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发电站的第一次投票
天亮了，屋外的声音几乎消失了。
枪托将窗框的那层旧漆彻底磨没了，守卫们已经濒临崩溃，虽然没有发生战斗，但紧绷一晚上的神经，折磨每一个士兵的内心。当派出的侦察兵返回，确认水库的环湖路的尸潮已经不成规模之后，营地便开始开会，应该何去何从了。
“肖主任，说说这里的情况吧？”守卫队长坐在墙角，和水电站的领导人肖高山，以及李亦语几个大人围坐在一起。
“老人共33人，能走远的只有7人，剩下的要么拄着拐杖，要么卧病在床；小孩有46人，14岁以上，有完整生存知识，且可以独当一面的只有12人，10岁以下21人，这些孩子能包头不哭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食物呢？”队长捂着头，显然也是在强撑着。
肖高山身旁一个瘦高的眼镜女孩挤进来，翻着手里那本厚厚的笔记，有些怯怯的对众人开口道：“嗯我是库管组长颜溪，在前几天,就是戒严的那段时间，营地给我们送了一个月的伙食，加上先前没吃完的，还够我们现在大概15天左右的吃食”
“那还可以这是个好消息，15天足够营地反攻回来，解救我们了！”
队长总算抬起了头，面露笑意，“那水呢，现在水库里已经泡满丧尸了，没有水厂的过滤根本不能用”
老外这时站了出来，摆摆手道：“队长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发电站是从山上下来的一条单独的河流，没有被污染，也不影响发电，只要烧开就行。”
队长点着头，明显信心倍增：“那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趁着摩托帮没有发现我们，在路上设立好防御！”
说着，队长起身，指着山谷的山路上，能望到的一个最弯的拐角道：“我们就在那里设防，如果尸潮进来也不能同时进来五个以上，不然会被挤下谷里，只要把那里架住，也不怕被摩托帮发现！”
“现在不管营地的情况如何，无论以后是否会获救，只要把我们的阵地顾好，即便去摘果子、挖野菜吃，去河里捞鱼，去套野猪，我们也能自给自足！”
发电站内的所有女人组织发电站内的琐事，清理杂物用于防线建设，顾好老人和孩子，生火做饭；而男人则到附近的山里伐木，建造防线和武器，把合适的树木削尖，做成路障拒马，用发电站的废铁片和废钢板做成矛头，和木棒组合做成一把把的长矛，在这种情况下，冷兵器或许比热武器更加安全有效。
进入发电站的山路，一边靠山，一边是一条二十三米的山谷，而且十分陡峭，与山谷对面的那座山间隔只有不到五十米，下方是从发电站的小坝中，泄出的一条小溪。山路靠山谷的一边，围着铁栅栏，每一个拐角处都被拆除，用来对防御的建设。有了队长的指挥，和拥有专业素质的士兵，防御线在下午就完成了。
由于不清楚营地的情况，需要节省食物，发电站请出了一位老人，曾经的农业大学教师，他能分辨哪些植物可以作为食物，虽然他已经走不动了，脑子也不太好使，但是他却依旧能画出所需植物完整的形态，以及生长环境，并仅通过肉眼一眼便能判断出植物的特性特点，以及处理方法。很快，发电站就采集了足够发电站至少三顿的蔬菜用量。
在充实的劳动中，李亦语犯下了些自己耗自己的焦虑，不过或许是自己的利己主义再次作祟，对于自己需要劳作用来供养发电站的那些老人的事，李亦语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适。
很显然不止李亦语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到了晚上晚饭时，一个男人和队长吵了起来，李亦语知道这个男人，他是水库的一个技术人员，平时这人在水库里，人缘也不是很好，时常抱怨营地的各项措施，李亦语和其他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自私懒惰。两人在厨房外吵得不可开交。
“凭什么把食物给那些动弹不得的老东西啊？我们这些体力工却要挨饿？”
队长也没有惯着他，指着男人鼻子回怼到：“现在你吃的东西可都是营地派给这些老人的，不是你的那份分给了老人，而是老人那份分给了你！”
“那他们不用劳动啊理应分更多给我们这些劳动者啊！”男人也不示弱，鼻头顶着队长指向自己的手指，一把抓起队长的领口。
队长一拍男人抓着领口的手臂，把男人往外一推，若不是围观的人拦着，差点一拳就揍在了男人脸上：“你那么劳苦功高，直接离开水电站啊！苟在这里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那男人，在围观群众将其扶住，站稳身子后，嘴里喷着难听的脏话，起身就要还击：“去你的”
队长被三个大男人拦着，也丝毫不落抄起手边的灭火器就要还手，幸亏让李亦语和老外几人拖开了，不然那个嘴臭的男人脑袋肯定得开花。
“妈的”队长把手里的灭火器往地上一甩，几人才缓缓松开。
若不是见到队长这种暴脾气，李亦语还认为队长或许跟周慕一样，冷静、强壮看来这个队长只剩下强壮了。
不过发电站的伙食水准确实大幅降低，每人一碗野菜粥，里面拌了点肉末，半碗米粒半碗粥水，对干了一下午活的人来说实在有些不足，而且全营地的伙食都是相同的，老人小孩大人一样，也难怪那个男人会因此与队长大吵起来。
而这样的人不止男人一个，在熄灯之后，李亦语身边的几个女护工也对这件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她们也有些不满于将仅剩不多的食物与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平分，甚至对男人的大闹略表赞同。
李亦语心里五味杂陈，现在水电站劳动力的食物都是分的老人的食物没错，但是劳动力的食物不足，对水电站也不是什么好事；但如果因此就减少老人小孩的食物，也实在很难完全服众不过现在又时处末世，你死我活才是末世的常态，心慈手软只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但能活到现在也是依靠营地的庇护，营地都未曾想要放弃过这些老人，他们又有何资格这么做？
天亮了，早饭依旧是清汤寡水的一碗野菜粥，这一天的工作基本与昨日的工作相差无几，但所有人的工作热情明显下降，甚至出现了磨洋工等吃饭的情况。
李亦语负责拒马制作的伐木，和诗安安一起工作，倒没有特别消极的心态，依旧按照自己不快不慢的速度稳步进行着。但和李亦语同组，一个削树枝的另一个男人，明显受到了不小影响，看着李亦语和诗安安紧凑的配合，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
“干那么快，急着回去喝粥啊？”
李亦语和诗安安没有理会这个男人的阴阳怪气，男人变本加厉，直接放下手中的活，凑到李亦语两人跟前，满脸深坑，滋着一口大黄牙，猥琐的笑着说：
“你们是不是一对啊，晚上在哪亲热呀，这里人多眼杂的要不加上我一个，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诗安安一拳甩在了猥琐男下巴上，速度之快让李亦语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等李亦语拦住时，猥琐男已经被击倒在地。等他缓过劲来，站起身朝着诗安安脚边吐了一口带有血丝的口水，捂着下巴道：
“妈的，真是个泼妇淦!”
诗安安朝着他竖了个中指，继续削起木棒。对这个男人，李亦语也很不耐烦，被诗安安揍了一拳后，男人坐到旁边继续磨洋工，盯着李亦语两人眼里满是不屑和挑衅。
“赶快干你的活吧，小心等下没得吃”李亦语也给男人甩了个白眼。
没想到男人扑哧一笑，那大黄牙上还挂着几缕血丝，呵呵乐着点上一支烟：“得了吧，爷不干活照样有的吃”
“你”
李亦语想要开口，却无言以对，按照发电站现在的分配，不干活确实也有的吃，和那些老人一样，吃不饱饿不死，而且还少受点罪。低头看着手里的斧头，自己的劳动似乎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大家人人自危，还得给无法劳动的老弱分一杯羹。
抬起头，看到诗安安依旧不停的做着自己的工作，李亦语的犹豫似乎成了多余的、有害的想法，他在末世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还能得到来自营地的庇护，来自守卫小队的保护，这就是自己工作劳动的意义，并不用太多花里胡哨的理由来支撑自己。
李亦语不再理会那个猥琐男的目光，坚定的和诗安安配合着手里的工作。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李亦语和诗安安的觉悟。在第三天早上，发电站内的矛盾爆发，由队长组成的一派主张平等发放食物，由昨晚在食堂门口大闹的自私男组成的一派主张按劳分配，两边人不断拍桌子，砸椅子，倾诉着彼此积攒的怨念。
“去你的营地都三天了屁点消息没有，被尸潮踏平了都不知道！”
“那也得不落下一人的平均分配，这些食物是营地的，守卫也是营地的，这里就是营地，想要在这里待着，就得听营地的！”
“营地会养这些老不死的，我可不想跟着他们饿死！”
“不按着营地来你出去啊，自己去觅食，找到多少都是自己的！”
自私男的那一派明显落了下风，虽然营地里有不少人和他们一个想法，但像他们一样直接表明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数人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两派争吵，毕竟大家都需要守卫的保护，又想按劳分配，不愿得罪任何一方。
“安静！”
一个洪亮又沧桑的声音，让吵闹的发电站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李亦语抬头望去，是魏大爷，平时喜欢坐在后院看着果园，但果子是另一个老头种的，那老头有些老年痴呆了，因此两人时常发生争执。
但后来李亦语才知道，魏大爷以前是个法官，而且德高望重，在省里的法院工作，为人刚正不阿，听说年轻时还因此吃了不少亏。如今他这一嗓子，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地位，毕竟现场也不是都认识他，能镇住全场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的气势。
“这种小事还吵吵，像不像话？！”
魏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到队长和自私男中间，一拳敲在桌子上，“之前营地不是举办过一次人民投票吗？既然集体内部有争议，就应该在集体内部解决，就按你们这么吵，吵到明天都吵不完！”
魏老爷子这么一提，全场再无异议。很快，大家在大厅中间用帘子和床单搭起了一个小隔间，不同于营地的是，发电站里只能用标签纸进行投票。
魏老爷子指着小隔间，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今天的议题是——是否对食物进行按劳分配？由劳动者进行投票，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不能投票。”
进入隔间，里面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纸巾盒、一个标签本和一支笔。进入后撕下一张纸，如果同意就打勾，如果反对就画叉。
营地内拥有劳动能力的只有24个成年人，和12个未成年人。投票很快出炉，那盒装满标签纸的纸巾盒被放在魏老爷子手边，老爷子和其他两个人帮忙拆开标签纸，并进行统计。
“今天的议题，是否对食物进行按劳分配。投票结果是20人同意，13人反对，3人弃权。今天的议题通过！”
以自私男为首的几人立刻摆出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队长转过身扫了一眼刚刚支持他的那一批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挤出了人群。
李亦语、老外和诗安安三人一言不发，相互对视一眼也走出了大厅，有些话不要说太明白反而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