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叔来了(七)
第二天一早,二叔儿给我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回去,我问了句二叔儿的打算。他只说:“二叔儿总得把脸面保住的。”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二叔的白发比起上次来,又多出许多。
后面我又找了宇,宇对这个结果并没什么意外,并嘱咐我让我一定通知下那个小孩儿的家人,让他们把他给领回去。
二叔儿回去,便跟王芳办理了离婚,经历了这么一遭闹心的事,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不免都有了提防的心。
二叔儿心软,念旧情,担心王芳没生活来源,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足够王芳将她生的小孩养大成人。
王芳没要,说自己没脸收钱,直接带着孩子默默离开了。那个男孩的家人也找上了门,把他带回了家。
结果3个月过去,王芬又回来找二叔儿,说自己完全醒悟,知道世上只有二叔儿一个人对她好,她愿意照顾二叔儿一辈子。
二叔儿很纠结,来征求我的意见。
这种鉴定结果儿另有其父的案子,我接触过不少,孙伟受委托接触的案例更多,大量的案例中当然也有选择原谅的情况,但大部分的结局都不太好。
孙伟给二叔儿讲了之前几个委托人的故事听,暗示他最好不要接受。我让二叔儿多注意身体,多关注自我的生活质量,不要浪费太多的心力在别人的身上。二叔儿唯诺一番后挂断了电话。
每次提到王芬好的一面,二叔儿那股子冷静、细心的侦察兵气质就会消失,自动变成一个寻常老男人。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我有些担心。
半年之后,我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二叔儿直接跑到省城,一见我就说,“航子,真后悔没听你的。”
二叔儿还是心软接受了王芬。理由是妻子虽然骗了他,但本性还是善良的,因为离婚时他给了一笔钱,而王芬没要。
但就在前一周,王芬突然失踪,而且二叔儿放在家里的十几万块钱和一些值钱的小物件也都不见了。
二叔儿慌了,不停地拨打王芬的电话,对面先是不接,最后直接关机,过了两天,又变成了空号。
再两天,二叔儿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是:对不起,我去深圳打工了,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你。
二叔儿大怒过后,觉得事情不对。
之前他主动给王芬的一笔可比这多,她一分钱没要,现在却偷走了十几万块钱。
果然,李江国在妻子远亲那里找到了答案。
那个男孩回老家之后,被软禁了起来,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可能被关一辈子。几个月后,家人将他放了出来,小情人重获自由后,远赴深圳打工。
王芬的目的地,同样也是深圳。
而她带走的十几万,大概是两人一同生活的资本。
我劝二叔儿报警。他说算了,自己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当花钱消灾了。
我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把他的杯子倒满,问,十几万块,你就不心疼?
二叔儿喝了口酒,说:“其实吧,跟她一块儿那三年,确实很幸福。”
这次他没把酒一口干掉。
馆子里充满了廉价的气息,跟二叔过惯的两人有种说不上的不自在,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俩也不同从前,为了爱情,为了能在异地有个可以居住的地方,小情人学着电影里大人们的表现,跟大哥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装作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但是青涩的表演让旁人都有点不忍直视,几杯酒下了肚便飘了起来,说话逐渐大起了舌头,没了谱了起来,让人生厌,旁边王芳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插话,憋红了脸,把头埋了下去。
这个夜晚谁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反正对于王芳来讲是真的难挨,她有点困惑,似乎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什么时候自己枕边睡了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第二天一早,王芳便被其的小情人吵醒了起来,不知道昨天的饭有问题还是喝的太多亦或者喝了假酒,她的小情人一大早便趴在了马桶边,上吐下泻了起来,房子小,两个人走两步便能碰个头对头,面对面,做什么干什么,看一眼就能了然,刚搬进的屋子,除了自带的一张床一张桌子,也便没什么了,王芳下到了楼下,想去买瓶水,给小情人漱漱口,却发现时间还早,小店都没有开门,坐在楼下,看着周遭,一种说不上的无助感便涌上了心头,诺大的城市,却没有能容纳自己的一处位置。
等了一会儿,楼下的小店陆续开了门,买了东西她便回到了住处,一个小公寓,城中村的违法建筑,为图在拆迁补偿上能多捞点,四周这种小楼盖了不少,也是外来务工人员最喜欢呆的地方,虽然环境不怎么样,地理位置却并不是太差,有利于他们找份工作,廉价的房租更是符合他们的心意,没有什么合同,也没过多的要求,这里的房子谁也说不好,到底什么时候便被扒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小情人脸色苍白,扶着腿坐在床上,嘴里一股的酒味还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盯着王芳,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么大清早的,店门没开,我只能等等喽”王芳把袋子里的东西取出,顺手向小情人递过去了了一瓶水,便收拾起了屋子,接连冲了几次马桶,才满意。
王芳收拾完了屋子,和小情人一起下楼吃了早餐,便上街去找寻工作,不管怎样,到了哪里,有了工作才有长久下去的可能,坐吃山空,这个道理王芳心里很明白,她清楚,虽然她带着的钱不少,但是这年头钱不是钱,贬值的厉害,多少都是经不起花的,尤其是自己所跟的这个男人,过了那么久的太平日子,现在还好,过一段时间,便不是现在样子了。
溜溜转转,大城市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王芳看了心里有很多的感触,但是总有陌生感在心头,这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个地方。
一晃这时间过的是真快,一天没干什么事情也便过去了,王芳回到了住处,却不见小情人的影子,不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去哪里,或许只是去楼下买点东西,放下了手中买的东西,便躺在了床上,却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一觉起来,天色早已昏暗,却依然不见小情人的人影,这让王芳有不祥的预感,她不禁忍不住给她的小情人打了个电话,第一个没接,这让她更紧张,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恐慌,握着手机的手不禁冷汗直冒,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继续盯着手机的屏幕,盼望着在一次次的拨号中,其能转到拨通的界面。
王芳脑子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电话,通的那瞬间她终于能深吸一口气,却迎来的是一顿打骂,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她不知道为什么拨通电话迎来的是这番景象,她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黑暗吞没了一切,没有星星,亦没有亮光。眼泪突然就来到了下颚,滴答滴答的打到了衣服上。
为了爱情吗?她看着远方,想着自己的过往的回忆,喜欢一个人有错吗?爱一个人有错吗?她就是想找一个能看到就令她开心的人,经历了二十多载,她认为她很幸运,因为她找到了,她找到了那个她只要见到就会令他开心的人,她认为她是幸福的,可为什么没有任何人为她送上祝福,有的就只有责难和窠臼,她也知道这不对,姐弟恋在农村是个禁忌,尤其是大这么多的,她也清楚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遇到个令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很难,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折磨,走过了二十多遭,老天才给了她这么一个缘,这个缘还是有缘无份的缘。
她不清楚这些吗?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爱上这个小情人的,那时候的他还没现在大,未发育的身体,显示着自我的幼小,却又喜欢操着一副老神在在的口气,说着很多很动听的话语,哪个女生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偌大的农村,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人,却又陌生的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互相忌惮着邻里,谁又会惦记着自己可怜的一点财产。
见到这么个不按常规的人,是让她倍感新奇,或许这份情感也便源自这份新奇,她不缺少追求的人,她长得水灵,干活又勤快,惦记着她的人可不少呢!但这也成了阻拦她追求爱情很厚的一道坎,因为条件的不错,家里就不可能轻易让她就嫁了出去,如果是歪瓜裂枣,没人要的那种,他们巴不得了有人早早要了,想来这也是自己必要经历的,不管是谁,自己嫁人总是要经历一遭让人难以言明的阻力。
哭着哭着,她不禁笑了起来,这一切好像有谁在暗中操控,一切发生的那么理所应当,她不是个甘于臣服的人,有种与生俱来叛逆的劲在她的血液里,所以她在所有不看好,不支持的情况下,选择了私奔,来到了不同的地方,找寻着不同的生活方式,或许他们反对才促成了这件让外人看来不可能发生的姐弟恋。
她笑得歇斯底里,笑得惨绝人寰,她不能放肆的笑,她只能压制着这种冲动,这座陌生的城市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座陌生的城市,入了深夜,劳累的人们都应该进入梦乡,这才是这座城市的节奏,而她这个刚来的陌生人只能默默遵守这座城市的规矩,不能因为自己个人原因,打破了这座城市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