷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站在床边，看向陈若风。
她心里并不是在挣扎，而是在感叹，感叹之前的过往，感叹眼下的情景，她觉得自己的梦就要实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既遥远又亲近，既模糊又清晰……仿佛他就要站起来了，然后抱住她说：“没事，别怕！……”
她太渴望这种感觉了，她太需要这种依靠了。
她脱掉外套，轻轻依靠到男人身边，如上次那般的，凝望他的脸庞。
陈若风迷迷糊糊之中，又如上次那般的问：“你是谁？”
她答：“你说呢。”
“你是糖糖？”他酒气熏天地问。
“嗯，是呀，我就是呀！”她毫不犹豫地答。
“糖糖！真的是你！……”
“……”
……
陈若风终于把梦里人当成了现实人，也终于把他的错觉酿成了错误。
一切的过往，皆无法原谅。
7
清晨最早的一缕阳光从窗角穿过，出租屋里立即变得明朗起来。
陈若风翻身起床，揉头搓脸，突然大喊：“怎么是你？！”
女孩正在使劲睁眼，眼下的一幕却让他眼前一黑。
李雨婷不慌不忙地说：“你醒了？”
陈若风匆忙下地，穿上衣服，脸上既尴尬又难堪，像是犯了什么错。他已经无话可说，也像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雨婷抱着床被，语气弱弱：“你昨晚弄的我……好疼……”
陈若风摆手发火：“行了！别说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陈若风的发怒并没引起李雨婷情绪的变化，她反而很镇静地说：“不为什么，非要为什么吗？”
陈若风只顾自言：“这简直是闹玩笑呢！胡闹呢！这算什么事！……”
他语序混乱，言不由衷。
李雨婷扎起头发，起床穿衣，走进洗手间洗漱。
梳洗一番之后，她要走了，走到门边，回头看看还在怒火中的陈若风，说：“你以前总是劝我不要想太多，现在我也说你不要想太多，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事，和你没关系！”
陈若风发狂：“什么！什么！说什么呢！”
李雨婷推开门，又回头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错，可我，认定了！”
陈若风发飙：“什么！什么！你认定什么！”
“你！”李雨婷关上门，走了。
陈若风一下瘫坐在床上。
8
恍惚的两天过去了。
李雨婷先给张嘉瑞打了电话，两人像是约定了什么，然后又找了丁苗，去酒吧喝酒。
两个左一杯右一杯的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不一会儿，就都有些醉了。
喝到最后，李雨婷看看时间，醉醺醺地说：“不喝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呢。”
丁苗急问：“什么事？用我吗？”
李雨婷说：“不用，我自己办。”
丁苗满是疑惑，但又不好再问什么了。
在酒吧门口分手时，丁苗放心不下，就跟李雨婷说：“大姐，不管发生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嘿！”
李雨婷回头说：“放心吧！”然后招手打了车。
出租车车灯和路灯几乎同时亮起，夜幕初临，街边的脚步行色匆匆，奔向家的方向。
李雨婷摇下车窗，看向晚归的人们，心里想：我的家在哪里呢？……是那个如梦般的乡村？是那间借来的房子？是在爸爸、小妹的身边？还是在自己的心里？……她一时糊涂了，脸上布满惆怅。
车子晃悠，她好像醉了，也好像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心里满是无奈，又不停挣扎，到底是为了一个梦，还是为了一个人，她也闹不清楚了，恍恍惚惚之中，车子停在了一处酒店的门前。
她下了车，带着阵阵的酒醉，走向了一间房号。
房间里，张嘉瑞正百无聊赖地等着。
两个见面，都没什么话可说，因为都是提前约定好的了。
……
9
张嘉瑞从兜里抽出一沓钱，摔向桌面，然后说：“对不住嘿，有点……重了。不过你能来，也算没差事，这钱，你收着吧。”
李雨婷窝在床角，不停抽泣，眼泪横流。她已经听不清什么了，也可能是不想听，疼痛和羞辱像两根刺，扎在她心上。
张嘉瑞见李雨婷只是哭不说话，便把钱从桌面上拿起来，又扔到了床上，说：“收好嘿！”又晃一下神，像是想起了什么，“嘶”了一声，问：“你后背那疤怎么回事？”
李雨婷使劲抹一下眼角，说：“你走吧。”
张嘉瑞点上一支烟，又问：“还能再约吗？”
李雨婷近乎喊道：“你快走吧！”
张嘉瑞呵呵笑两声，转身走了。
他急匆匆跑出酒店，上了他的黑色跑车，跟开车的红发青年说：“走，把哥们儿都找来，我要说件事！”
红发青年嬉皮笑脸道：“咋样，爽不？”
张嘉瑞打开车窗，向外吐了一口：“妈的，可惜了嘞，好像不是处……”
黑色跑车划出黑影，向一处酒楼驶去。
10
李雨婷从床下拿出之前的钱，两笔汇在一起，仔细数了数，数好之后装进一个书袋里，外面又套上几层方便袋，然后找了丁苗，跟她说：“你把这钱给他吧，他在外面欠债了，最近他也肯定不能见我了。”
丁苗愕然道：“给谁？”
“老……大。”李雨婷第一次这样称呼陈若风，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
丁苗惊异：“老大欠债了？怎么没听他说过！”
李雨婷默然不作声，递过钱给丁苗：“这是五万，你给他吧。”
丁苗接过钱：“大姐，这些钱你从哪弄的啊？！”
李雨婷不回答，转头走了，去酒吧领舞。
丁苗连连叹气，手里的钱也跟着微微颤抖。
11
丁苗来到一家酒店门前，把正在酒席上呜嗷喊叫的陈若风叫了出来，然后把钱袋递给了他，说：“老大，这是大姐给你的钱，让你去还债，她说……”
“什么钱？”陈若风像是瞬间醒酒了。
丁苗故意避开问话，又向前递了递钱袋：“一共五万，你收好吧。”
陈若风满脸疑惑，并不接手，瞬间又像生气了，问丁苗：“这些钱，她怎么弄的？！是不是从你那借的？”
丁苗说：“不是借我的，不知道她从哪闹的。”
陈若风思忖片刻，又问：“她跳舞能赚这么多吗？”
丁苗答：“不可能！那钱都是有数的，我知道多少。”
陈若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问：“她是不是学坏了？她怎么……？”
丁苗眼神闪烁：“不能吧，我天天跟她在一起，没发现什么呀！”
陈若风长叹一声，语气变得郑重的说：“丁苗，咱们当初为什么要帮她？你为什么要帮她？我为什么要帮她？不就希望她能好好的！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将来有个好的前途！可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想她这样吗？我想她这样吗？……”
丁苗“唉”一声打断：“大姐可能也不想这样，可她……真能学坏吗？”
陈若风语气坚决：“行了，把钱拿回去吧，问清楚从哪弄的，她要不说，你就去打听一下！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了……唉！”说完，他下意识揉揉心口。
丁苗收回手，叹气说：“老大，你又心疼了吗？”
陈若风急道：“疼什么疼！我是气的！快走吧你！”
丁苗悻悻地走了。
12
丁苗了解李雨婷的性格，知道她是不可能说出钱的来路的，于是就把钱暂时放在了自己手里，然后托人去打探。
好在张嘉瑞一时酒后张狂，跟在场的人显摆起来：“嘿！李昂酒吧那个头号领舞的，让我花几个钱就给……哈哈！”
这话慢慢就流传出来，就让丁苗知道了。
丁苗得知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给陈若风打了电话。
陈若风正和张晓茹等一众人划拳喝酒，已经醉了，听丁苗说完，他不禁醉醺醺喊道：“什么钱？！什么还我的钱？什么张家的钱？什么张嘉瑞？……”
张晓茹在一旁听见，也喊道：“张嘉瑞……是不是我那侄子呀！他怎么了？！”
陈若风心里顿时生出一阵悲凉，挂断丁苗电话，起身跟张晓茹说：“我有事，先走了。”说着便甩下众人，跑出酒楼，然后拨通丁苗电话，说：“你在哪？李雨婷在哪？我现在想和你们见一面！”
丁苗说：“老大，你能来李昂酒吧吗？”
陈若风说：“好！”
夜色茫茫，路灯忽明忽暗，一辆出租车在街道上飞驰。
酒吧里，灯光频闪，酒气弥漫，一个如莲花一般的女孩正在舞台上盛开……她的花蕊那样纯净，请不要打扰。
陈若风一路洒泪，奔向这里，像是他的眼泪要浇灌那朵莲花一样。
他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