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28章 中馈
魏氏的孩子洗三的那天, 赵氏忽然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让伊祁管家。
不是之前每次有宴席，她帮着管下厨房, 整治席面的那种，而是全面性全方位的执掌中馈。
这在内宅之中无疑是一记重磅。
伊祁第一反应是拒绝, 看过著名宅斗名著后楼的都知道，管家三年猫狗都嫌，厉害如凤姐那般的人物都倒贴了自己的嫁妆还没落个好，她可是一身长物毫无嫁妆可填, 才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但赵氏也有理由，旁的人家里，像她这样曾孙辈都出生了早就万事不管只等享儿媳的福了, 偏他们家因着大儿媳吴氏出身京城, 很不适应鄯州气候，三天两头的生病，而二儿媳自来温婉懂事又精明能干，耐不住能生呀。
赵氏能让魏氏大着肚子的时候管家，总不能让她生产时和坐月子时还管着家吧, 所以自魏氏肚子九个月的时候赵氏就把家事接过来了, 但她也上了年纪实在精力不济。
好在，通过这大半年的观察, 赵氏觉得小儿媳伊氏虽然年纪小娘家没落，但管家理事的手段是不错的, 可以委以重任。
至于另外两个庶子媳妇，赵氏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赵氏既在众人面前把难处说得清楚明白，又拉着伊祁的手殷殷切切，大庭广众之下伊祁不还是只能答应了。
回去后伊祁就跟亓晙抱怨：“这可不只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是干好几个人的活了，还没工资，我可亏了。”
亓晙淡然道：“管家媳妇的月例会上涨的。”
伊祁白他一眼：“那几两银子能弥补我的心灵么。”要知道亓晙可是把全部家当都交给她，她才勉为其难的管一管小五房的事务。
亓晙早就看透了她那颗看似不甘愿的心下隐藏的掌控欲，道：“若是不愿，就推了。”
伊祁状似感慨又似哀怨：“怎么推，你母亲那般恳求我，我又在所有人见证下答应了，不好出尔反尔的，只好管上一管了。”
说着她就想着该从哪里入手，她早就看不惯其他院子里那些丫鬟们争奇斗艳了，赵氏可能年纪大了，孙辈都长成人了，没事就爱养些年纪小的小丫鬟逗趣，养的这些小丫鬟成日里爱斗嘴爱攀比，这风气还传到了其他院子里去。
伊祁决定，扩大制服的生产，让她们全都换上一色一样的制服，省得她老分不清哪个是哪房院里的几等丫鬟。
其二，就是要清账。
之前管家是赵氏、吴氏和魏氏都有插手，不管她们人品如何，只看这种频繁地更换管理者的方式行为，就注定了之前的账目肯定是一团乱麻。
伊祁是个很果断的人，既然答应了行动就很迅速。
这回都不用动用亓晙的人马，只她这院子里的小厮和婆子，都已经被她逼迫的训练出了一身好力气、好身手。
她带着人，照旧是先把库房全都重新登记理清，再把往日所有账目一一核算清楚，都不必等账房合算，她自己就亲自翻看一遍账目就理出了诸多纰漏之处，账房只管誊抄就是。
而后在赵氏还没反应过来前，在吴氏依然病着、魏氏还躺着坐月子的时候，伊祁便带着人把之前的管事也就是她们三个的贴身丫鬟或心腹婆子给拿下了。
赵氏头一个发现事情不对，赶忙让人去喊伊祁，要保下自己的心腹，须知那可是她的配房跟了她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是贪了点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以往她又不是不知道，那都是她默认的。
然后伊祁就把整理出来的账目拿过来给赵氏看，指着几个标了红圈的数目给赵氏看，让赵氏知道这贪了的一点日积月累后有多可怕。
赵氏确实呆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只道：“即便如此，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惩治老人的，这些就当做他们这么些年的赏钱，让他们安生出去养老过日子吧。”
说实话，看到这个账目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赵氏有三分后悔当初不节制着陪房以至让他们落得今日的下场，就有七分后悔让伊祁管家。
只知道伊氏能干，不知道她这么莽啊，早知如此她宁肯辛苦点，等魏氏身子好了就能休息。
伊祁只摆摆手，让人又把库房的存本拿来给赵氏看，待赵氏了解清楚自己那些不怎么在意的库房竟少了好些贵重东西后。
她安排外出的人手也回来了，一些人从这些管家的下仆家中搜罗了一堆一看就不应该是他们的器物，还有一些人从外边当铺里搜罗来了一些当票，以及这些下仆家人按印画押的证据。
这证据也写明了，大多数下仆贪婪主家真的不是因为家里过不下去了，就是纯粹的贪婪，还有人家中子孙不济，吃喝嫖赌样样毛病都有，可不得谈钱了。
这一桩桩一样样都明摆出来了，伊祁只道：“这些都是老夫人和大嫂、二嫂的人，我自然无权管束，只是您既然让我管家了，这些账目我总得清晰明了，现如今往日里所有的账目都查清了，至于这些人如何处置，您自己做主。只是，以后我管家，是决计不会用这样中饱私囊的人的。”
赵氏深深地看了伊祁一眼，事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能网开一面么，赵氏只能重重叹气后，有些忧伤地把这些人全都逐出府去了。
伊祁点点头，接着又问：“那大嫂和二嫂那里的人？”
赵氏摆摆手，道：“一并处理了。”
伊祁满意，有赵氏发话不必再去跟两个嫂子扯皮了，一切事情如自己所愿后，她还劝慰赵氏道：“老夫人放心，他们都伺候您这些年了，即便索回这些贪银，自家也有不少家底了呢，即便出去后日子也能过得。”
这话说的令赵氏愈发郁闷了。
然后伊祁便拿出了庄子上新出的化妆品给赵氏，还道：“这是新制的颜色，比上回的口红要暗些，您试试。”这化妆品她已经预备放到商铺上去卖了。
赵氏面色缓和，但仍有不愉，在伊祁三请四请下，才愿意动一动，然后伊祁又亲手帮她上了一个装，这回的化妆品更适合赵氏这个年纪，既让她年轻了，又不显得轻浮，赵氏终于满意了。
过了赵氏这一关，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好些人，伊祁在内宅里基本畅行无阻了。然后她才开始推行自己的仆役制服、腰带和牌子，并且强行让整个亓家下人都参与进早晚的训练活动，当真是为全□□动做出杰出贡献了。
这样做的方式当真是目了然，没几天亓家下人的精神面貌就大有不同了，虽然那些美貌的丫鬟不能再花枝招展，似乎少了些风景，但统一制服的力量不会少于个别人物的亮点。
也正是因为这些改变，家中男丁也发现了伊祁管家的不同之处。
除了下人的变化，最大的感受就是事情的处理速度了。以往别说女眷们，便是亓家男主人每回想要个什么。要做点什么，都需要提前传话，下边的人先各种推诿扯皮一番才行，现在却再也不必了。
伊祁不仅改变了以往陈旧的管理手法，还把每个人的权职权都明晰了，一旦有人推诿，立刻便能追责到人。
又过了几天，亓鸿找来亓晙，提出要把自己手上的庄子给伊祁管理。
伊祁听到消息很是诧异：“难道我才管家这么短的时日，你爹就从中发现我的科学管理理念了？”
亓晙道：“只是一方面原因。”伊祁的管理手法很有些军事化管理的影子，这点确实令亓鸿看重。
但让亓鸿决定把自己的庄子交给伊祁管理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伊祁此前送去军营的那匹药物。
之前亓鸿就知道儿子把庄子交给儿媳管理了，也知道自伊氏管了亓晙的家当后，亓晙手下的军营伙食好上不好。
但他也只觉得伊氏有些能干，没当回事。
这次的药草却让他很惊讶，别的不说，只是酒精、羊肠线和那些来实习的大夫，就让军营里那些因为西狄日常小扰乱而受伤病重的兵卒死亡率降低了。
然后亓鸿一打听，才知道这不是伊氏买来的，而是她在庄子上自己培养出来的。
之后就是亓鸿让人去亓晙手里各处庄子上打探了，打探需要些时日，尤其是伊祁把庄子安排的满满当当，光询问记录就得费些功夫。
待得到调查结果后，亓鸿很是惊讶，不是说伊祁把庄子管理的有多么惊奇，而是她对资源的利用当真是彻底。
亓鸿自己的庄子也会有出品，比如上好的织锦，比如也养育牛羊，连河豚都捕捉喂养过，但这些出产只能供他享受一番，并不能产出足够的东西给所有将士福利。
像伊祁这般充分利用每一个庄子的不同地理位置种植粮食、蔬菜、瓜果，养殖鱼虾贝、鸡鸭鹅、牛羊猪，还能安置各类挣钱的小工坊，当真是品类丰富齐全，很少见了。
反正在得知伊祁如此会整治庄子，亓鸿便没再犹豫，想把自己的庄子交托给伊祁。
但是伊祁直接就给拒绝了，毫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