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花沉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出现了幻觉,伸手摸摸脖子,伤口已经愈合,皮肤平整,完好无损,没有留下牙印。
她还活着,且手脚利落,体力充沛。
不用躺尸,太好啦。
大魔头这是发的什么善心?
不明所以的她又尝了尝滴在掌背的液体,咸的,是眼泪。
她没误会,视人命为草芥的大魔头当真哭了!!!
继煮夫人设外,又成功解锁了哭包属性,也是绝了。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的血就那么美味可口吗?
不惜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怎么着,还想她一个受害者感恩戴德,甚至上前哄他,开什么玩笑。
花沉吟不动声色地离开封剪夜的怀抱,双方拉开一米以上的距离后,她才以吐槽的口吻说道:“原来传说中的好吃到哭是真的呢。”
闻言,傻愣愣杵在原地的大魔头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如蝶翼般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颗泪珠子,表情懵懵懂懂,神态似醒非醒,眉宇间尽是不可思议。
她刚才说什么?
好吃到哭?
好吃没错,哭是何意?
“搞得我都心动了,也想尝尝自己的血,看会不会好吃到哭。”花沉吟撸起袖子,翻转手腕,指尖在静脉上来回游走。
如雪似玉的皓腕上青筋浮现,大魔头的目光霎时变得犀利起来。
回过味,他一把扣住花沉吟的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霸道强势地宣示主权:“你的血是我的,整个世间只有我一个人能尝。”
去鬼门关逛了一圈,那滋味太销魂,花沉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便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味道能让人好吃到流眼泪。”
她故意在“眼泪”一词上加了重音,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封剪夜舒展的眉头倏地皱紧了,剑指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指腹捻搓,传来了湿湿的,粘粘的触感。
放到唇边,舌尖轻触,咸涩难当。
这是眼泪?
他哭了?
因为什么?
喜极而泣?
乐极生悲?
亦或是义愤填膺?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没吃沉水珠?”
凶巴巴的语气,血色未褪的瞳孔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我吃了。”花沉吟从怀里掏出珠子,双手托着呈到大魔头面前,“可我喉咙管太细,吞到一半卡住了,只能吐出来,我觉得很丢人,一直不敢吭声。”
封剪夜夺过沉水珠,用力地戳了戳她的脑门:“一次两次,这里面装的都是草吗?”
花沉吟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活该被人欺负。”封剪夜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然后催动妖力,主动帮助眼前的蠢蛋消化沉水珠。
花沉吟鼓着腮帮,揉着额头,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用余光盯着内丹。
和之前一样,珠子也是先融化,再通过掌心渗透进身体。
但不同的是,吃完神药,她觉得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满血复活。
内丹下肚,却有股热气在丹田内流淌,温暖充实,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她做梦都想成为高手,可妖力和妖法完全不是一回事。
前者等于内力,后者代表招式,相辅相成才能真正变得强大。
之前没人教她,全靠偷师。
不过瞬移应该不需要什么招式吧。
大魔头曾经施展过几回,花沉吟打算照葫芦画瓢。
闭上眼睛,手指捻诀,在脑海中描摹周遭的环境,同时暗自默诵,以妖力推动念力发动技能。
咻——
上一秒,她还被大魔头禁锢在胸膛之间。
下一秒,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门边。
哈哈,居然成了。
“我只是试试内丹的效果,绝不是要逃跑。”花沉吟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表现得很镇定,她乖乖回到大魔头身边,“也不会用来对付夫君。”
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的样子,狗腿劲十足。
封剪夜双手负于身后,冷哼一声:“雕虫小技,连你们花族的荆棘鞭都应付不了。”
花沉吟一惊:“荆棘鞭?你怎么知道?”
封剪夜也不藏着掖着,如实相告:“饮血时,我看到了幻影。”
“什么幻影?”
“一个红衣女人。”
“那是我们族长,还有呢?”
“沼泽,大片大片的黑色怪花,还有……”说到这,封剪夜突然顿了顿,一想起那些场面,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内心登时又生起了波澜。
“哦……”花沉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地科普,“那片沼泽地是刑潭,专门用来惩戒犯错的族人,黑色的怪花叫醉心花,就是我之前取血的那种,以血为食,药用价值极高。”
听到“血”这个字眼,封剪夜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他压低嗓音语带沙哑地问道:“你犯了什么错?”
花沉吟单手抱臂,单手呈八字摩挲着下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大概是我太优秀了的吧,让大家羡慕嫉妒恨了。”
封剪夜乜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身边人。
“咳咳,对不起,我瞎讲的。”花沉吟清清嗓子,纠正自己刚才的说法,“真正的原因是她们认定我是怪胎。”
“???”
“花族化形需千年,我只用了一半时间,加上血有奇效,族长怀疑我血统不纯或是他族派来的奸细,会给整个族群带来灾难与劫数。”
“五百年?”
准确数据,花沉吟其实也不太清楚,她穿过来没多久就化出了人形,一半时间是一同修炼的小伙伴告诉她的。
“血统不纯?他族奸细?哼。”如此蹩脚的理由,封剪夜是不相信的,他断定,“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异象。”
花沉吟朝大魔头竖了竖拇指,佩服道:“好厉害,连这个都知道。”
“五百年前,虫族生乱,仙宗各派与其在青城山鏖战数日,最后大败来犯之敌,但仙宗也损失了几员大将。”封剪夜卷卷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而你们花族圣域,正好位于青城山下。”
“据说修仙者一旦兵解会灵肉分离导致身死,神形溃散。”花沉吟指指自己,补充道,“他们说我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大概是走了狗屎运吸收了仙人的元神碎片。”
“妖骨仙姿,血有奇效,确与它有关。”封剪夜点点头,“不过,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是你的造化,而非狗屎运。”
花沉吟皱皱鼻子,心中腹诽:狗屁造化,问过我的意见吗?
当花时,风吹日晒雨淋,还得提防各种昆虫、动物的骚扰,谈不上无忧无虑。
提前变成人后,除了受欺负还是受欺负,活脱脱一个移动血包。
早知如此,她宁愿当植物。
天气好时,看看风景晒晒太阳,和身边的小伙伴聊聊天吹吹牛,也算悠闲惬意。
“你不是很有心机吗?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身边人迟迟不作声,摆出一张委屈脸,封剪夜出言讥讽道,“被人弄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淋,为什么不反抗?”
“我那时刚化作人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没反应过来,就莫名其妙地被一堆人群殴围攻谩骂,之后又上了刑潭,无力反击,费尽千辛万苦死里逃生,又又又悲催地沦为贡品来到了这儿,根本来不及报仇。”
“是吗?”
“是的。”
“哼。”封剪夜狠狠甩袖,撇过脸不理人。
花沉吟的头顶宛若飞过了一群乌鸦。
几个意思?
她说的全是事实,大魔头怎么就黑脸了呢?
她哪里惹到他了吗?
“啊,我懂了。”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花沉吟恍然大悟,“夫君不是生我的气,而是气我们族长取了我的血。”
封剪夜微微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注视着窗外,微勾的嘴角渐渐绷直,脸上的愠怒之色慢慢消隐,滔滔杀意铺陈开来。
冷冽,逼人。
仿佛随时随地准备取人性命。
吞下内丹的花沉吟变得比从前更加敏感,感受到浓浓的杀气,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本来,她还想说大魔头流泪八成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血多美味,而是可口的贡品被低贱的花族率先染指,不爽到极点。
以至于被气哭,被馋哭。
哇塞,这比好吃哭还厉害。
于是,花沉吟灵机一动,觉得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一下。
比如添个油,加个醋,拱个火之类的。
“哎……”她缩着肩膀,垂头丧气地叹道,“族长一直觉得我是花族的耻辱,将我当作贡品送于此地,想必是为了借刀杀人吧,如果她知道我还活着,一定很失望。”
沉默良久,封剪夜转过身看着花沉吟:“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失望。”
花沉吟猛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开口:“夫君打算召见我们族长?”
“在我的地盘,她敢放肆吗?”封剪夜缓步踱向花沉吟。
花沉吟瞬间明白了大魔头的意图,她双眼放光,举起左手,跃跃欲试:“我可以带路。”
封剪夜有意放慢步伐,背在身后的手,拇指与食指不自觉地搓来搓去。
这女人挑拨离间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难怪当初自己以灭掉花族威胁她时,她会笑着回答还有这种好事。
原来,真正想借刀杀人的是他的“贡品夫人”。
果然很有心计。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就陪她玩玩吧。
“……走吧。”他右手一扬,紧闭的门窗双双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