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颗星
下了早读课，同学们都一窝蜂的涌向小卖部。
早自习后的小卖部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曲艺穿过人山人海，将好不容易才抢到的面包递给叶追。
“小叶子，幸好你没进去，可悬没把我挤死在里面。”她咕嘟咕嘟喝完一瓶阿萨姆奶茶，随手一抛将瓶子扔进垃圾桶，“明明学校有这么多人，怎么小卖部就不扩大一点呢，每天都得生死时速靠抢才行。”
叶追拿着奶油夹心面包细嚼慢咽：“考虑成本吧。”
曲艺根本没听她说话，她的心思早就飞了。
“啊啊啊小叶子快看快看，帅学长在那里，你快看啊。”
曲艺突然扯着叶追的胳膊疯狂晃动，声音克制又疯狂。
叶追一个不防，面包里的奶油差点喂到脸上。
她无奈地收起面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就是你每次不管是上厕所还是买东西都要拉着我绕一大圈路走这里的原因吗？姐姐，我们本周已经看了他三十次了。”
一中的教学楼呈目字型，一个年级一栋楼，每栋楼之间有走廊相连，高一在靠马路的第一栋楼，高三在第三栋楼。
“小叶子快帮我看看我的口红有没有抹匀，看起来会不会太红了。”
“艺术家，你天生丽质难自弃真的已经很好看啦，真的不用每次都冒着被学生会抓的风险抹口红。”
“哎呀你快给我看看嘛。”曲艺噘着嘴非要叶追给意见，“啊啊啊帅学长看过来了，他看我啦，啊啊啊……”
叶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曲艺扯着胳膊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教室门口，曲艺放下叶追的胳膊，趴在护栏上双手捧脸，俨然一副沉醉爱河不可自拔的模样：“啊帅学长刚才看我了，怎么办，他真的好帅啊。”
叶追无言以对，姐姐您至于嘛，他又不是瞎子，看你一眼怎么了。
“或许，他压根没看我们在的方向或者看的不是你呢？”
曲艺立即反驳到：“瞎说，学长一定是在看我。”
叶追也不和她争论：“好好好，看的是你，你开心就好。”
恰好此时上课铃声响了，叶追进教室前拍了拍曲艺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年轻人，谈恋爱不如考清华啊。”
曲艺掏出永远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照，嘀咕道：“关键是恋爱想谈就谈，清华也不是我想上就能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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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是班主任赵治军的课，作为数学老师，赵治军用尽毕生的心力，极力想调动大家的求知情绪。奈何，一节课下来，除了数学课代表在内的极少数同学跟着他一起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其他早就被淹死在里面，有不少同学没两分钟就往回游，甚至有部分同学水都没下，一直在岸边徘徊。
一节课四十五钟，同学们觉得度日如年，赵治军却觉得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他看着一下课就趴了一大半的同学，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还怎么高考哟。
“对了，叶追啊，小谢还没有课本，待会儿课间操的时候你领他上图书馆拿一下吧。”临走前，他特意交代叶追。
叶追应好。
瞥了眼身后依然呼吸绵长的谢休辞，她有点诧异，平日里老班不是最痛恨课堂上睡觉的行为吗，为什么谢休辞睡了整整一节课他却熟视无睹？
难道，这就是老师的宠爱？
接下来的一节课，叶追再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老师对谢休辞的宠爱以及谢休辞的睡功，一堂课下来，他真的动都没动一下，而老师也从头到尾没有打扰他半分钟。
老师的态度不仅让叶追震惊，就连平日里上课不听讲，睡觉第一名的孙晨哲都看不下去了。
在老师又一次点名为了让他不睡觉而点名让他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孙晨哲愤怒了。
“老师，这不公平，凭什么他睡就可以，我睡就不行。”
他指着比自己过分十倍的谢休辞，因为愤怒，肥胖的手指微微颤抖。
讲台上，五十岁的语文老师李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哦，那里还有一个啊。”
“对啊，他都睡了两节课了，比我过分多了。”
李老师盯着气成河豚的孙晨哲看了一会儿：“小孙啊，要想进步，你就应该向上看，你应该比的是班上很多同学一分钟都没有睡，而不是比谁比你睡得久。”末了，他对了对讲桌上的花名册，“那不是班长吧？”
“老师，那是新来的同学，叫谢休辞。”
李老师推推眼镜，盯着孙晨哲的眼神和蔼可亲：“那不就对了嘛，新来的同学不熟悉环境，睡觉是很正常的事。好了，小孙啊，现在请你把离骚背一下吧。能背吗？不能的话就背阿房宫赋吧！”
孙晨哲：……我恨古诗词！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操，其余同学都出去跑操了，教室里独留叶追一言难尽地看着还在酣睡的宁星。
“谢休辞同学，你醒醒。”
从下课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叫了多少遍，对方却像没听到一样，没有半点儿反应。
头一次，她生出一点挫败和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该不会……死了吧？
叶追被自己这个陡然生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不不不，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没准儿……他只是病了。对对对，他可能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谢休辞，你醒醒啊，老师让我带你去图书馆拿课本。”见光喊没有用，她慢慢地靠近他，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她刚碰上他的胳膊，他就抬起了头，眸子黑亮得吓人，手更是毫不留情地朝她一挥。
“啊！”
叶追被他一推，脚步不由自主往后退，身体控制不住平衡朝后倒去，眼看就要磕到课桌的尖角上。
好在谢休辞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避免了她的悲惨命运。
“谢休辞你神经病啊。”
惊魂未定的叶追一把甩开他的胳膊。
这人有毛病吧，自己好心叫他，他倒好，一醒来就差点让她跟世界说再见。
“抱歉。”
叶追听见了他来学校的第一句话，声音低沉沙哑，像没睡醒，又像在沙漠中行走十天没有喝水的人。
叶追没说没关系，她也不想说没关系，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的道歉根本没有半点儿诚意。
她气愤地瞪着他，灵动的杏仁眼因为愤怒而染上了点点水光。
哼，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如果他不跟她好好道歉，今天他就自己搬书去吧，爱谁谁！
谢休辞同样看着她，他的内眼角内勾，黑白分明的眼珠瞳白比例恰当，长长的眼尾略略上挑，看人时总是神光内敛，眼睛里没有一丝半点的情绪。
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两个人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谁也不说话。
良久，谢休辞开口了。
“需要多少钱？”
“？？？”
叶追觉得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就是他的脑子出问题了。
“你说什么？”
“一千够不够？”谢休辞说着就拉开黑色书包的拉链掏出自己的钱夹，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不够的话你说个数。”
神经病啊！
一向好脾气的叶追忍不住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指定脑子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她深吸一口气，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暴起而杀之。
“我，喊你，起来，去给，你，拿课本。你，差点儿害，我，受伤。现在，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好好道个歉，懂？”她一会儿指指自己一会儿指指他，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释道。
被她当傻子对待的谢休辞耷拉着眼皮，神色未变：“哦。”
叶追点点头，知道哦就好。
等等！
哦？
什么叫哦？
哦就完了？
叶追暴躁了，他是真的有病吧，一定是有病吧！
她扯了扯嘴角，遗憾由于自己戴着口罩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嘲讽，“哦，你那么能耐，怎么不给十万呢？”
这次谢休辞抬眼看了她一眼，“原来是嫌钱少。”他将钱夹放回书包，转而掏出一本支票簿，“我没带那么多现金，需要多少你可以自己填。”
他把支票放在课桌上，推给她。
叶追：……()好气，眼泪出来了。
“你他妈神经病啊。”
她的手指和语文课上孙晨哲的手指一模一样，都是被他气的。
叶追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
“你……”叶追匮乏的词汇量让她骂不出更难听的话，你了半天也只能在心里疯狂辱骂他神经病。
谢休辞眼睛都不眨，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支票：“看来你不想要钱。”
“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语气活脱脱一个霸道总裁。
要什么？
我要你妹！
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谁如意。
啊啊啊，可是根本不可能不生气啊！
叶追扭头就走，她现在就要去班主任办公室，这种神经病，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反正她是不伺候了。
“哎叶追，你出来得正好，谢休辞同学的书你不用带他去领了，他叔叔已经帮他领回来了。”
叶追刚走出教室就碰到了赵治军。
“啊，哦，好的……”
赵治军身旁的男人，正是在校门口和谢休辞说话的那个。
男人抱着书走进教室，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谢休辞摇了摇头，“小辞，你出来一下。”
叶追本以为谢休辞又睡着了不会动弹，下一秒，却看见他听话地站了起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和他叔叔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合着脑子没病，就是恶心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