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似乎警察来了呢
而薛医生被连续的两声惨叫吸引了注意，再次回到这个充满失望的手术室。
转头便看到那个被错认为鬼的女孩，满脸无辜，隐隐带点受伤，乖乖躺下，闭上眼睛。
他猛地一怔。
“病人还未死亡，继续抢救，快！”
王医生以及其他医生又被召集起来。
王医生见到其他人心里便有了底气，“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听到薛医生的话，反应过来这女孩不是鬼过后，便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不禁吓，随后又开始骂医院：这一批不合格的医疗仪器又出岔子了！
没错，上一次他主刀的时候，患者明明已经死亡，监护仪却还在显示心跳。他还以为自己出问题了，结果是仪器的问题。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都死了，也没弄出人命，院方下了封口费也就过去了。
这次倒好，患者明明活着，监护仪居然显示死亡。
要是真弄出人命……
呃，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岛上就这一所医院，就算仪器不合格也只能来这。
苏家二少爷看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私底下干出这样损阴德的事，一台仪器有多少利润啊，吃回扣吃了几百万进去吧，真是羡慕。
5分钟后。
“不行，还是没有检测到心跳。”薛医生再一次泄了气，不明为何如此，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直面人力的弱小，悲从心中来。
“呼吸已经停止，基本可以确认死亡。”
“但患者刚刚真的是自己坐起来的。”
“……或许这是因为神经没有完全死亡，尸体收到刺激，导致肌肉收缩，而发生移动现象。”
这可尴尬了。
身体是死了，但她还是可以控制的呀。
凌珞现在一动都不敢动，否则一定会被当成灵异现象。
没有心跳怎么办？
凌珞盯上了心电监护仪，要不你异常工作一下。
“有了，有了，监护仪显示有心跳了！”
“继续抢救。”
表面半死不活的凌珞现在很清醒，非常清醒。
她经历了异常紧张的抢救过程，好几次休克、心脏骤停、停止呼吸，但最终都挺过来了，然而她本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只不过医生说她病危，不可能这么快就抢救成功，不然她睁开眼就可以在现场来一个胸口碎大石。
经过一夜的装昏迷，到了早晨，凌珞……还是只能装昏迷，否则就是医学奇迹了。
只不过她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怀疑。
咋地，她长得很恐怖吗？
怎么一个两个见到她都说见鬼？
第2天，6月32日，早晨。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5个医生正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两位警察，一个中年，一个年轻，拿出警察证。
中年警察上前询问：“你好，我是东区分区的警察石正志，接到学生报案说，一起校园意外的受害者正在这所医院接受治疗，我是来了解情况的。”
而凌珞听到动静，收回附在眼球上的大部分意识，留下一部分以防万一，便躺在病床上竖起耳朵听。
不过，是警察诶，这个小镇原来还有警察，凌珞在心里嗤笑一声。
千呼万唤才始出来的警察，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但她冥冥中感觉到了一种瘆人的视线，麻得缩了缩脖子。
要是有毛的话毛都炸起来了：咋回事啊，怎么最近老感觉有人在身边看着我咧？
而旁边十分执著的死灵先生嗅了嗅（别问，问就是通感），随后歪头疑惑。
？？？
明明失去生命气息，现在怎么又动了！
它又不死心似的仔细嗅了嗅，然后，盯——
好像在说：好饿，这人怎么还不死？
“石警官，这位患者太可怜了。”一路过的护士听闻，快人快语，“她只有18岁，可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到处都是伤，还瞎了一只眼……”
“江护士！”一医生出言制止。
那护士本就对空气敏感，被叫停之后，就立即明白了什么状况，咽下想说的话。
而在后方年轻的警官捏着记事本，微微抬头，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不好意思她不是医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还有很多工作，先去忙了。这位是那位患者的主刀医生，有什么事你可以问他。”
说完，医生们都走了，走得急忙，不想与之牵上任何联系。
“你好。”中年警察朝留下来的主治医生伸出手。
但是这薛医生并不想握。
“我是薛恒。”
白衣大褂的男医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工作牌，然后故作轻松地翻开病历。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病人身体健康，不小心摔倒将钢笔戳进眼睛，导致左眼失明，不存在暴力一说。”
不，就是暴力，甚至是杀人未遂。
也许是长时间的手术，薛医生精神有些恍惚。
他知道他做的这一切是极度自私，令人不齿，遭人唾骂。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年轻警官听此，记录的手顿了顿，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我明白了。”中年警察点了点头，“那女孩什么时候能醒，我们需要她做个澄清。毕竟现在的学生想象力太丰富，传谣言说这是一场校园暴力事件，我们得还无辜的人一个清白不是吗？”
谣言？校园暴力是谣言？
清白？苏文静还有清白？
好嘛，医生、警察都被收买了，鉴定完毕。
凌珞听此危险地眯起眼。
颠倒是非黑白，将加害者说成受害者，这个世界没救了。
“的确。”薛医生心如死灰合上病历，“但是病人求生欲不高，清醒的几率不超过两成，我看这清白是还不成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中年警察点了点头，取证犹如儿戏一般结束，随后朝年轻警官说，“走吧。”
弓雨泽弓警官跟着中年警察准备回警局，却在医院门口将其叫住。
他抬头直视中年警察，一会后，并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应有的心虚，便垂眼说到：“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要问薛医生，前辈你先走吧。”
中年警察哈哈笑着拍了拍弓警官的肩：“后辈，你是刚调来这个小岛吧，不懂这里的规矩，这不是你能接手的案子，不要多事。”
弓警官之前还隐隐约约感受到不对，听了这话便确认了。
他压制住自己的拳头，努力平静自己：“跟苏家合作，报酬高吗？”
“高！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事，但也要考虑现实，不要因年轻气盛而走错了路。”
弓警官紧握了一下笔：“你不怕我揭穿你吗？”
“揭穿我？”中年警察无所畏惧地从兜里拿了根烟，“这里什么都少，就是海多。你可以试试，那时你还有没有命在。”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原来如此，弓警官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笔记扔了。
这算什么警察？简直是人渣！
苏家？他在外界的时候听都没听过，到了这里就是地头蛇了。
就算是商业巨鳄，就算与政治势力有关系，但还是会掩盖自身的恶行。
一个警官敢在白天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不怕被偷听吗？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小镇？
弓警官烦躁地挠了挠头，回到医院重新找到薛医生取证。
而薛医生看着眼前去而复返的警官，皱起眉：“刚才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真很忙，还有很多患者在等我。”
“等等……”弓警官匆忙拉住了他，“薛医生，那个女孩受伤真的是意外吗？”
薛医生抿了抿嘴：“是。”
“说谎！”弓警官一手翻开笔记，“苏文静是苏家大女儿，向来横行霸道，暴力事件数不胜数，致使至少8人退学，20多名学生因作‘假证言’而记过……”
“这些跟这次意外没关系。”薛医生打断了警官接下来的话语，一把推开他的手。
然后整理一下衣领，眼神不经意间透露一丝波动，却又立即回归冷淡。
但弓警官继续。
“这一次的受害者名叫凌珞，18岁。她被苏文静拖拽至没有摄像头的厕所实施暴行，有照片证明其伤口是被殴打成形。钢笔虽然留有血迹，但首部和尾部都有弧度，无法直立，不可能以此角度插入眼部……”
弓警官瞄了一眼薛医生：“你知道如果将这事件归因于意外有什么后果，至少你可以告诉我，她的伤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其实没有口供，也没有照片，所有人都把这归结于意外，这一切都是弓警官基于细节的推测。
但根据石警官的说辞，苏文静的身份，以及医生不与人对视的目光，基本可以确定，这完全就是一个可笑的、漏洞百出的案件。
薛医生大拇指摩擦了一下病历，也许是那女孩与自己的女儿有些重合，心中的柔软再一次被触动。
他踌躇了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开口说话。
“病人是昨天下午15点36分进入急诊室，因肋骨扎进肺部而导致呼吸困难。脾脏破裂，导致内出血，而导致失血性休克。”
弓警官见此，翻开新的一面来记：“果然是这样。”
“经过12个小时的治疗，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薛医生本来说到这里就已经该结束了，不能透露更多了，可他克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
为什么他不能救这个女孩？
甚至不能够说出她到底遭受了什么。
至少，至少再让他任性一次。
“病人轻微脑震荡，大脑有淤血。”
“左眼视网膜破裂。”
“鼻梁骨断裂。”
“门牙断裂，3颗牙松动。”
“右手习惯性脱臼。”
“双腿膝盖骨折。”
“4根肋骨折断。”
“常年营养不良，贫血低血糖，胃溃疡。”
“全身937处新伤痕，多为尖锐物体冲击所造成。”
“400多处旧伤痕，包括擦伤、掐伤、烫伤、勒伤、割伤，钝物击打。”
“还有腋下、大腿根、脚底这些隐秘处有数不清的针孔。”
“心脏曾停止跳动5分钟，造成脑部不可逆转的损伤，可能出现持续性植物状态。”
[硬了，拳头硬了。]
[对一个女孩使用这种暴力，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这个世界糟透了！]
薛医生一句接着一句将病人的全部情况报告给弓警官，神情越来越激动，再也不复之前的冷静。
说完之后，他病历一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你这下满意了吧！”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
这个女孩他已经尽力了。
之后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