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啊啊啊魏壹你好好啊，感谢仙女下凡普度众生。”徐奂雨坐在魏壹的新同桌的座位上，歪着身子抱着魏壹的胳膊不撒手。
“行了行了，快上课了，你赶紧走吧。”魏壹轻轻推开她的脑袋，一脸无奈。
徐奂雨松开胳膊，送上一个飞吻，“那我走了，拜拜咯～”说完摆摆手高兴地走了。
徐奂雨今天特别开心，因为她终于摆脱那个讨厌的二组了！
萧景然所在的省份高考实行六选三制度，高二的学生按照自己所选的科目被安排重新分班。
新组成的高二（七）班的班主任，也是她们的英语老师陶老师，是一个较为随和开明的老师。她把班内的学生均分成几组，规定每两周以组为单位换位，换到教室另一边。至于组内成员的座位，卫生分配等事情，都由小组成员共同商量决定。要是想要跨组换位，只要双方同意，也不用和老师说。
虽然老师轻松许多，同学们也乐得自由了，但是也给内部的分配上带来了一些麻烦。毕竟老师安排的只能自认倒霉，大家一起商量就都想只做轻松的。
二组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虽然认识没多长时间，但徐奂雨已经和组里的一个人因为擦黑板的问题吵过一架，这下两人都很不自在。徐奂雨也对魏壹抱怨过几次这件事。
谁知魏壹这么好，居然主动要和她换位。要知道现在已经开学两个周了，大家各自在组内都磨合得差不多了，根本没人愿意在还不熟悉的大环境里再换位。
这么贴心的朋友上哪里找？徐奂雨大受感动地回到新座位。
萧景然摇了摇头，徐奂雨实在是误会了，她从五组换位到三组，都是为了萧景然。
萧景然，她默念这个名字，脑海中重印思索昨天发生的一切。
萧景然自杀，她整理完萧景然的桌洞，刚跨出教室，她就穿越回了过去，从四月穿回去年入学的九月。
这一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魏壹望着前方离她不超过一米、看起来一无所知的萧景然，她在这件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魏壹好奇心不强，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她其实对外界的一切都很淡漠，外界的人和事与她而言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膜，看得见，却少了些切身体会的真情实感。她向来只关心自己，按照自己的预想来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于她而言，是如喝水呼吸般自然轻松的事情。
然而萧景然的自杀将这一切都打乱了。她重新回到了过去。
如果有一件事情你为此努力了七个多月，然而一切在瞬间崩塌、所有心血付之东流，你会是什么心情？
生活对于魏壹而言，是长长的无尽的长廊，她一点一点挪动，熬过了将近七个月，然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魏壹幽深的眼滑向窗外，此时早自习刚下，天色淡白，操场上只有两三个活动的人，一切显得空旷又静谧，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如果萧景然只是一时念头出岔，当然再好不过。最棘手的情况是那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自杀是不容易的，这意味着硬下心克服人类求生的本能，中断自己的生命。无论是冲动的自杀，还是理性的充满计划性的自杀，都一定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次。该说是冷漠吗？她认为无论是否自杀，都是个人的选择和权利，如果对于一个痛苦不堪急于求死的人来说，也许死亡才是结束痛苦的最好方式。别人大言不惭地议论纷纷，说些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之类无用的话，终究不能代替别人解决人生。
她真的不愿意管这些麻烦事。可是时间的倒流很有可能与萧景然的自杀有关，而她可不愿再被困在同样的时间里。
上午第一节课，数学。
萧景然最讨厌的课。
“这道题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啊，这是最后一遍讲。”数学老师用粉笔敲敲黑板强调道。萧景然茫然地看着黑板上天书一样的公式，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
还没把黑板上的板书再多看上几遍，就已经进入了做题环节，老师的脚步声在教室四周立体循环。
萧景然握紧手中的笔，头埋成鸵鸟状，带入第一个简单的公式算出结果后，其他她就完全不会写了。此刻只好百无聊赖地去描练习簿的横线，在老师走向这时用笔在本子上虚写几笔，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她尴尬羞愧的耳尖都有点冒红。
现在还算好的，她的位置靠近窗边。还有外面的同桌挡着，之前萧景然有过坐在前排靠近讲台的位置的经验。那时候她的手指疯狂冒冷汗，眼看着周围的人讨论的讨论，做题的做题，沙沙的写字声在耳边连成一片。她趁着老师走远悄悄偷看一眼黑板上的答案，抄下几个式子再一抬头，正好对上老师了然的视线……
本来以为这节课就会这样平平安安的度过，然而天不遂人愿地，数学老师的声音从教室后排的位置响起：“来两个同学，去黑板上写一下第六七题。”
“魏壹，萧景然。”
一瞬间不亚于晴天霹雳在萧景然耳边响起，她心里暗叫倒霉，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前桌，魏壹正拉开桌子打算上黑板了。
魏壹是一个和她太不相同的女生。她聪明漂亮，成绩优异，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
班级里的同学们大都有着自己的小团体，就像水中的石头，总是呆在固定的位置，但魏壹不同，她是自由的水，可以永远不受限制地随心流动。无论走到哪里，她的身边永远聚集着一大群人。
高二刚分班不久，老师大概还不知道她的做题水平，否则绝对不可能让她上台和魏壹一起做题的。
萧景然默默叹了口气，缓慢而又抗拒的推开桌子，走上讲台，拿起粉笔，慢慢写下自己仅会的几步，然后再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她真的一点也没听懂老师那声称讲了好几遍的题目，脑中关于前几节数学课的记忆全变成一滩浆糊。别说现在这道题，就算是刚刚老师讲的原题，把步骤擦了让她上黑板全部重写一遍，估计也要难住她。萧景然自嘲般的想。
时间的流逝似乎如此漫长，萧景然甚至能感受到秒针擦过脸颊的刺痛感，它就这样一秒一秒地戏弄般地略过，萧景然脸颊通红，拿着粉笔不知所措。
旁边突然传来手指敲击黑板的细微声音，她侧头一看，是魏壹。
魏壹看来已经快要写完了，流畅的笔迹和她这边吭吭哧哧憋上去的几个数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细白的手指敲击处，写着两行小小的步骤。萧景然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自己这道题接下来的两个主干步骤，再加上第七题本来就和黑板左侧的老师的板书有些相似的地方。绕是萧景然，在这样的帮助下，也终于绊绊磕磕地开始写起来了。
写到最后又有一点闭塞写不下去，正踌躇着，旁边的魏壹又默默在黑板上写下一道被省略的步骤提醒她。
萧景然满脸通红的写完，魏壹也正好落下了最后一笔，气定神闲地跟着萧景然一起下了讲台。萧景然有点觉得魏壹其实最后是在等自己，因为她做题的前后速度对比实在鲜明。
萧景然感激中又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和魏壹自开学成为新的同班同学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原来魏壹这么温柔的么？萧景然心里默默的想，一抬头，正撞上数学老师的视线，她赶紧尴尬地低下头，快步走回了位置。
一节漫长的数学课终于在8点45分难得没有拖堂的结束。
下课的铃声响起，萧景然却来不及松口气，她看着新前桌披散在背上的形状优美的黑色长卷发，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魏壹的背，“那个，上黑板的时候，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和魏壹说话。
一张漂亮到有些过分的脸应声转过来，清冽的眼随意看了萧景然一下，原来一个人的学习真的可以差到这种地步，“没事。”
萧景然一时因为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美貌怔住，然后慌忙转移视线，尴尬地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萧景然非常不习惯和陌生人对视，虽然小时曾经因为在书上看到过不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会让对方觉得你在无视她，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为此暗暗苦恼过。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知道不会有人觉得自己是在无视他们。事实上，他们不无视自己，都算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了。她一直想尽力克服，然而对他人而言的心灵窗口，于她而言变就成了可以刹那刺破她世界的利剑。她只好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手脚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尤其不愿和长得好看的人对视，因为他们像镜子，会更加清晰地照出她的丑陋。
这两点魏壹全占了。
可是只和她说过一句“没事”的陌生美女魏壹似乎还没有转头离开的打算，她的目光在萧景然的桌上一转，好像是要与她聊天的样子,“你还真是喜欢写字母缩写啊。”
“你以前见过我写吗？”萧景然感觉有点奇怪，魏壹没换位之前，他们的位置离得很远，又从无交流。
“之前走这看见过你写。”魏壹面色淡然地撒谎。
萧景然了然地点点头，希望谈话就此结束。
……然而还在继续。
“wbxstjh……我不想说她……”魏壹就着字母猜测，猜到“j”时歪了歪头，再也顺不下去。
“你写的什么啊？”
萧景然拒绝地摇摇头，心里暗暗松口气，她说对前三个字母时她的心还真的提了一下，还好猜错了……
其实是“我不想上台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