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章 煮茶品天下
钱清不禁看的呆了。端起杯子细细地品了一口,一股温润而微甜的甘液,随口滑入肺腑,缓慢地在周身弥漫,而他的心情,也随之舒缓,莫名的兴奋继之而起,赞不绝口地大声道:“好茶,真是好茶!”
于是,几个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茶杯里,一边品茗一边开始神聊起来。
那书生模样的柯广武说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喝茶原来还有这样多的讲究。今日一见,平时我等所喝的茶,都是牛饮一般的开水了。”
那自称逍遥客的云波居士,平时因与吴乔交往较多,便不客气地调侃道:“这吴老先生真是穷讲究,平时苦雨寒夜,腹中饥寒,便煮字疗饥,饮茶度日。实在没有果腹之物,山中野果,野菜便也不讲究了。”说罢,哈哈地笑了起来。
“真正的修炼,哪怕是我等隐居修炼,都是来自于生活,再回归生活,是始终不脱离生活二字的。吴乔不急不缓地说。
“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我们最终会回归到现实生活中去的。”那位闲居山中读书的柯广武书生说道。
钱清端坐一旁听闻几位高谈阔论,也是平时在书本上闻所未闻的见解。一边倾听,便将目光凝聚在清明玉洁的青花瓷茶杯上。那茶叶已经完全舒展开来,那碧绿的嫩蕊,像一尾尾绿色的金针鱼在杯中游走,徒然间仿佛忘却了山外的一切,那些纷争,那些不顺心的往事,那些关于乡邻们受到的欺压,不平之事,此刻都离自己而去,心情安宁了许多……
便赞不绝口地大声道:茶,好茶!
席间旋即沉默了下来。几个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茶杯里,只见茶杯里的那些嫩蕊,已经新月般地舒展开来,纯青碧绿,馨香浓郁,绿宝石般的色泽透着华贵的清逸之气,一入口便如琼浆玉液,甘醇的滋味,顿觉满口生津,齿颊留香。馨润、爽朗,令周身舒坦起来。
妙智师父说:“吃茶也是品人生。有些人无事而为,越折腾、越坏事,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生如茶,茶如人生。还不如赵州和尚说的“吃茶去!且吃茶去!”都是有深刻道理的,看山下那些人整天忙忙碌碌,打打杀杀,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教之异如百川,理之同如一水。顺俗之教不过行于一方,穷源之教乃可顿悟万类。智者不拘于一方,达者遍行于宇内。若通释理而不通儒,总属狂慧之流;若通儒理而不通道,必受固执之病;若通道而不明诸家,何以为之至道?人处于天地之间,无不是父母所生,故修性命之法亦是一理。正道无二法,有二即旁门。三教归一之指,另有教外别传之受命。凡三教之中,俱有高人,不可偏弊自惑。”
这时坐在一旁的吴乔,神情极为庄重地说道。
顿了顿,他见其他人都在听他说话,便又继续道:“文化的传承首先是人,而文人却又是主要力量。古来有许多贤士青史留名,成为不朽的人物,例如白居易、王维、王勃、范仲淹、苏东坡、王安石等。人生在世,文人要真正追求的是所谓的三不朽——立言、立德、立功,而立言就是在文化传承中承上启下,你继承自己的越多、越深厚,你学习他人的越宽泛、越精细,你的成就才会更巨大、更全面。”
妙智师父说道:“人生在世,关键是了却烦恼痛苦,趋向圆满。
烦恼痛苦,不像我等以为的。其实是两个概念,烦是烦,恼是恼,痛是痛,苦是苦。它们的关系是后者显,前者隐,前是后之因,后是前之果。
正如有树叶一定有树根,有树根不一定有树叶。烦、恼、痛、苦的关系也如此,痛苦着的人一定有烦恼,一般人对这几者的自我感知总是后者明显于前者。”
钱清不解地问道:“大师既然了解因果,那又如何了结烦恼痛苦呢?”
“烦恼痛苦之解脱在于了知其因果,特别在于明悟贪、嗔是其根本,而贪嗔之因是痴。痴是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无知。对贪嗔的‘看护’能够减少烦恼痛苦以至于‘伏断’烦恼,而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明悟才能根本上解脱烦恼。
传统文化中这么多说苦的人,在于让人认知苦而去解脱苦,所以我们分辨苦是为了寻找苦之因,从而慎苦因避苦果,不要纠缠烦恼痛苦的现象和感受。
三教圣理,源渊流长,由来久矣。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凡为神、佛、道诸三者,皆有一位或多位神圣坐镇此山,流传着千古不昧的神话圣迹,烘托出特异的教化意境,从而成为人类代代向往的神山圣境。”
他的一番话说得举座皆惊,顿时,小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火炉内柴火燃烧时发出“噼、剥”的声音。
“吴乔老弟,我肚子饿了,人非神仙,你们只顾谈经论道,饭还是要吃的。”妙智大师说到这里开心地嬉笑道。
吴乔这时尴尬起来,刚才一门心思说话去了,还没有安排饭局,便说道:“我做饭去。”钱清却站起来说道:“刚巧我从家里出来时带了些面饼,可供各位先生,勉强充饥一顿。”
说罢,解开带来的布囊,拿出几张大面饼来。大家接过面饼,就着香茶咀嚼起来。
“还是这东西实惠,自古读书人,齐家治国平天下缺一不可。各位先生,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出头时日,也胜于在这深山老林度日强啊!”钱清不无调侃地说道。
“钱秀才你不懂,凡天下隐逸之士,有两种人,一种是得功名后辞官不做而归隐,像陶渊明、费冠卿、王季文、陈岩这些隐逸之士,都是先官后隐,弃官而隐,他们的隐既不同于那些被巢父所斥责的“沽名钓誉”似的假隐,也不同于因求官不能而不得不隐的为官而隐。
像刘放就是为官不能,而不得不选择归隐了。陈岩就是一位真正的隐士,元世祖多次征召:“均汗漫江湖而避之”。他讥笑刘放的清隐岩曾写诗道:一生不买真清誉,平日不歌招隐诗。底事琢山成大字,有名还被众人知。”
“人非圣贤,真隐也罢,假隐也罢。能在浮躁中求得宁静,它就是一个好的生活状态。”书生柯广武说道。
“像吴乔老师,应该扬名于世,生逢乱世,不得志,只能退而求其次,办书堂、学舍、开馆授徒,立一派之言,就是值得的。”云波居士自豪地说道。
“吃面饼!且吃面饼!面前的事都顾之不及,还谈什么天下大事呢!”妙智大师解嘲地笑说。