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致命邂逅8

    一个小时后，李叙终于抵达厚香津，并按照夏南昕的信息找到一个叫做厚子林的地点。

    厚子林是座不小的山林，山上翠竹成林，山下清泉瀑布，风景相当宜人。李叙见到孙景的时候，就是在山脚下的瀑布边。当时，对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脸惊魂未定。

    “怎么了？”李叙从一条山间小道跑过来，一脸关切。

    “惹到大的麻烦了。”孙景低低说一句，身体经不住颤抖起来。

    “到底怎么了？”李叙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或者可疑之人。

    “她反复说这句话，好半天了。”夏南昕扶着孙景肩膀也是一脸狐疑。

    “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这瀑布边了。当时手机被人砸碎了扔在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调查案子的时候遇到对方袭击了？”一侧的戚煜煊将一只摔坏的手机递给李叙。他是李叙大学里高两届的学长，现在的身份是贸易公司职员，暗职是信息调查。对于一些行迹追踪，李叙会直接委托给戚煜煊，一般按照200元一个人友情价计算，月底结算，从无纠纷。

    “你听好，”孙景突然抬起头看着李叙的眼睛。

    “是不是高小洁的家人不愿意接受调查，袭击了你？”李叙直接问，他清楚记得厚香津是高小洁的居住地，属于u区普通居住区，并没有危险等级编号，所以才放心让她来调查，不想竟然出事了。

    “我们的方向有问题。刘太的儿子26岁，的确和我们事先怀疑的嫌疑人年龄特征接近，但是他并没有接触高小洁的机会。刚才我看到一条娱乐新闻，今天刘太的儿子环球旅行回来，他在外头已经泡了两年了，今天才刚刚回来，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和高小洁接触，更加不可能让她怀孕，同理，也绝对不可能和其她被害人有交集。”

    “你确定你没事？高小洁家人袭击你了？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李叙并不关心案情，他更担心孙景有没有受伤，大不了契约失败，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合作伙伴。

    “高小洁的家人完全配合我的调查，我进入了她的房间，有机会勘察了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孙景看一眼李叙手里的破手机：“手机里有她房间的照片，记忆卡就可以调阅。”

    “你真没事？”李叙并不关心案件。

    “高小洁一直独居，被害后她的父母才从其她地方赶过来，她的父母对她在u区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只在每月12号收到她的汇款2000块钱。高小洁在皮包公司干了有一年半，收入每月3600块钱，不算高。但是，在她的家里，却堆满了各种名牌香水和化妆品，还有不定期出现的新款热门手机。”

    李叙眼中一闪，感觉有门道。

    孙景继续说：“其中有一台手机，大概是今年2月出的款，草稿箱里留着一条没处理的信息，内容说‘放你去开重要的融资会议，回头怎么补偿我？’”

    李叙挑眉恍然大悟：“刘太和怀孕的年轻女性见面，儿子环游海外置身事外，，那么，需要刘太这样的人物亲自出面解决问题的男人就只有一个……”

    “刘先生。”孙景替李叙回答。

    “什么刘先生？”夏南昕一脸懵：“和最近签的案件有关系？”

    “有。”李叙对于夏南昕的不在状态早已司空见惯，他火速说出自己今天的调查：“刘先生有问题基本是跑不掉了。我今天去咖啡馆调查，发现，刘太不仅约过高小洁，同时还约过其她四位被害人。”

    “果然如此，刘太有重大嫌疑……”孙景一激动站了起来，瞬间，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怎么啦！”李叙大感意外，所幸及时接住她，一把横抱起她，这才惊讶地发现她腰间已经猩红一片。

    “受伤了！”夏南昕惊恐地叫了一声，呼吸跟着紧促，孙景什么时候受伤的，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此刻，还是戚煜煊思路清晰，大声说：“别愣着了，赶紧送医院！”

    大雨再次来袭，铺天盖地，哗哗得，持续着烦恼与哀愁。

    医院玻璃窗上挂满水珠，慢慢得拥挤想要抱团，却总因过度饱满，最终各自散去，周而复始。

    李叙坐在病床边，数着日子已经过去三天，孙景却还没有醒。那天把她送来这间私人医院，医生给出的答案是腹部枪伤，好在子弹只是穿过皮肉，没有伤及脏器，当时觉得万幸，现在想来却是心有余悸。

    为什么会有枪伤？高小洁独居，家世也清白，家庭成员里应该没有人会和枪支产生联系。而且，按照孙景当时的说法，高小洁的家人是完全配合调查的，那么，给她这一枪的又会是谁？

    李叙忍不住看一眼床上的孙景，微微皱眉，她一直反复说的“惹到大麻烦了”到底指什么？

    外头雨下得狠，病房里却太安静，时间仿佛要停止。

    等待的时间里，人们学会找一些消遣打发无聊，而手机则成为最佳道具。看看各类推送文章；耍一把游戏；或者翻阅别人的朋友圈，时间倒也可消遣一二。

    在这些消遣里，朋友圈的滤镜人生可谓最能打发时间的一类。屏蔽掉讨厌的代购和各种毒鸡汤，剩余的内容依然丰富，网红风景、晒娃、撒狗粮、美食拔草、真实人生感悟、实事报道、八卦娱乐……各类信息，随意挑选。李叙最喜欢看风景篇，高山流水，大海丛林，经过滤镜处理，海蓝，山青，花鲜艳，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山顶的风，闻到大海的咸味。

    李叙忽然想到同学赵萱，如果这时候她能和自己闲聊几句，倒也能提神醒脑。自从那天在餐厅彼此加了微信，之后倒是和她稍稍聊过几句，内容无外乎毕业后的生活、近况、工作等等，三言两语也不透彻，便礼貌地结束。

    和美女聊天，总归是让人高兴地，李叙满足于此，并不多求。他其实心里清楚，网络缩小的只是时间成本，像他们这种偶尔触发的久别重逢，保持距离才能保持一丝新鲜和愉快，随着时间推移，学生生涯的共同话题聊完，此份热情便会自然消散，大家心照不宣，不必点破。

    雨还在下，听不来。李叙坐在椅子里稍稍眯瞪了一会，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手机抖了一下，通知赵萱给李叙发了一条信息。

    诶？李叙颇为高兴，点开，是一张颇为好看的芝士蛋糕图片。他心道，难不成心想事成，是自己把对方想的太现实了。果断点开大图细细看了半天，打着腹稿想着怎么回复，对方却忽然照片撤回了。同时，还抱歉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发给闺蜜的，发错人了。”

    呵呵。李叙挑挑眉，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过了十来分钟，才回了三个字：“没关系。”

    赵萱紧跟着回了一条：“我都喝了两杯咖啡了，她还不来，不好意思啊，急火攻心容易出错。”

    李叙依然等了十来分钟，只简单回三个字：“不要紧。”他知道礼数，了解偶尔见到个久未谋面的熟人的高兴劲是会很快消失殆尽的。他当然欣赏美女，并乐此不疲，但是不会冲昏了头脑觉得在人家的时空里，能给自己排上五分钟的日程。

    没交集无所谓，但是可以翻翻朋友圈，倒是不错的、隐蔽的、无伤大雅的偷窥方式。有了这个主意，李叙这才想起赵萱似乎没有晒过图，似乎是个不爱发朋友圈的姑娘。“那就翻翻从前的。”李叙嘀咕，火速点开赵萱的头像，然后进入朋友圈。结果……根本看不见，原来对方从来没有开放过权限给自己。李叙吹个口哨，为自己消解尴尬。

    “朋友圈……私生活……”李叙想起和几天前和孙景分析，两个人都认为别害女孩的朋友圈都太多干净。五名被害人虽身份各有不同，但年龄差距不算很大，同为年轻女孩，或者说大部分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爱炫的小癖好，时不时晒个幸福；晒餐美食；晒个包包、口红、香水；抒发些许无关痛痒的心灵感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然后，这五位被害人却从没有晒的癖好，平时的朋友圈除了常规转帖、代购之外，很少发送和生活有关的信息，甚至不曾露脸，没有自拍，这本身就不太符合她们的女性特征。

    人们总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和欣赏自己的生活氛围，哪怕那只是滤镜人生。一个人不晒可以理解不与世俗为伍，一堆人不晒，只能叫人怀疑或许他们彼此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对于生活的隐私极尽保护之能事，不让任何人窥探。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少晒图少惹祸，少留云证据。

    “一点生活痕迹都不留？”李叙拨通夏南昕的电话，让她帮忙再深入查一下五名被害人的朋友圈信息，看是不是有删除记录或者屏蔽记录。夏南昕很快回了个ok的表情。

    挂了电话，他忽然又想起件事。五名被害人的调查记录里，对于电话通信这一块，调差的可以说非常详尽。但是，作为嫌疑人的刘太电话却从未出现其中，她们是如何联络的？

    李叙微眯双眼自言自语道：“还有一台电话，一台被害人另一种生活的专用电话。”

    病床上发出声响，孙景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变清晰，扭头看见李叙坐在一侧，哑着嗓子问：”多少天了？”

    “三天不到。”李叙收好手机，扶她坐起来：”谁伤的你？还好只是皮肉伤，否则……到底谁伤的你？”

    “别管了，你也报不了仇。”孙景耸耸肩，把事一笔带过：”先把眼前案子结了，我好拿工资。”

    “什么来头？”李叙似乎听出了其中的门道。

    “什么来头你也别管，你管不了。”孙景不客气地说。

    “给点面子行吗？”李叙无奈：”而且我就你一个能帮忙调查的员工，你受伤了，就真没人能帮我了。”

    孙景笑笑敷衍道：”这事你容我想想，我也没答案，等我把思路理清楚了，再告诉你，不急于一时。”

    “我明白了。”李叙点点头，没再多纠结。只说事情解决前，由他保护孙景，结果再次被孙景鄙视其渣保护技能，而断然拒绝。此时此刻，李叙有点想辞掉孙景，好给自己留一星半点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