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耗子（下）·到处是丧尸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耗子围着李亦语的劳斯菜斯连着绕了几圈，被烟熏黄的十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大劳的手工车漆，大张着的嘴上，口水都要淋上去了，本就一副佝偻驼背，加上营养不良的样子，以及那一头完全没打理的长发和齐鼻翼的黑眼圈，绕着豪车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偷。
李亦语看到耗子这么兴奋，也是高兴，两人在路边不顾旁人的手舞足蹈起来。
耗子父母以前是城里单位的，家里过的不错，但后来耗子的父亲得了病，只能在家静养，家庭条件差了不少，索性全家回了消费低的老家，由耗子照顾父亲，靠着还在城里的母亲养活爷俩。
因为耗子父亲无法工作，让人生地不熟的耗子备受乡里同龄孩子冷落欺负，好在有了李亦语这个朋友，没被封闭起来。后来耗子母亲为了追求“自由”跟别人跑了，耗子家一落千丈。不过好在村里大伙知道他们家不容易，每天都给他们家送吃食用品，把耗子养大了。
直到初中，耗子父亲病重，甚至于只能卧床，耗子无奈辍学，打工给父亲治病，但那钱花的比流水还厉害，实在借无可借，撑之不住。而在这时，李亦语父母带头拿出攒了几年的两万元，在村里给耗子家集资，最后筹得三万五。但不幸的是，钱花了，人没留下，那个冬天的小年，耗子的父亲撒手人寰了。
耗子十分感激村里人，特别是李亦语的父母，最后认了李亦语的父母为干爸妈，李亦语父母也打心里认了这个勤奋耐劳的孩子，供他上了高中。
耗子因此没有一蹶不振，此后一直在打工还债，直到二十二岁才把以前的债全部还完，后来山洪把李亦语的父母埋了，四兄妹缝缝补补，撑到现在。
“抱歉哈，刚刚”
两人坐在车上抽着刚从路边烟酒店买的，最贵的进口雪茄，李亦语先开口道，却被耗子打断。
“没事，我知道你的感受那大哥和小妹知道吗？”
李亦语摆摆手，两人双双叹了口气。
李亦语家是重组家庭，母亲本是村里的一个货车司机的媳妇，但工地的一次意外把母亲的前夫砸了，身怀六甲又成了寡妇，李亦语父亲经过媒婆谈话和家里点头后，把母亲娶了，好在后来也合得来，之后又生了李亦语和妹妹，家庭算是幸福。
后来李亦语的大哥知道了这件事，有些接受不了，在几次争执后夺门而出，直到女朋友有了孩子才回家，最后父母无奈点了头，这才成了亲，但一直和家里有隔阂；而妹妹正在上高三，涉世未深，又因为父母死了有些叛逆，上一世也是在高考过后才告诉了妹妹。因此兄妹几人看似血浓于水，但实则关系并不算好，李亦语和耗子更像亲兄弟。
深思熟虑后，李亦语开口了：“耗子，有些事情必须跟你说说。”
在隔离酒店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李亦语，从一阵猛烈摇晃中惊醒，心跳都漏了半拍，那些如同噩梦般的片段瞬间涌入李亦语恍惚的大脑，急忙睁眼，发现是空警周慕，他正抓着李亦语的衣领用力摇晃，李亦语松了口气。白天实在累着了，又有些昏昏沉沉，周慕见李亦语一副死鱼样，人一着急，一巴掌甩到李亦语脸上。
李亦语被扇侧过的脸下意识望向窗外，深夜中未能紧闭的窗帘外，红蓝交织的灯光闪烁着，与鸣亮的警笛声扎入窗帘缝隙，刺激着李亦语半梦半醒的感官，昨天触目惊心的回忆，顷刻间全部冲进李亦语迷迷糊糊的大脑，这才发觉异常，急忙起身，敞开的门外，走廊里慌张的行人络绎不绝，周慕拽起李亦语的胳膊：
“快，拿上必要的东西，撤离了！”
“等”
还未等李亦语问个所以然，周慕转身又用万能卡打开对面的房门。李亦语知道事态紧急，套了身衣服就钻入人流，走廊里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警察，全副武装，甚至戴着防暴头盔、护肩护腕等各种防暴装备，着急忙慌，近乎怒吼的疏散着人群，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杂物行李，衣不蔽体的人流里环绕着恐惧的气氛。
回头一看，周慕与机上的另外几人还在敲门叫醒熟睡的乘客，白天关闭舱门的自责，直到现在还一直折磨着李亦语，此时此刻，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李亦语回头加入了周慕的队伍，这层楼很快就撤离干净了，只剩周慕李亦语几人奔波的身影，但显然还有一些隔离者没有听到警告，依旧紧闭着房门，不顾警告的挂上了链子。大家都显得有些紧张，不只李亦语一人对现状不解，不过都跟随着周慕的步伐。
“最后的一批撤离车到了！请所有人立刻下楼集合！”
楼下广播声，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周慕一摆手，让大家先上车，自己却回头继续敲响那些锁死门的房间，有几人按耐不住了上了电梯，跑下楼。李亦语也很折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让自己完全成为了利己主义，即使要付出，也是有目的的付出，必然为了收获，但此刻看到真的有人愿意奉献自己，为了他人，让李亦语大受震撼。
“让开！”
在李亦语犹豫之际，一声大喊打破了李亦语的思绪，急忙避到一边，回头一看，是一个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女孩，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孩那两臂上精练的腱子肉，熟练的抄起消防斧头，轮过脑袋，朝着紧闭的房门把手一挥，门锁应声破开，接着后撤，一个助跑撑起一条腿，对着半掩着的房门就是一踹，连着房门的链子随之断裂，女孩接着伸脚一蹬，变形的门板砸在墙壁上，一对夫妻抱着被子，掩着赤裸的身子应声尖叫，接着女孩随便抓起旁边的几件衣服丢给他们，把他们赶到了走廊上。
几人势如破竹，终于把名单上的人都集合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其他班机不归周慕管的乘客。
“车子应该走了，我们要赶路了。”
周慕在电梯里对着众人说道，略显无奈，电梯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白天的惨剧依旧历历在目，望着楼层渐渐向下，已经有人崩溃痛哭，连这里也沦陷了吗？随着电梯门缓缓张开，大厅里一片狼藉，室外几十顶检疫帐篷也在极短时间里撤的一干二净。
“快来！快上车！”
这时门外窜进来一个人，是提前下来的一个乘客，招着手示意众人上车。大家没敢耽误，朝着门外最后一辆大巴跑去。总算是赶上了，车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还能组织撤离说明即便沦陷，上面依旧有能力组织防控。
“为什么突然撤离？”
李亦语面对稍有缓和的气氛，有些不合时宜的向车上的警卫问道，车上瞬间安静了下来，警卫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到：
“隔离酒店内有楼层被完全感染，不过被封锁住了，本不该会发生这种事情毕竟所有人都接受了检查”
“难道是空气传播？就像几年前的辛冠疫情？”
“有可能，毕竟一天之内爆发到这样的规模”
车里不约而同的发起了一场阴谋论争论，甚至上升到米国的恐怖袭击，警卫见事态有些严重，急忙开口：
“大家要相信官方！就像之前一样，现在能抵挡住这种病毒入侵的也只有我们华国了！”
车厢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仿佛与窗外黝黑的乡野融为一体。大家都很累了，不少人眯起眼睛，在摇晃的车厢里沉沉睡去，而李亦语却再也无法入睡，脑内反复重演着这一天的闹剧，其实在这场灾难前就已经有过许多线索的预警，可李亦语都未曾在意，这便是自己的一大缺点，从不考虑未来，从不将事情理顺。
环顾四周，周慕也没有合眼，他只是一个空警，本来可以靠自己强健的体魄和冷静的思维，在幸存者中处于食物链顶端，可以对弱者不管不顾，可他却能做出为了帮助弱小，甚至于牺牲自己的行为，这让利己主义的李亦语无法理解。
“该睡一会，这种情况不会是最后一次”
坐在李亦语身旁的人开口，她就是用消防斧破门的女孩。李亦语侧过身：
“爬上去了吗？”
女孩疑惑的望向李亦语：“什么？”
“德里帕莎峡谷，没错吧？”
女孩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起身望着李亦语：“你怎么知道？”
李亦语一副得意的神情，指了指女孩旁边熟睡的另一个女孩，缓缓开口道：
“你和你朋友一手茧子，手指每节都有，特别是指尖，不难看出至少是个业余攀岩爱好者，而这班机附近就是非洲著名的攀岩圣地德里帕莎峡谷，再有就是你刚刚抡起消防斧的样子，肌肉协调很不错，还是十分容易能猜出你们的身份的！”
女孩对李亦语的回答很惊喜，大方的伸出手：“有那么明显吗我叫诗安安。”
“我叫李亦语。”李亦语握着粗糙的手打趣道：“你和你的名字不是很符合啊”
“但即使是练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没能挑战成功”
“真是遗憾，我在东欧认识了一位攀岩”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恐惧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过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急刹，引得车内一片哀嚎，车子停在了前往山上撤离点的半山腰，周慕急忙上前查看。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周慕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鞭炮声，但到传到这里已经很弱了。
“不好，撤离营地出事了！”警卫说道，他的对讲机工作了整整一天，早已没电。
“要不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能冒险，立刻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