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山
夜还没完全消沉，天地之间不见太阳的踪影，只有薄薄的山雾带着点点清凉在树桠之间攒动着。
“吱呀。”
无量峰上，上清教派的门口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呼~这鬼天气还怪冷的咧。”段凌往合拢着的双手中呼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喃喃道。
出了上清教派大门，一年四季的温宜适人气候效果也随之不见。
段凌拢了拢肩上的行李，回头看了看矗立在寒风中的大门，然后扭头，往山下走去。
“师兄，真的不下去送送他？”
在山门附近的一个高处，清均和清峰正看着正缓步走下山的段凌。
清均摇了摇头，对着周边丛林里看了一眼，“就让他自己走下去吧，孩子大了，也该去江湖中闯一闯了。”
说完，清均扭头看向身后的三名弟子，正是孔游，凌彩衣和杨屿三人。
“孔游，为师有件事需要你和彩衣帮我走一趟。”清均看着孔游说道，“你们二人帮为师去一趟清旻师叔处，替为师要一样东西。”
“清旻师叔？”凌彩衣不解，朝清均问道，“师父，你不是”
清均摆手打断了凌彩衣的询问，“此事颇为难办，而且路途遥远，你们二人可有信心？”
孔游问道:“不知师父要问清旻师叔取要何物？”
“凌云剑。”
孔游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郑重朝着清均鞠了个躬，正声道:“弟子必不辱师命！”
说完，便拉着一知半解的凌彩衣离去了。
清均这时又看向一旁蠢蠢欲动的杨屿，笑道:“屿儿，你也帮为师走一趟吧？”
杨屿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师父请吩咐！”
清均从怀中取出三封信封，交到杨屿手上，说道:“你去帮为师送三封信，务必送到本人手上哦。”
杨屿看着信封上的三个熟悉的名字，还略带稚气的脸上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师父放心，弟子一定送到！”说完，也是转身离去。
“师兄未免过于隆重了。”清峰笑道。
“人命关天，多做几手准备嘛。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场戏呢！”清均笑道，不过话到最后，却是神情一凛，重重一挥手，转身往门内走去。
随着清均的挥手，原是在山风中轻轻摇曳的树林却是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昆吾山的一处树林中。
古洺听着弟子的回报，冷哼道:“清均啊清均，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那臭小子下山。”
而在古洺身边，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声问道:“师父，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既然清均为了保住段凌这么费尽心思，那我们也不能让他失望！”古洺用大拇指捋了捋一字胡，笑道，“卫舜，你带几名身手好点的师兄弟过去会会清均的好徒弟们！”
“记住，段凌可以不死，但绝不能站着活！”
卫舜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国字脸上弯出一道狠辣的笑容。
“遵命！”
当段凌下到昆吾山山腰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了。
看着天边高高悬挂的太阳，段凌感觉到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虽然周围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雪迹。
段凌将早晨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然后走进路边的一个亭子，稍作休息。
“出来吧！偷偷摸摸地跟着也怪累的，出来聊聊？”
段凌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然后笑着喊道。
“不愧是曾经名震三教的段师兄！师弟让师兄见笑了。”路边一棵树后，一名身穿书生长袍，手捧着一本书籍的少年走了出来。
“志得意满少年气。师弟这身打扮，倒有点私塾先生的老气了。”段凌笑道。
书生少年在段凌对面坐下，合上书，双眼看着段凌说道:“那师兄可知，最是无情读书人，以笔为剑染白衫！”说完，书生少年手中书籍突然变成一支长长的墨笔，点向段凌的膻中穴！
虽然段凌的内功修为在三年前被废，但多年的武功底子还在。看着刺过来的墨笔，段凌左手绕过墨笔，手指变成鹰啄姿势，在书生少年手腕处啄了一下，右手的水囊也顺势扔了出去。
手腕被啄，书生少年吃痛，刺向段凌膻中穴的攻击只能作罢，撤回时将段凌扔过来的水囊打飞后，书生少年便是立即探身上前，墨笔扫向段凌胸膛。
段凌连忙往后仰去，脚顺势往桌子中间粗壮的桌腿踹去，借力将自己离开了墨笔的攻击范围。
“刺！”
书生少年见段凌去到了亭子边，手一抖，身子一跃而起，原本扫向段凌的墨笔瞬间转换成尖刺，往段凌胸膛刺去！
墨锋笔法！
看到书生少年的一重接一重的招式，段凌也是心头一紧。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墨锋笔法，段凌也是早有耳闻，该笔法以出手迅捷，招式狠辣闻名江湖。
创造这门笔法武学的墨锋老人，据说曾是一名私塾先生，后在观摩武学秘籍时，将自己平生多年所学的字法融入武学之中，从而得到了一门名震江湖的武学。
墨锋老人更是以年近古稀的高龄，跻身江湖武学大家之一。虽然听师父说，是当时的江湖前辈看在墨锋老人一把年纪的情面上才处处让他三分。
墨锋老人的江湖武学大家的水分多深，段凌已无从得知，可这门笔法武学确实是在后来的江湖人手中创下了一人挑了一派的显赫战绩！
“温师弟的笔法更胜当年了！”
段凌笑着对书生少年喊了一句，旋即转身跑出了亭子。
书生少年名为温子宣，乃太清宫掌教古焘门下弟子。三年前的三教会狩，温子宣曾与段凌有过一次交手。当时温子宣便是使出了这一门墨锋笔法，却没能在段凌手下坚持过十招。
而这次温子宣会过来围攻段凌，倒不是与古洺一样有多大仇恨，只是听从古焘吩咐，过来给古洺搭把手而已。
出招狠辣，皆因用的是墨锋笔法。
“那段师兄，再看我这招！”温子宣微微一笑，身子停了下来，手中墨笔一转，携带着凌厉真气扫向段凌双脚。
段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扫过来的笔锋，当即转身跑了。
“”
温子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进攻是好。
“段师兄，你别跑了！”温子宣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你躲得了我这一关，后面还有其他人等着你的！”
段凌奔跑着的身影回头看了看，确定温子宣没有再进攻了之后，这才停了下来，挠着后脑勺笑道:“温师弟，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明知我没有内功修为，还动用真气，这不是欺负我嘛！”
“段师兄，你这句话也就能在我这儿说说。”温子宣无奈地笑着摇头，“后面古洺师叔门下的弟子，可不会跟你讲什么君子之道！”
段凌不置可否地一笑，朝着远处喊了一声，“看了这么久，你们俩该出来了吧！”
温子宣扭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从原先他藏身的树林中走了出来，正是孔游跟凌彩衣。
温子宣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原来还有帮手，难怪段师兄这般从容。”
“不，他是真的不紧张。”孔游看了温子宣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凌彩衣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到温子宣身边，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子宣，谢谢哦~”说完，便跑向了段凌。
温子宣耸肩一笑。
“大师兄！”
凌彩衣笑眯眯地看着段凌，甜甜地叫了一声。
段凌也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清均师叔果然安排了你们来护送。”温子宣扭头看向孔游，似乎意料之中。
“不，我和彩衣师妹只是奉师命下趟山而已。”
“那你们在这儿？”
“纯粹路过。”
“那我对段师兄”
“你打不过我。”
“你不是路过吗？”
“路见不平。”
温子宣无言以对，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段凌拱了拱手，说道:“我的任务完成啦！两位师兄，凌师妹，告辞。”说完，手中便是变出一本书籍，一边看一边走远了。
“大师兄，我们一起走吧？”凌彩衣双手挽上段凌，看似询问地说道。
“不然我叫你们出来干嘛？”段凌宠溺地笑了笑。
“你一早猜到我们在你后面？”孔游问道。
“以师父护犊子的性格，不用怎么猜了吧。”段凌看了孔游一眼，“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只有空把式，对付不了后面的妖魔鬼怪。”
孔游无言以对。
“哼！谁敢阻拦大师兄，我凌彩衣定要他好看！”一旁，凌彩衣气鼓鼓地凶道。
“看来你失败了。”
树林中，卫舜看着拿着书回来的温子宣，冷冷地说道。
温子宣将目光从书上移开，对卫舜微微一笑点头道:“技不如人。”
“一个毫无内功修为的废物，你都打不过！”卫舜冷哼了一声，出言嘲讽。
温子宣没有反驳，只是又将目光放回到书本之中，“那就祝卫师兄大捷而归。”
与此同时，已经快到山脚的段凌三人，看着眼前站满了林间小道的十几名拿着武器的蒙面人，有点傻了眼。
“太清宫出手这么狠的吗？”
段凌跟孔游和凌彩衣对视了一眼，喉咙动了动。
“你之前下山，是不是灭了谁的满门？”孔游这时的脸上也是骑虎难下的无奈。
凌彩衣瞬间扭头看着段凌。
“你放屁！”感受着凌彩衣半信半疑的目光，段凌心中一阵凌乱，出声叫道，“我段凌，是这种凶残狠辣的人吗！”
“你打李侗山的时候，很像。”孔游默默补了一句。
“我”段凌胸口隐隐作痛，但却无言反驳，只好尴尬地咳了几声。
好吧，当时确实有点失智了。
“杀！”
就在段凌三人插科打诨之际，对面为首的一名瘦高黑衣人已是吩咐手下动手。
“彩衣，护好大师兄。”孔游面无表情的脸上兀地划过一丝郑重，出声叮嘱凌彩衣。
“三师兄，小心！”凌彩衣点了点头，与段凌后退了几步。
看着汹涌而上的众多黑衣人，段凌小声朝凌彩衣说道:“如若情况不对，上山帮忙，我自有办法自保。”
凌彩衣跟段凌对视了一下，然后应允。
孔游右手握上宽剑剑柄，手腕一震，剑鞘脱剑飞出，直直撞向一名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将其撞得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就在此时，两名黑衣人已是来到孔游面前，两把长剑上下齐至，朝着孔游脖子跟膝盖招呼而来。
孔游脚步连连变换，方寸之间腾挪便是躲掉了下方的剑招。
脚下腾移变换，孔游手上也没闲着，身子一闪，不退反进，手中宽剑提起往面前一挡，身子瞬间靠近那名攻向自己脖子的黑衣人，一个肘靠顶在其胸口上。
黑衣人再无任何动作，直挺挺倒在地上。
一击致命，而孔游却没任何停留，剑随心动，手中宽剑顺势劈出，银光乍现，又是几名黑衣人倒地不起。
不过几息时间，站着的黑衣人已是少了一半！
“不愧是上清派清均掌教的爱徒，你们退下吧。”这时，瘦高黑衣人挥手叫退剩下的黑衣人。
“藏头藏尾的，你没脸见人啊？”孔游收回宽剑，揶揄了一句。
“”
瘦高黑衣人太阳穴隐隐有青筋暴起。
我要是能以真面目示人，我蒙来干嘛！
“你不会很丑吧？”孔游想了想，问道。
瘦高黑衣人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看来是真的丑。”孔游自言自语道。
“你找死！”
面对孔游接二连三的挑衅，瘦高黑衣人忍无可忍，怒喝了一声，脚步一动，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一爪抓出，爪风凄厉，隐隐中似乎还伴随着鬼哭神嚎的凄惨叫声。
一时间，漫天爪影将孔游笼罩了起来。
“鬼影神爪！”
后面的段凌忍不住叫了一声。
孔游脸上首次有了一丝凝重，“你不是太清宫的人！”
言毕，孔游便是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手中宽剑便是用力挥出。
“巽风剑诀！”
宽剑在挥出去之后，这方天地仿佛刮起了狂风，一时之间，狂风呼啸声大作，几息之下便是覆盖了瘦高黑衣人的身影。
“孔师弟的巽风剑诀更精进了。”孔游后方，段凌赞赏道。
瘦高黑衣人的爪击跟孔游的剑影在接触之际便是宛如脆纸一般，瞬间化为漫天碎影。
孔游眼眸一缩，立即扭头，朝着凌彩衣大喊:“大师兄！”
果不其然，瘦高黑衣人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段凌面前，一掌印向段凌的面门，掌心之中黑气翻滚，诡异至极，掌风凄厉，赫然想将段凌置之死地！
“你敢！”
凌彩衣原本已有戒备之心，但显然对于瘦高黑衣人这一手有点意料之外。看到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攻击，凌彩衣也是不做多想，一掌迅速挥出，裹挟着滚滚真气，拍向瘦高黑衣人的肋下。
凌彩衣这一手“围魏救赵”，显然是想逼迫瘦高黑衣人放弃对段凌的杀招。
要么换自己性命，取段凌性命；要么留段凌一命，换自己无恙。
瘦高黑衣人露出来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可下一秒便做出了决定，放弃对凌彩衣的回防，全力杀死段凌！
拍向段凌面门的黑气手掌速度再提一个档次，眨眼间已是跟段凌只有咫尺之隔！
黑气手掌在凌彩衣和孔游目眦欲裂的注视和瘦高黑衣人惊喜的目光下，终于印在了段凌的面门上，紧接着穿透而过，段凌整个人犹如残影一般，消逝在原地。
于此同时，凌彩衣的手掌也是拍在了瘦高黑衣人的肋下，掌心虹光乍现，伴随着瘦高黑衣人的一声闷哼，将其身影打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
“咳咳怎么可能？！”
瘦高黑衣人左手捂着右肋，重重地咳了几声，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惊叫道。
“都以为我段凌没有了内功修为，你们就可以轻易取了我性命？”
此时，段凌的身影出现在一棵大树上，眼眸中冷光隐隐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