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世界上真有好人啊

    我跟高爷打了个电话，说钱烧完了。

    这个结果应该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他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我说：“抱歉啊。”

    他说：“没事，一开始我就准备打水漂了。”

    我立即轻松了不少。

    他问我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说：“这几个月算是个历练吧，也有些心得，下一步还是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想好了没有？”

    “现在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我还是想干回老本行——房产中介。”

    “说来听听。”

    我说：“我判断，以后房产中介大部分会从线下搬到线上。要是还有机会，我准备搞个长租公寓，等我们融资到位，就把房东手里的出租房收过来，然后规范地出租给北漂们。”

    高爷听了听，打了几句哈哈，不置可否。

    这应该是不打算再投我了，或者不想再拿钱打水漂了。

    我有一种失去依靠的孤独感。

    没想到过了几天，他打来电话：“下星期一，早上七点，我们一起爬凤凰山吧。”

    那时候我忙着写商业计划书，想到从他那里拿不到钱，就支吾了几句。

    高爷“呵呵”一乐：“不想来？以后你可别后悔。”

    我听他似乎话里有话，连忙说：“我现在就后悔了！”

    那天一大早，我打着呵欠到凤凰山脚下时，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热身了。

    高爷把我引荐给那几个人，说我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ceo。按高爷的介绍，他们有两个是公司的老板，其他几个都是搞投资的。我顿时明白了高爷的意思，点头哈腰地向他们问好。他们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微微点一点头，有意保持着距离。

    我有点尴尬，高爷在我耳边偷偷地说：“王总好像对长租公寓有兴趣，最近正在考察项目呢。”

    刚才高爷介绍他们的时候，我记得有个王总。顺着高爷眼光的方向，有一个老头，也就刚过一米七的样子，地中海式发型，浑身上下都是横肉，眼光有股杀气。看他这意思，跟很多不差钱的人一样，登珠峰，跑马拉松，这老头正在拼命证明自己身体还行。

    我不动声色地跟在他的后面上山。

    这凤凰山其实是个大土丘，只有几十米高，上面有个平坦的高台，还修了个八角亭。通往八角亭的路有好几条，他们从一条路爬上去，然后从另一条路下来，如此反复好几次。

    他们显然经常爬山，我那时候还年轻，但跟在后面竟然有点吃力。我很想找个机会跟他们套套近乎，但他们只顾爬上爬下，一直未能如愿。几趟后，他们有点累了，就在八角亭里一边擦汗，一边聊天。他们聊得挺热闹，也挺好玩，但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努力想把自己融进去，但一直插不上嘴。

    这样一直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把我等急了。刚开始几天还好，过了一个星期把我烦坏了。在我就要放弃的那天，那天爬山之后，王总让我等会儿。

    我心里暗叫一声，太险了，幸好我坚持了一天。

    那天我们一直聊到很晚。真没想到，王总年过六十，身体还那么好。

    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从王总那里拿到了一笔投资。

    那笔钱到账后，我请高爷吃了个饭。地方不算太高档，但还算清静。高爷心情不错，但看着酒杯犯了愁：“小吴不让我喝。”

    我笑他怕老婆。

    高爷认真地说，“这是尊重。我现在才知道，一身酒气，闻起来并不好。”

    我摇摇头：“行吧，那你来瓶啤的，总可以吧？”

    他想了想，同意了：“你可别告诉小吴。”

    我说：“放心吧。”

    喝着喝着，高爷就不管不顾了，最后我们都喝多了，但彼此都还算清醒。

    九点多，吴姐开车来接高爷。一见面，我就揭发：“高爷就喝了一瓶五粮液。”

    高爷气得直瞪眼。

    吴姐冷笑道：“你也太高看他了！现在两瓶啤酒，他就倒了！”

    高爷说：“我老实交待，今天就喝了一瓶啤的！”

    “看你的样子，至少喝了七八瓶。”吴姐说，“要不是小相，今天你得跪搓衣板了！”

    我说：“谢谢！您这是关心他的身体。多喝酒确实没好处。”

    吴姐说：“谁说不是呢？行了，时间不早了，该回去洗洗睡了。”

    高爷听话地坐到副驾驶位子上。

    我目送车开走了。那时正好一个电话过来，放下电话后，我看到高爷的车又回来了。

    我赶紧过去。

    车窗“刷”地打开，高爷露出半个脑袋，扔出一串钥匙：“我在昌平有套别墅，一直空着，能容下七八个人住宿办公。你要是不嫌弃，先在那里做过渡吧……”

    不等我说什么，他慢慢摇上车窗。车飞快地开走了。

    我两眼一热，弯腰捡钥匙时，腿突然一软，差点儿跪那儿了。

    你得承认，世界上真有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