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高爷出事了
我正在准备结婚的事情，小胖打来电话，声音低沉：“大象，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说当然没问题，又问他都有谁，他说就我们俩，还让我找个地方。我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有些天没在外面吃了，我就选了个有点档次的地方，早早地去了。他迟到了半个小时才到，还裹得像个粽子。
我骂了他几句，说我都喝干了一壶茶，还跑了好几次厕所。他一边道歉，一边解开了自己。
我有点奇怪，定睛一看，他居然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还是上次去东北那事。说起来他也真是老实，小吴同学只是随便问了几句，他就一五一十地交待了。这一下麻烦了，两个人当时就吵起来了，还打了一架，主要是小吴打他。他平时就不敢还手，那次还理亏，更是只有被胖揍的分儿。后来他们还经常为这事吵架。今天早上，小吴同学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气不顺，越看他越来气，骂过之后就是动手打。这回算是把以前的火打包一起发了，所以打得比以前都重。
“你没还手吧？”我好气又好笑。
“我能跟老婆动手吗？”他苦笑。
我点头：“只是，老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他说：“这不是请你支个招吗？”
我说：“你真是找错了人。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还没有体会到两个人该怎么过，也出不了什么主意。”
他愣了一下说：“好吧。跟你说了一通，心情也好些了。”
我说：“那就好，以后心情不好，就来找我喝酒吧，酒管够。”
那天我们一直喝到餐馆赶人。我打车送小胖到他家楼下。他喝得不多，所以走路不怎么晃。
好久没这么喝酒，我回到家后失眠了，一直醒到晚上三点多，才打了第一个呵欠。
我准备最后刷一下朋友圈，然后睡觉。
时间已晚，几百个微信好友里，更新只有四五条。
有两个人在推销自己的新项目，一个是高端鲜花，一个是婚礼定制。
一个人转了一条“震惊！这条信息让影响大家的钱途！”我完全没兴趣点开。
还有一个人发了条：“这么晚，饿了，触及灵魂的问题：吃还是不吃？”
还有一个人只发了两个字：“晚安！”也不知道跟谁说的。
毫无营养。
我准备关机睡觉，却瞥见“发现”又有一个红点。我的强迫症犯了，点开一看，“记者胡佳佳”发了一行文字：某知名投资人嫖娼被抓，后面还跟了一串“笑脸”。
我愣了一下，马上在下面评论：“谁？”
她很快回复：“你猜”。
又加了一个“阴险”。
我回复：“猜不着。”
她回复：“你应该认识。”
后面加了三个“阴险”。
我完全醒了。
有人在下面跟评：“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另一个人跟评：“是啊，要不然今晚睡不着了。”还有人发了好几个“疑问”，也有人就乱猜。
画面马上热闹起来。
胡佳佳并不理他们，过了一会儿，她回复我：“小窗。”很快，对话框跳了出来，只有两个字：高爷。
我心里一阵狂跳，不敢相信，马上回了一句：“真的？”
她回了一个“笑脸”，再问就不再说话了。
我立即给高爷打电话，电话在响，但没有人接听。一连打了好几个，还是没有人接听。
我心里一阵慌乱，想起认识一个叫郝军民的人。他现在好像是在一家报纸，是跑政法口的，跟高爷也认识。
我等不到天亮，马上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他才接听了：“相总，有事？”
我直接问：“你赶紧打听一下，看看高爷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怎么回事？”
我说：“有人说他嫖娼被抓了。”
他很吃惊：“真的假的？我问问。”
过了半个小时，李军民打来电话：“打听清楚了，是真的。”
根据他打听来的情况，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两天前下午三点多，一个派出所接到举报，说辖区某小区一幢楼里有人卖淫嫖娼，派出所就派了两个人过去看看。到了后敲开门，发现里面有一男两女。男的六十来岁，两个女的都是二十多岁。两个女人互相认识，但她们说不出男人的具体名字，十分可疑。
两个警察就把他们带回派出所。两个女人很快就撂了，但男人不承认自己嫖娼，一直在抵赖。一个警察在查看这男人的证件时，觉得有点眼熟，就用他的名字在网上搜了搜，这才发现高爷的身份。
到了这个时候，高爷还不承认，把警察气得够呛。好在证据确凿，高爷的态度又很差，所以处理得比较重：罚款五千，七天行政拘留。
晚上十点，警察办好手续，押高爷到看守所，经过门口上车时，被一个来采访其他案子的胡佳佳看到了。胡佳佳认识高爷，问是怎么回事。警察就告诉他了。胡佳佳立即意识到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马上偷拍了照片。
记者大嘴巴的多，晚上十一点左右，高爷嫖娼这事就在记者圈里传开了……
我问：“能捞出来吗？”
郝军民想了想说：“现在不行了。已经进看守所了，手续不好撤了。还有，记者已经知道这事，天亮后肯定就传开了。都看着呢，谁敢捞啊？”
我说：“也是啊……那能打听到他在哪个看守所吗？”
郝军民说：“我天亮了问问？现在太晚了。”
我说：“辛苦。”
第二天上午，高爷嫖娼的消息果然到处都是。我尽量不看报纸，也不看网络，不转发相关的新闻，更不发朋友圈，结果还是有不少电话打过来：
“老相啊，高爷这事是真的吗？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还好这一口？哈哈哈哈……”
“老相，我们得想想辙，把高爷捞出来啊。你有认识的人吗？据说进去先挨顿揍……”
“相总，我是创业报的，你能谈谈高爷嫖娼这事吗？他以前是你的领导吧……”
……
晚上一个朋友请吃饭。吃着吃着，也有人提起这事，有人就笑：“你说高爷，这个岁数了，还能干得动吗？”
另一个人说：“听说他这次玩的是双飞！两个女的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样看来，高爷厉害着呢……”
有人想不通：“你说这高爷会缺女人吗？还用在外面找小姐？”
另一个人解释：“我认识一人，光棍，有人说是钻石王老五，有钱着呢，想嫁他的女人能排一公里，人家也是坚决不要，有时候就去外面找要花钱的那种，不花钱心里反而不踏实！他是这么说的：花钱办事，脱裤子开干，提裤子走人，一把一结，不找后账，挺好……”
我埋头吃饭。有人捣了我一下：“老相，高爷以前不是你的老板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冷冷一笑：“他也不带我，我怎么知道？”
又有人问：“你怎么看？”
我说：“我站在旁边看。”
大家哄堂大笑。
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有人说：“这下高爷算是没脸见人了吧……”
有人反对：“肯定不会的。这事并不大，你看这圈子里，谁那么守身如玉？连女人们都不守了，何况男人？只不过有人瞒得住，有人没瞒住。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过几天高爷就出来了，只要他还有钱，就有人管他叫爹，你信不信？”
我听不下去了，借口上厕所，提前溜了。
几天后，我起了个大早，打了辆出租车去接高爷。看守所在郊区，周围是片荒地。我到的时候，有一辆车已经停在外面。我一看车牌，竟然是高爷的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离车三四米远时，那车窗摇了下来。吴姐探出头来：“小相……”
我有点尴尬：“来接高爷？”
吴姐点点头。
“上来吧，外面风大。”她看了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才出来。”
我上了后座。她的脸色很差，我也无话可说，我们就那么枯坐着。
终于大铁门咣当一响，我们赶紧下了车。高爷提个网兜，一脸茫然地出来了。看见我们，他脸上表情复杂，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吴姐上前，一言不发，夺过网兜就往车里走。我递给高爷一根烟，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高爷使劲抽了几口，立即咳嗽起来。我陪着他抽。高爷看看我，又看看车——小吴已经钻进车里了。
高爷说：“小相，只有你还能来接我……”
我连忙说：“应当的，应当的……”
小吴坐在车里，摇下车窗，恨声道：“还不上车！”
“着什么急？等我抽完这根烟……”高爷小声说。
“你还真当个光彩的事啊？也有人要来，我给拦住了……你是想弄个欢迎的大部队？拉个横幅，挂个红花，背个绶带，敲锣打鼓……”吴姐说。
我使劲憋住笑。
高爷无言，低下了头，叹了口气，扔了烟，狠狠踩灭了：“走吧……”
我们钻进后座，还没有坐稳，车子就窜了出去。
高爷说：“小吴，你开慢点儿……”
小吴不搭话，车速也不减。
车里又是一顿难堪的沉默。
我低着头，发了几条微信。
不一会儿，高爷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接了：“老马啊，是的，出来了。多谢你……吃饭就算了，以后再说吧。好的，先这样，挂了。”
“老刘，是的，是的，不用，不用，先休息一下再说吧，里面……嗨，没受什么苦……”
“老陈……你他妈别瞎说，我是被冤枉的，真的啥都没有干……”
放下手机，高爷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真的啥都没干，真的，就是聊聊天。聊天犯法吗？犯法吗？！……”
我正色说：“当然不犯法啊，没听说聊天还犯法的……”
高爷说：“就是啊，可他们愣是把我抓进去，跟几个脏臭的小偷关在一起……”
小吴一边开车，一边冷冷地说：“别给自己找脸了……你不承认，两个女的都承认了。你们不是第一次了，她们都招了，至少有三四次吧。都干过什么，你忘了，她们可没忘。还聊天呢，聊什么天啊，跟两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关着门聊天？还脱衣服聊？穿衣服耽误聊天吗？有这个必要吗？不怕感冒啊？你问问天底下有几个人信？……对了，不止这两个女人吧，还有其他几个呢。她们都说你是优质客户，都是先付钱，而且从来都不讲价……”
这下高爷全身都被剥光了。
他两眼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车过健翔桥，前面有一辆车坏在路上，八达岭高速主路被堵住了，吴姐开车拐进了辅路，在劳动大厦右转。又走了几分钟，高爷突然说：“停车！”
吴姐说：“怎么了？”
高爷沉着脸：“我就在这里下车！”
吴姐说：“在这里下车干什么？我送你回家！”
高爷说：“你停不停？不停我就跳了！”
他伸手要拉车门。
吴姐赶紧停了：“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高爷拉开车门，一下子窜了出去。
我也下了车。
吴姐摇下车窗，看了我们一眼，一句话没说，开车走了。
我问高爷：“去哪儿待会儿？”
高爷摸了摸脑袋：“随便吧。”
我们找了个咖啡馆，拣了个角落坐下。
高爷把那杯咖啡都搅凉了，才问：“我要说，那天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聊聊天，你相信吗？”
我说：“我信，但大部分人不会信。”
“为什么？”
“这叫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高爷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怕他出什么事，建议他找个清闲的地方玩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他想了想，说有个朋友在河北开了个农庄，可以吃饭，可以钓鱼，风景也好得很，最主要还是清静。
第二天，我开着车带高爷去了那里。那地方吃住还算方便，看起来也干净，最主要是有一口大鱼塘，四四方方的，周围布了些钓台，里面的鱼儿不算太聪明，也不太笨，很适合钓鱼。钓了几天鱼后，高爷的情绪好转了一些。
我不太喜欢钓鱼，但又不好离开。又忍了几天，高爷看出来了：“你这年轻力壮的，在这个鬼地方陪着我这个老家伙，无聊得很吧？”
我说：“还好吧，这里山青水秀，正好休息一下。”
高爷说：“你要是有事，就走吧，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高爷忽然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小吴说她明天过来。”
那神情，像个刚谈恋爱的少年。
“了解，了解。”我高兴地说，“我马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