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家
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她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三个小狗崽子，一个塞一个的能吃，活儿干不了多少，吃的倒是比大人还多。光凭她和崔老二，累死也养活不了他们一家五口人。
也得亏她脑子活泛，看准了章淑兰疼爱孙子，故意不分家，让老大和老三家的帮衬着，一起帮着把她几个孙子带大。她天天在章淑兰面前吹嘘她的几个儿子多好多能耐，让章淑兰心里美滋滋的。
对老大家的，她拿捏的手段就更高明了，她是死死的拿准了吴春芬的命门。
吴春芬不能生育，结婚这么多年肚子都不见动静，吴春芬自己都死了心了，有心从她家过继一个儿子过来。
这不就是把脖子送到她手上让她掐吗？她都佩服自己这聪明劲儿，每次吴春芬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回答的都是含含糊糊，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话里话外的还给了吴春芬希望。
吴春芬就这样一直被她吊着，她指东不敢往西。
吴春芬从娘家拿来的好东西，只要宋改改看到，就开始在吴春芬面前哭穷，哭的吴春芬也不好意思，最后都拿出来给她了。
这些年，她在吴春芬身上占到的便宜真是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了，有时候她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怎么会有吴春芬这么傻的妯娌，居然真的相信自己会把孩子过继一个给她。
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给她？
这可是老崔家的孙子，将来要继承老崔家的家产的，将来出息了都要孝敬她跟她娘家的，凭什么给她吴春芬？她算哪根葱？要不是看着她手上有点钱，老娘都不稀得理她。还过继给你孩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云片糕被糟蹋的一片不剩，下午不能去厂通路了，俞婷很难过。
崔家三兄弟回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白乎乎的残渣，吸引了一地的鸡乱糟糟的啄食。
崔知礼一进屋就看到在小厨房抹眼泪的俞婷，鱼宝站在她面前，努力想要安慰她。
厨房的门板还歪歪扭扭的半挂在墙上。
崔知礼走到二哥家，崔学礼进屋也发现不对了，家里扔着几块没见过的白乎乎的东西，看着是很高级的吃的，不像是他们家该有的，而且，碎块撒的到处都是。
看到他三弟过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兄弟混合双打，把三兄弟打的哇哇乱叫，一边哭一边喊“娘，奶奶。”
宋改改拉不动那俩兄弟，就跑到俞婷面前，俞婷坐在小厨房里，宋改改就站在大门口指着小厨房骂：“你就是个搅屎棍，天天害的我儿子挨打，你也不怕遭报应。”
俞婷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我还真不怕遭报应，你要是这样继续养着，遭报应的只会是你和他们，你这不是对他们好，你在害他们。天天偷鸡摸狗，早晚得让公安局抓去。你就是罪魁祸首，你这个当妈的不好好教，你现在不应该跑来骂我，应该给你自己几巴掌。”
“你他妈说什么呢？你个扫把星，你天天咒我儿子，你不得好死。”宋改改拍着大腿骂。
“妈，你快来听听，你这个三儿媳妇在咒你孙子，你看清她的嘴脸了吧？你还扒心扒肝的对人家好，人家不领情，人家咒你孙子进监狱。这婆娘好狠的心呐。”
俞婷摇摇头，“可惜你听不懂，那咱们就各自安好，各人顾各家。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三天内要不分家，我跟你姓。”
宋改改眼泪鼻涕一把抓，“妈，你快来看看，这个不要脸的婆娘要分家，要把我们家搞散。这就是个灾星，快把她赶出去。”
章淑兰跑过来，喊道：“吵什么吵？老娘还没死，分什么家？都给我闭嘴，还嫌人家看笑话不够。”
宋改改没骂够，显然并不想闭嘴，俞婷油盐不进，她怎么骂都没反应，她要换个目标。指了指她自己家的方向，“那个投机倒把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章淑兰薅着头发拽进了门，又把门关上。
章淑兰把宋改改按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咬牙小声说：“给老娘把嘴闭严实了，这事就给我烂在心里。那几年要不是知礼，你跟你几个崽子都得饿死。现在敢翻旧账，你敢害我儿子，老娘就把你按在茅坑里淹死。”
宋改改也被吓坏了，只敢点头，刚才的气势一点都没有了。
俞婷也是吓的瞪大了眼睛，以为章淑兰一直是柔弱木讷的，发起狠来还真是挺吓人。
由此也能看到章淑兰的底线，干什么都行，不能动她儿子和孙子。
看来崔知礼之前干的事也不简单，并不是单纯的在农村种地，要不然，也不可能一个月就把三间大瓦房盖起来了，在农村，很少能有这么豪横的人家，就是村支书也不敢这么干。
当年崔家对外说是镇长老丈人帮忙添了些。
晚饭的时候俞婷第一次跟他们全家一起吃。宋改改知道，她肯定没憋着好屁。
果然，吃到一半，俞婷放下筷子说：“我要分家。”
崔义德放下筷子，抺了嘴问：“为啥想分家？”
俞婷还没开口，章淑兰插话说：“老三媳妇，你要是因为老二家的三个孩子吃了你的东西，我们家出钱还你。”
“什么我们家？我不是这个家的吗？崔知礼挣的钱没交给你吗？拿我们自己的钱还给我，妈你咋算的？”
章淑兰被噎了个结结实实，一口气喘不上来。但她也不甘示弱，继续说道：“几个小孩子不懂事，咱大人也不能跟着一般见识，老三你看，几个孩子也挨打了。要不这次就算了，你跟你媳妇说说？”
俞婷要被她这便宜婆婆气笑了，见她跟崔知礼不吵架了，过了两天好日子，就要拿崔知礼来压她。一天到晚和稀泥，没有底线的容忍那三个孙子。
崔知礼说：“我听我媳妇的。”
章淑兰落了个哑口无言，一口气憋在心里。
吴春芬的大嗓门吼起来，“分啥分？我看有的人就是闲的，自己想一家子吃香喝辣，还要闹的一家人不安宁，我不分。”宋改改刚才给她使了眼色。
“有些人自己小气的要死，自己吃好的穿好的，都舍不得给我们一点。现在就吃了她两口东西，就要闹分家，想甩了我们自己过快活日子，这心咋长的，咋那么歹毒呢？”
说了还不解气，她拿着筷子，用筷子隔空戳着俞婷，一边戳一边说：“你狐狸精，你不要脸，你小气，天天自己吃好的也不分给家里点，你就是个烂心烂肺的婆娘。”
俞婷最烦的就是宋改改这张嘴了，也没什么新鲜的，就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而且嘴上说着话，全身上下都在扭动，连带着脑袋都在晃动。
看的俞婷头晕，实在受不了她那些恶毒的语言。
她想让宋改改闭嘴，可宋改改声音太大，说话又密集，气势还足，她根本插不上嘴，她只想快点把话说清楚，解决事情，而不是由着宋改改胡搅蛮缠，事情又偏向别的方向发展。
手里也没别的东西，就一双筷子，她想也没想，把筷子往桌子对面宋改改的脸上砸去。正好砸中宋改改的脸，打断了她正在喋喋不休的嘴。
世界安静了。
宋改改也是在村里打遍了大姑娘小媳妇的，就她这反应速度，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恶狠狠的指着俞婷说：“你敢打我。”一边冲过来要打俞婷。
崔知礼及时站起来轻轻拦了她一下，她不防备崔知礼那么大力气，往后踉跄了几步。
宋改改这就不干了，她顺势躺在堂屋的地上打起滚来：“我不活了，崔老二，你兄弟打我。我给你们崔家生了三个儿子，你们就是这么待我的？你今儿要不给我报仇，我就死在你们崔家的列祖列宗面前。让村里的人看看你们崔家是怎么把我逼死的。”
宋改改一边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给她的几个儿子使眼色，让他们去给她报仇。
这几个混小子不敢在崔知礼面前撒野，也不敢越过崔知礼去打俞婷，就站在他们爹身后指着俞婷骂，骂的那些话就像是从他们娘嘴里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粗鄙有多粗鄙。连动作也都一样，用手指捣着人家的脸，蹦起来骂，骂完一句吐一口口水，口水都喷到桌上的饭菜里面了。
崔老二没办法，喝住了那几个小兔崽子，站起来把宋改改从地上扶起来。
这下宋改改更来劲了，躲在崔老二身后把脸伸出来，拍着自己的脸，冲着崔知礼说：“来，来，来，往这儿打，往脸上打，我就不信了，崔老三你能打死我。”
崔知礼站在那里，拳头紧紧攥住，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整个脸和脖子都红了。
他从来没打过女人，即便这个女人这样挑衅他。
他生生的把这口恶气吞了下去，准备走回自己的椅子坐下。
一个纤细的身影突然从他身后冲了过去，照着宋改改伸出的脸使尽浑身的力气打了下去。
俞婷可不惯她这臭毛病，既然她让打，那就满足她。
宋改改正得瑟的起劲，她料定崔知礼不会打她。
崔知礼凶名在外，外面的人都怕崔知礼怕的要死，但崔知礼从没跟家里人红过脸。瞧俞婷都作成那样了，他还不是伏低做小的伺候着？
而且她还躲在崔老二身后。她就是要明目张胆的挑衅老三他们一家。
却没想到脸上结结实实的就挨了一巴掌，打的她眼冒金星。等反应过来看清是俞婷后。蹦起来瞪圆了眼睛，一脸凶煞的指着俞婷说：“你敢打我？“
她一把推开了崔老二，就往俞婷这边冲来。
俞婷已经走到崔知礼身后去了。
她冲到崔知礼身前的时候被崔知礼拦住，往后推的踉跄了几步，坐到了地上。
大狗，二狗，三狗三个狗崽子看着自己亲娘吃了亏，更是猖狂的对着俞婷骂了起来，还作势要冲过来打俞婷，对着俞婷吐口水。
小小的鱼宝看到几个哥哥朝妈妈吐口水不乐意了，看到宋改改要冲过来打自己妈妈，他也有样学样，抡起自己的小拳头，踉踉跄跄的跑到宋改改面前，一个小胖拳打在宋改改的小腿上。
宋改改刚被崔老二拉起来，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儿撒，看到老三家的小瘪崽子居然敢跑来打她，她嘴里骂着“短命的”，抬起脚狠狠的把鱼宝给踢翻在地上。
鱼宝被踢了个正着，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俞婷尖叫一声跑过去抱鱼宝。
崔知礼向来心疼儿子，就是摔个跤，他也抱着心疼半天。
现在看到儿子被人这样狠心的对待。一直潜藏在心里的暴力因子被唤醒了，他站在那里，就像刚刚从地狱出来的恶魔，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暴戾。他眯着眼看宋改改，那眼神像是能杀人。
看的宋改改的心一颤，转身就想往外跑，但是晚了，崔知礼上前两步抬起右脚就踹在宋改改肚子上。
自从结婚后，崔知礼就没动过手了。以至于让在场的人忘了他以前的辉煌战绩了。
他这一脚的力道之大，直接让宋改改推着她身后的崔老二一起退了五六步，而后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宋改改更是连嚎都没来得及嚎一声，眼睛一翻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一顿饭自然是没吃好，崔老二和章淑兰两人手忙脚乱的把宋改改抬了回去。
她那几个儿子也跟着哭哭啼啼的回去了。
吴春芬临走的时候白了俞婷一眼，没好气的说：“我看有的人呐，一天不闹腾就浑身难受，作吧，迟早得把这个家给作没了。”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转眼看到崔老大还坐在堂屋发愣，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嗓门喊道：“还舍不得走，这是等着人留你吃宵夜呢？还傻坐着干啥？”
崔老大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站起来往外走。
晚上，崔知礼帮着二老把堂屋收拾利落了，才进屋。
俞婷正坐在床上抱着鱼宝哄睡，鱼宝被吓着了，睡不实，睡一会儿，又醒来哭两声，睡梦里都还在抽噎。俞婷一直抱着他拍。
崔知礼走过来想要摸摸鱼宝的头，被俞婷转身躲了过去。
崔知礼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半晌，他轻轻的说：“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既然大哥二哥都不同意分家，我们自己分出来过，地都给家里，我出去找活挣钱。总归，不会再让你们娘俩饿着。”
“那你还不让村里人把脊梁骨戳穿？”
“我不在乎，他们爱咋说咋说。只要你和鱼宝不再受气就行。”
“分家这事明天我再去找大嫂说说。”
“大嫂和宋改改是一个鼻孔出气，你别去白费力气了，免得再被她骂一顿，惹一肚子气。“
俞婷心里有数，也不跟他争辩，自己抱了鱼宝躺下。
第二天，因为宋改改确实被崔知礼踢得挺狠，下不了床，崔老二拜托吴春芬在家里照顾她，他去地里帮吴春芬干活。
吴春芬上午哪也没去，留在家里照顾宋改改。
俞婷自然是从来不下地的，她在家门口带着鱼宝玩，看着吴春芬忙进忙出。
吴春芬其实是个很真爽的人，从上次在打谷场救她就可以看出来，心肠并不坏。
她是个直肠子，人长的高高大大，干活是一把好手，说话嗓门也大，性子直，人爽快，说话也没有忌讳，谁要惹了她，上来一顿臭骂就能把人给骂的灰溜溜的跑了。
打架也是，她身量高，力气大，村里一般的女人是打不过她的。
说起来，吴春芬其实是一个挺厉害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小心翼翼的讨好宋改改。
书中写了，吴春芬因为输卵管不通，一直怀不上孩子，但农村人不知道什么输卵管啥的，只知道怀不上孩子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肯定是这女人身体不行。
可宋改改却接二连三的生，还总是“热心”的帮吴春芬找大仙看病，这些大仙都是骗人的，宋改改也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宋改改还暗示吴春芬，实以怀不上也没关系，她可以过继一个孩子给她，反正都是崔家的孩子，一个血脉，也不是外人。
宋改改是吊着她继续给她卖命养孩子，吴春芬却信以为真，巴巴的盼望着宋改改什么时候能把孩子过继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