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前尘旧事
俞婷赶忙拉住她说:“嫂子,你快起来,这是查出来怀上了?”
吴春芬使劲的点点头说,“嗯,今天去医院查血,医生说是怀上了,就是太小。说让我三个月以内小心着点。”
俞婷笑着说:“那太好了,恭喜你大嫂。”
吴春芬笑得合不拢嘴,白花花的牙齿全露出来了,摇头晃脑的转了一圈,终于使劲把嘴合上了,“哎呀,托你的福,托你的福。”看她的样子,真的是高兴。
然后又兴奋的拉着俞婷说:“哎呀,弟妹呀,我虽然看别人生的多,可我自己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回头还得你教教我。”俞婷点点说:“行,大嫂你放心吧,有需要的随时叫我。”大嫂虽然开心的忘乎所以,得意的忘了形,心也大。但她还是发现了俞婷的情绪不高。
联想到下午看着这俩人在老两口门前聊的热络,她也明白了。
他杵了杵俞婷的胳膊问:“这俩今天去灶房了?”
俞婷点点头。
吴春芬接着问,“他俩跟你说啥了?”
俞婷说:“不是她俩说的,是崔三姐说的。”
吴春芬这暴脾气,她刚想蹦起来指着外面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缩小了动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说:“别听那个长舌妇胡说八道,我一会儿去她家门口骂她一顿。”
又安慰俞婷说:“这事儿不像村里人传的那样。我们家里人都清楚。妈的心里更清楚,只是她现在老糊涂了,净干蠢事儿。你别胡思乱想。”
俞婷问:“到底是啥情况?”
吴春芬说,“你把心放肚子里,老三不是那种人。就是妈现在越来越糊涂。这一天天都干的叫啥事儿?你不用理她们两个。你在家先做饭吃,我先去崔三姐家骂她一顿,回来再跟你慢慢说。”
大嫂走后,俞婷不想看门口这两个闹心的,她干脆把门关上,在家里做饭。
不一会儿,自行车铃声响起。鱼宝听到是他爹回来了,开心爬起来跑到门口开了门,跑出去。
俞婷怕他摔着,跟在他后面喊:“鱼宝你慢点。”
鱼宝已经喊着“爹”冲到了外面。
崔知礼骑着自行车到了家门口,他车的后座上还坐着袁枚枚,似笑非笑的看着俞婷。
俞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今天是她老公的桃花日吗?她感觉他们家屋子四周都开满了桃花。一个还没走,另一个又来了。一个一个步步紧逼、耀武扬威的,倒显得她这个正牌老婆是形同虚设的。
现在,俞婷也躺平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她索性站在门口靠在门框上看戏。
崔知礼用脚蹬在地上对后面的袁枚枚说:“袁知青,到了,下车吧。”
坐在后座的袁枚枚一只脚落地另一脚悬空,手撑在自行车后架上慢慢挪了下来,就站在那儿也不走,也不动。
她不走崔知礼是没法下车的,他本来应该是把另一只腿往后一甩就下来了。但袁枚枚站在后头,他要一甩,就直接把袁枚枚踢飞了。
他只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着身子把腿从他自己座椅上方拿了下来。推广着自行车靠在门口的墙上。
摸了一把俞婷的脸就要往里走。
袁枚枚站在那里委屈的说:“崔大哥,我,我脚崴了,走不了。”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太惹人心疼。意思就是说:“你咋还不给我扶回去?
崔知礼回头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俞婷,才想起来对俞婷说:“我刚才骑到村口的时候碰到的袁知青,她说她脚崴了不能走,让我带她回家,我就带她回来了。要不是她崴了脚,我是不会带她的。”
外面的袁枚枚听了脸都青了,啥叫要不是我崴脚就不带我呀?
崔知礼伸出头对章淑兰说:“娘,你扶一下袁志清回去。”
又看到他娘对面坐着的姑娘眼生,就顺口问了一句:“家里来客了?”
章淑兰站起来说,“来啥客?那不是人家小敏吗?你忘了?”
“哪个小敏?舅舅家的还是姑姑家的?”
章淑兰生气了,这儿子什么记性?
她大声说,“宋家河的宋志敏,那年带你去相亲的那个。”
饶是崔知礼脑子灵活,也想了好半天才想到,拍着脑袋说,“哦。”
小心翼翼的看了俞婷一眼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咋又提起来了?”
章淑兰被噎得不轻,看俞婷在门口站着,他也不好说啥,没好气的说,“喊人家来家里玩。大狗,你去扶袁知青回你们家去。”
大狗在门口帮他爹编篮子,听到他奶奶叫他。没好气的把篮子往地上一扔,嘴里嘟囔着:“麻烦精。”走过去拉起袁枚枚就走了。
袁枚枚被大狗扯的踉踉跄跄的,崴了的脚都快好了。
章淑兰既然站了起来,就要把话说完。她走到崔知礼和俞婷面前说:“老三,今天我让小米过来就是想让她在你的灶房里给你帮忙。你媳妇儿今天可气人了,我带着人去让人在里面干活,你媳妇儿硬生生把我们俩都赶出来了。你说的你这媳妇是不是该管管了?”
崔知礼说:“娘你咋想的?当年我说我不去相亲,你非拉我去。我自己走了,你回来骂了我一个月。现在我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又要把人安排进俞婷的灶房。你到底是啥意思?见不得我过得好是不?”
“我是你娘,这世上所有人都想让你过得不好,就我不会,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我这当娘的最疼你。这世上只有我最希望你好。”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要做事要找人帮忙,咋不跟你爹娘说?不跟你兄弟说。反而跑到外面净找外人给你做。”
“哦,对了,这些人都不是你找的,是你媳妇儿给你找的。知礼呀,我得跟你说一下,这个家还是得你当起来,一个家都是要男人当家的。别成天在外面乱跑,你看你家都让你媳妇儿给祸祸成啥样了?”
“明明是你的灶房,现在让你媳妇儿一手遮天,她想让谁去就让谁去,咱家的这些亲戚一个都没进去,你看她一天给人那么多钱。全便宜别人了。”
“这女人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我听小敏说她给人灶房打粉的人一天一块钱,这是要把你挣的这些家底都败光吗?你说这么好的事儿咋不让你爹去?不让你大哥二哥去?还有你舅舅们。”
“我跟你说,明天让你爹你哥,还有你三个舅舅都过来给你帮忙,让打粉的那些人全都走。自己家的事儿找别人做,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还有那些晾粉的,那个崔三儿简直就张狂的没边儿了,我说话都不听。明天让她们全都走。让小敏过来晾粉条,还有我娘家的侄儿,侄儿媳妇儿。还有你舅舅家的那几个表姐。让他们过来帮你做。钱也照常给五毛就行晌午管饭,他们家离得远不好回去。”
“让你媳妇儿也走。这个家是坚决不能再让她当了,我来给你当。明天我去灶房帮你管事,谁不好好干活,我去说他们。”
章淑兰就像倒豆子一样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崔知礼简直要被他娘这无理的议论气得说不出话来。
俞婷干脆就不说话了,抱着手站在那里看她表演。崔知礼的态度她一直都知道,只是章淑兰这些震惊人的议论也是层出不穷,让她又见识到人不要脸的新境界。
崔知礼说:“娘,你凭什么要赶走俞婷?这灶房是俞婷租的,卖粉条的销路也是她自己找的,她好不容易找到点销路,能让咱们村的人把粉子卖出去,过上点好日子,您在这搅和什么?”
“她这样做都是有她的道理的,她找谁都是跟村支书商量好的,她优先收咱们村的粉,谁家只要有淀粉都能卖,每家每户都能赚到钱。她做的事是能让咱们村每个人都能得到好处的事。您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不对俞婷感恩戴德的。”
“您管好自己和爹,填饱你俩的肚子,别让我们操心就行了。别的事跟你没关系。”
”啥没关系,咋没关系?” 章淑兰叉着腰说:“她俞婷不是你媳妇儿,她不是咱们老崔家的媳妇儿。她没给咱老崔家添孙子?是你的媳妇儿就得听你的话。”哪有一人媳妇儿抛头露脸,坐在那里跟那么多男人算账,称秤?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了丢不丢人?“
“我们老崔家不准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儿媳妇,她要还想在这个家待着,就让她在家里带孩子做饭,不要出来丢人。“
崔知礼说:“娘,你别胡搅蛮缠,俞婷好不容易做点事儿帮助村里,我们要帮她、要支持她。你不帮就算了,但你别捣乱。”
章淑兰听了这话不愿意了,“啥叫捣乱?我不是你妈?我没生你?我不生你,哪有你?现在长大了,娶媳妇了,翅膀硬了,说分家就分家。说不要我们俩老两口就不要我们老两口。不要我们你就别让你爹和你二哥给你编篮子。”
“行,我不让爹和二哥编了,反正别人编的也够了。”俞婷难得的插了一句话。虽是弱弱的一句话,却让气势强盛的章淑兰瞬间哑火,一句话也说不出。
章淑兰只是气头上顺便说了这一句,可不是真不让他们两个编。反正编好了俞婷给钱,谁会嫌钱烫手?
再说了,老二现在不吃袁枚枚带来的东西,就靠自己编篮子换点粮食吃,要不让他编篮子,他得饿死。
章淑兰快让这个儿媳妇气疯了她说了那么多话,这女人都没有听进去,也不回应她。倒是回应两句让她骂回来呀?让她好有底气对外面哭诉她儿媳妇骂她呀?可这女人偏不,气定神闲抱着手站在那里看她骂得口干舌燥。她就说错了一句,这女人就抓住她的错处,怼回来了。
章淑兰感觉自己的低血糖又要犯了,头一阵一阵的晕。
坐在旁边编篮子的崔义德终于开腔了,“三媳妇儿,你别理你妈瞎说,你该干啥还是干啥,全当她放屁了。她说的不代表我,我照旧给你编篮子,只是你记住,还是把钱给我,别给你妈。”
崔学礼也从屋里走出来,对俞婷说:“弟妹,妈说的话也不代表我的意思。我愿意给你编篮子。等离婚了我还要养活三个孩子,请你看在老三的面子上,给我们一口饭吃。”
崔学礼这几天很消沉,除了做饭、吃饭、睡觉,就是在家里编篮子,三个孩子也不敢再贪玩,在家里给他打下手。
宋改改依旧躺在家里,还不能下床。崔学礼没有做她的饭,是袁枚枚看不下去,自己做饭的时候给她留一碗。
那天从灶房回来,崔学礼就从老两口家里搬了张凉床回去放在堂屋,每天晚上睡在凉床上。不理宋改改,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这是他三天以来说的唯一一句话。
章淑兰骂俞婷,俞婷没反应,骂崔知礼,崔知礼油盐不进的给她顶回来,章淑兰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刚好,崔老二来了,这个货也不让人省心。
“离啥离?离了三个孩子谁带?”
“我带。”
“你一个男人带什么孩子?你不得出去养家糊口啊?不想过了就滚出去。崔老二我告诉你,你要离婚,就踩着老娘的尸体去离。”章淑兰拍着胸脯哭天抢地,差点一口气厥过去,宋志敏急忙帮她顺气。
“娘。”崔学礼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当年我说我不娶宋改改,是您天天往河里跑,要跳河,逼着我娶她。爹被您逼的没办法,跪下求我,我才娶的宋改改。她娶回来的这些年您也看到了,家里被她霍霍成什么样。”
“我不想大哥三弟都被我拖累,我只想过个清静日子。”
“宋改改,我原谅不了她,她太歹毒,害了我和春樱两个人。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都没有惹她,她却把春樱害成了那样,春樱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受那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